第82章 手指
“两面宿傩？”
听见相当耳熟的名字, 伏黑惠不禁困惑。
“啊。由千年前，一名强大的咒术师尸首做成的死蜡诅咒。哪怕只是一根手指，也是让胆小的老头子们恐惧的存在。因为无法销毁, 所以只能进行封印。现在封印减弱, 也是时候回收啦。”五条悟摇摇手指头, “顺带一提, 上次高层仓库失窃的物品中，有几件就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哦。”
也就是说，当初的东京事件里，两面宿傩是在场的？
可他之后，并没收到过两面宿傩的邀功啊。这可太稀奇了, 就像五条悟哪天和他说最讨厌甜点一样。
一时间, 伏黑惠有些心情诡异。
根据五条悟的介绍，这个两面宿傩和他认识的那个，基础信息重合度高达了百分之九十。
可是, 他认识的那个虽然性格确实不太好, 但顶多就是嚣张邪恶了些。要说到穷凶极恶，似乎也不太感觉得出来。
是他想岔了, 还是外界误传？
——任谁都没办法把生活无聊的“孤寡老人”，和罪大恶极的特级诅咒联系到一起吧！
伏黑惠花费几秒收拾好凌乱的思绪, 回过神, 关注正事, “地点呢。”
“诶多，我看看。”
“？？”伏黑惠真的想打人了。
“啊！找到了！”
明明是任务发布人，却发出好不容易找到答案的惊喜声音。
就在伏黑惠脑门上的井字符号开始组团过家家的时候，更不靠谱的后续紧接而来，“是在宫城县, 杉泽第三高中哦。”
“……学校？！”伏黑惠大脑都被惊得空白了一瞬，咬牙气结，“既然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就别乱放啊！”
就算非得乱放，好歹也做点有意义的保护措施吧！
在小白犬嫌弃的目光注视下，伏黑惠将百叶箱开开关关了好几次。终于确定，这个连锁都没有一个的地方，果然出事了！
伏黑惠内心充满了绝望。
他就不该对咒术师的智商报以期待！
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人是脑子里塞满了五条悟吧！
伏黑惠果断摁掉了和五条悟的通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再次按亮手机屏幕。
“诶？今天不回来了吗？”乙骨忧太惊讶，“五条老师不是说，那真是个小任务吗？”
的确是小任务没错。但耐不住途中出了岔子啊。
伏黑惠说到这个就来气，“出了点意外。我今天晚上再找找看。”
放任特级咒物在外头乱窜。
他又不是咒术高层那群虚伪还懦弱的老头子，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那好吧。惠一定要小心哦。”
“嗯。我会注意的。”
说起来，这好像是惠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夜做任务吧。之前好歹还有人形态的异世界式神作伴。
怎么想都有点担心啊。
乙骨忧太盯着手机，忧心忡忡。
“惠打来的？”伏黑甚尔擦着头发走出卧室。看见刚被挂断的电话，眉头一挑，“那个小鬼说什么？”
乙骨忧太抬头，“惠说任务还没完成，今天不回来了。”
“哈？未成年整什么夜不归宿？”伏黑甚尔动作一顿，捏着浴巾丢进衣篓里，任由半干不干的头发往下滴水，“他在哪？”
乙骨忧太眨了下眼睛，隐约透出茫然。乖乖报出地名。
“行。”伏黑甚尔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上，“我过去找他，你先睡。要是明天我没回来的话，你们按训练册第一页的内容训练。”
说着，就大步向门口走去。
乙骨忧太瞳孔微缩。
当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的时候，骤然转身，“不、等等甚尔教练。”
乙骨忧太攥紧手机，又缓缓松开。在伏黑甚尔回头望来的视线中，缓缓舒出一口气，“我和您一起去。”
“哼~。”伏黑甚尔一勾唇角，跨步踏出大门。
“随意。”
乙骨忧太眼前一亮。快步追上。
“好了，玉犬，还有小白，”伏黑惠拍拍黑白玉犬的头。然后将小白犬放进百叶箱的箱体里，“闻闻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小白犬：“？？？”
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头顶忽得一暗，小白犬被陌生却透出强大的气息包围，却全然没了以往想要挑战的欲望。而是睁圆眼睛，瞪着胆敢让他帮忙找东西的伏黑惠，浑身炸毛地发出“咕噜噜”的低吼。
“嗷呜~！”被两只大狗激动的应和声轻松压过，并成功吸引开伏黑惠的注意。
