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你怎么回事儿啊？把我叫过来就这么心不在焉的。”
周怡然从进门开始就听到明愿说了一句话：“你来了”，后来就看到明愿一副像被夺了魂一样，窝在沙发的角落里，盯着电视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明愿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被当成透明人的周怡然只觉得明愿这个沉默不语的状态很吓人，连忙凑到明愿面前，歪着脸看她，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一个人在很难过的时候最怕听到别人安慰的话语。
这个时候周怡然的安慰让明愿有了大哭一场的勇气，绷着的眼泪像断了线一般落下，哭声甚至一度盖过了电视的声音。
周怡然被吓了一跳，伸手把明愿抱住，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怡然躯体僵硬、双手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时，明愿总算停止了哭喊，变成了小声地抽泣。周怡然松了一口气，再这么哭下去不仅她的耳朵要聋了，估计明愿的嗓子也要哑了，差点两个大好女青年就变成残障人士了。
“宝贝，谁欺负你了啊？姐姐替你揍他。”周怡然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明愿的背，嘴里毫不客气地放着狠话。
周怡然跟明愿当了二十多年的朋友，要是还不了解她那真是白相处那么多年了。明愿一直都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人，她几乎从来不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告诉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人扛着，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担心，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调节好情绪，也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愚蠢。
一个人负面情绪的累积就像一个气球，不停地往里吹气而不适当地放气，气球只会不停地膨胀，不知道哪天就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嘭”的一声就炸了，所有负面情绪一夕之间爆发出来，那个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而这种事情在明愿身上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周怡然这些年尽自己所能让明愿向自己袒露内心，就像现在这样。
明愿还在抽泣，也不顾擦一擦哭得涕泪横流的脸，哑着嗓子说道：“我一直以为，这些年的坚持，是有意义的。可是，可是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呢。如果当年，我做出另一个选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啊？”
周怡然看着明愿质疑自己的样子，又生气又心疼，“你这些年靠自己的努力升学就业，获得了足够引以为傲的成绩，站到了更高更广阔的舞台，这一切难道没有意义吗？不少人都羡慕你的人生，你凭什么否定自己？”
或许觉得这些话说得太重了，周怡然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宝贝，这世上所有的选择都没有对错，只是一种选择决定了一种人生罢了。时光不能倒流，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做出另一种选择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或许会比现在更好，也或许会比现在更糟，不见得最后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明愿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崩溃道：“我错过他了，我永远，错过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根本不需要思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能让明愿情绪欺起伏这么大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你还喜欢他？”周怡然问道。
明愿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接着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喜欢还是执念了。可能是真的喜欢他，又或许是不满意当年的结局。
如果十年前的自己像现在的自己这样，不再自卑怯懦，不再敏感多疑，不再为别人而活，是不是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不过这个假设本身就是不成立的，她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改写历史。
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如果。
周怡然也拿明愿没办法，这个女人对待其他事情都很佛系，无欲无求，只有在面对跟江如琛有关的事情时，那简直就是要死要活。
“你喜欢他的话，你在犹豫什么？去跟他表白啊，大不了就是被拒绝，你也正好死心了。你不喜欢他的话，你又在犹豫什么？既然不喜欢了你们就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明愿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坐着发呆。
她满脑子都是江如琛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我尊重你的意思，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再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愿心痛到难以言表，但同时也是一种解脱。幸好江如琛没有坚持，明愿怕他再坚持下去自己就不会那么坚定了。
也幸好江如琛没有那么爱自己，他的感情光明磊落，拿得起，放得下。他永远都是那么清醒理智，他不会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泥沼。自然，不能和明愿在一起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他转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
他一定能够拥有幸福的生活。
以后不要再遇见像我这样的人了。
这次也算是好好道过别了吧，这个隔了十年的句号终于画上了。
“明愿，醒醒，吃早饭了。”周怡然整个人压在明愿身上，凑在人耳边喊道。
明愿迷茫地睁开眼睛，一瞬间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了。身上的衣服还换过了，脸上也是清净干爽的，看来周怡然昨天晚上没少忙活。
“唔，我不想吃。”明愿揉了揉眼睛，试图把身上的重物推开。
“不行，快起来，今天带你出去玩。”周怡然拉住明愿的双臂，把她拖了起来，明愿就跟没有骨头一样倒在了她的身上，让周怡然一度无语。
明愿眼睛就睁开了一条缝，嘴里抱怨似的嘟囔道：“玩什么啊？我今天还要上班呢。”
打工人的痛苦，不管前一天晚上是失恋还是失眠，只要还活着，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该上的班还是得上的，明愿都要佩服自己这种敬业的精神。
“你看看你眼睛肿成这样，还上班呢。”周怡然敢肯定明愿绝对不是想去上班，她就是想用不间断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毕竟她刚出国那段时间就是用不停学习来转移注意力的，但这绝对不是一种排解情绪的好方法。
周怡然用力地晃了明愿两下，让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我跟你老板请假了，所以还是跟我出去玩吧。”
明愿难以置信，疑惑地开口：“你直接跟大老板请的假？”
“不然呢？我弟就只有你们公司老板的电话。”
好吧，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明愿暗暗叹了一口气，前两天刚被老板夸，今天就为了出去玩旷工，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了。算了，反正陈耀也不知道。
坐在餐桌前，明愿没什么胃口，吃了个茶叶蛋，喝了两口豆浆就完事了。随即看向周怡然，好奇地问道：“一会儿去哪啊？”
说起这个周怡然很明显的兴奋了，“听说这里前几年开了一个俱乐部，里面有好多完善的运动场地和设施，正好我们一起去运动一下，放松心情。”
明愿心里叫苦不迭，顿时觉得还不如去上班。
在她眼里，“运动”和“放松”这两个词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联系到一起。
她有理由怀疑周怡然是故意的，毕竟她可是清楚地知道明愿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运动。走几步路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更别说运动出一身汗了。
明愿想的没错，周怡然就是故意的，她觉得明愿的生活太不健康了，是时候该改善一下了。
“一会儿去换身轻便点的运动服啊，外套还是穿羽绒服吧，外面怪冷的。”
“你杀了我吧。”明愿崩溃地趴在桌子上装死，但奈何周怡然坚持，还是半推半就地被拉进房间换衣服了。
最后屈服于周怡然的淫威之下，明愿换了一件粉色卫衣加白色运动裤，头发高高束成一个马尾，素面朝天，活脱脱一个青春美少女。岁月对待明愿还是很友好的，虽然已经26也工作好几年了，却看上去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周怡然满意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这样的就算找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朋友，走在街上也没人会看得出来你们年龄差很多。”
明愿好像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想法，紧接着严肃地说道：“未成年，犯法。”
“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老女人。”周怡然跟明愿的互怼已经成了日常。
“比我还老的人不配这么说我。”嗯，果然明愿也没有口下留情，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怡然识相地赶紧闭了嘴，只想赶紧摆脱这个话题，年龄这个事情真的是不经提啊，越老一岁离中年危机就越近了。
“就我们两个人吗？”明愿想了想还是问一下，如果有其他人的话她就可以偷懒了。
“对啊，我们俩的单独约会哦，开不开心？这次连我弟那个大电灯泡都不带了。”
明愿的嘴角疯狂抽搐，哈哈，我可真是，一点都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