伏黑惠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弯下腰，再次揉揉两只狗狗的头，“哈依哈依。完成这次任务，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小白犬动作一僵。紧绷的脊背霎时垮下去，用力踩着爪子背过身。
小小身影窝在大大的百叶箱里，莫名显出几分黯然萧瑟。
仿佛都能看见背景板上呼啸飘过的三两落叶。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加入到了搜寻队伍。
当然，理由是不想再被可恶的人类抱着走了。
黑白玉犬小弟一样簇拥在小白犬两侧，吐着舌头哈气。欢快地摇动尾巴，十分乐意和这位同族大佬一起行动。
很快，小白犬、咳咳，不是，是黑白玉犬，锁定了第一个目标。
似乎是正准备回家的本校学生。
是附近第二强的气息源。
因为距离伏黑惠最近，被小白、黑白玉犬选中。
“抱歉，请等一下。”
伏黑惠从近路的山坡上滑下来公路，拦在粉色头发的少年面前。
“啊、啊嘞？请问你是在叫我吗？”虎杖悠仁停下脚步，又被伏黑惠酷炫且神奇的出场方式吓到。手指指着自己，眼睛都变成豆豆眼。很是不明所以。
“这附近难道还有其他人吗？”伏黑惠眼尾一抽。
“诶？”虎杖悠仁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哈哈哈，是吼。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伏黑惠下意识捏了下拳头。把封印盒子的照片翻出来，“你见过这东西吗？”
虎杖悠仁歪歪头，“啊！这个啊，见过啊。我捡到的。但是……”
“没有但是。那是很危险的东西，请交给我。”伏黑惠语气肯定。
“ye~，我说的不是这个。”虎杖悠仁从口袋里摸出盒子交给伏黑惠，“我是说，里面的东西，我刚刚交给学长学姐了。”
“什！”伏黑惠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眼瞳骤缩。想冲回去把咒术高层们拉出来暴打一顿的心情都有了，“他们现在在哪？”
“额、大概，是学校？”虎杖悠仁不太明白为什么对面的人这么激动。想了想，忽得灵光一现，“呀！我想起来了！学姐好像说，今晚会试着撕掉上头的纸条来着。”
“！！！”
恍然惊觉因为自己的随意而带错路。小白犬偷偷打量伏黑惠一眼，莫名有点心虚。
“你没事吧？”虎杖悠仁担心地询问。
“没事。”伏黑惠摇摇头，低声喃喃道，“有事的是拿着咒物的那几个人啊。”
“什么？”虎杖悠仁完全被他搞懵了。
伏黑惠神态凝重，“你确定他们在学校？”
“啊。打算进行探险的话，学长学姐应该是在学校活动室。”虎杖悠仁点头。
话音刚落，一阵叫人心悸的压力感突然动荡而过。
糟糕。已经破开了吗！
伏黑惠暗暗咬牙。伸手捏住虎杖悠仁的肩膀，“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管，尽全力向外跑，离开这附近，懂了吗？”
伏黑惠郑重强调一句。随即迅速向学校方向奔去，确定脱出虎杖悠仁的视线后，弯腰捞过地面的小白犬放在肩头，双手合拢，“鵺！”
黑白玉犬解除召唤的同时，赭色大鸟振翅而起。双爪抓住伏黑惠，直线距离急速向学校逼近。
“喂！你是怎么凭空飞起来的？”
“？！”伏黑惠震惊地瞪大眼睛，低头向下看去。发现刚才遇见的樱发少年奔走在林丘起伏的地面，竟然也丝毫不比鵺的飞行速度慢。
这特么，又是什么级别的肉/体怪物！
就连趴在伏黑惠肩膀的小白犬，都控制不住惊愕地往下一阵关注。
人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如果他那个世界的除妖师能有此人十分之一的身体素质，恐怕人类世界的格局就要重新洗牌了。
虎杖悠仁尚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一人一妖如此高的评价。一步不落地坠在伏黑惠正下方，不死心地大声询问，“刚才那种感觉，是因为你说的盒子里的东西吗？还有，你说的危险是什么？学长学姐会有危险吗？”
伏黑惠凝视着虎杖悠仁，沉思片刻，回答道，“会死。”
他默许了对方的追随。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一直跟着他的话。
到时候，可以帮忙运送出学校内部的两个普通人。
毕竟特级咒物解封会造成什么场面，他也不太清楚。届时他不见得能腾出手，只能尽可能的防患未然，选择最优解。
虎杖悠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啊！”
“没有骗你。”
近半的路程过去，虎杖悠仁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处在一群体能狂魔中的伏黑惠嘴角微抖，开口道，“我叫伏黑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如你所见，负责解决一些普通人看来‘怪力乱神’的东西。”
伏黑惠解释的东西无疑刷新了虎杖悠仁的世界观。
可是，抵达学校后看见的场景，却由不得他不相信这些了。
长相奇奇怪怪的恶心咒灵。被伏黑惠拿着□□一箭射穿。
他甚至还看见了伏黑惠身后的一只大鸟！
“原来你会飞是因为这个啊！”虎杖悠仁恍然大悟。
“重点是这个吗？！”伏黑惠一时无语。看着神经大条的虎杖悠仁，也算是彻底安心了。
至少，这个心理素质是绝对过关了。
“记住，我让你跟过来是有原因的。”放任黑白玉犬向前开道，伏黑惠紧紧拉住虎杖悠仁，一边警戒一边追踪。
如他预料的那般，这里被特级咒物吸引而来的咒灵早已多如牛毛。
躲过特级咒物后，他就是那个靶子。普通人跟着他绝对非常危险！
“找到那两个学生之后，我会让鵺、也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只鸟带你们离开，同时让大蛇护航。”伏黑惠认真叮嘱，“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制空的咒灵，万一被袭击坠落，你要负责带着那两人安全落地。然后尽你全部的力量，逃出学院。可以做到吗？”
“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已经联系过其他的咒术师了，不久后就会有支援。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出口，冲出去。告诉我，你可以吗！”
这种情况，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吧。
明明才第一次见来着。
虎杖悠仁对上伏黑惠那双冷静的碧绿眼睛，“交给我好了！我会做到的！”
“到了！”虎杖悠仁大声提醒。
“大蛇！”
在黑白玉犬闯入屋门的第一时间，伏黑惠再次召唤出影式神。
三只式神一同出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缠绕人类的咒灵。一个叼住两面宿傩的手指，小跑到伏黑惠身旁；一个圈住两个年轻人，从虎杖悠仁身侧冲过。
伏黑惠伸手接过手指放进怀里，分别高呼两声，“鵺！走！”
大鸟在破开的窗外低空飞过，接住应声而动的虎杖悠仁和被大蛇抛起的另外两个人类，再度飞高。
感应到周遭愈发疯狂起来的咒灵，伏黑惠微微颦眉，手指捏起小白犬的后颈，将至送向鸟背，“小白，你也跟他们一起去。”
小白犬：“？！”
人类，你竟然敢命令他！
一天之内被数次戳中雷点的小白犬疯狂炸毛。
可惜，远在建筑内的伏黑惠是注定看不见了。
凌厉的箭矢自伏黑惠手中□□飞射，与巨型的大蛇在鵺途径的道路下方扫荡，为普通人的离开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
直到目送一行人走远，伏黑惠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眼眸微合，又再次睁开。只留一往无前的犀利。
“玉犬，我们、！！！”
转身的瞬间，一张几年间毫无变化的眼熟脸庞贴着他的鼻尖出现在眼前。
伏黑惠身体僵硬，眼瞳在极度惊骇下收缩成针状不断颤动。
好快！
完全跟不上这样的速度！
“砰！”
回防的手臂才抬起一半，太阳穴上就猛地遭受重创。
伏黑惠在一阵晕眩的剧痛中倒飞出去，一路撞进对面的教学楼深处，才堪堪止住惯性。趴伏在一片废墟中，挣扎不起。
不、不对。
只是攻击的话，不至于这样才对。
身体失控、咒力抽空、加上神志模糊。所有的影式神都紧跟着消失。
伏黑惠在疑惑的同时，不禁庆幸起自己将小白丢给虎杖悠仁。不然的话，那三位普通人恐怕就要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在这次行动中丧命了。
“啊呀啊呀，竟然还能有意识啊。看来剂量还是少了点呢。”
扬起的滚滚灰尘中，一道身影不断走进。随手丢掉指缝间捏着的针管，转而从空间裂缝中抽出一把刀形咒具。
“不过，也没关系。”稻垣衡站定在瞳孔涣散的伏黑惠面前，狞笑着高高举起刀刃，“反正啊，你都是要死的！”
稻垣衡疯狂地大笑出声。
双手握紧刀柄，对准伏黑惠的心脏，用力下刺！
寒芒闪动！
“砰！”
意料之外。传出的声响并不是冷兵器穿透血肉的钝感，而是一声相当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稻垣衡心中一震。脚尖点地，想也不想当即后撤数米。甩甩发麻的手腕，目光凝视挡在伏黑惠身前的高大身影，不耐地轻啧一声。
……混蛋老爹？
伏黑惠抓在地面的手指抽动一下，精神一松，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