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条鱼尾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府上，谢妄用衣袍裹住了妙妙的鱼尾，车一停便飞快抱着她下车进府。
孙致已经骑快马提前找来了大夫候在府中，见到太子森冷的眼神与动作间流露出的焦急，更加在心中将妙妙的地位提高了许多。
可千万不能出事哟！
孙致也开始了胆战心惊，毕竟有侍卫不怀好意欲刺杀太子，连带着牵连了妙妙，说到底还是他选人的时候有了疏忽。
一路直向太子的卧房而去，瑞兰也提前得到消息过来服侍，见到平日里机灵活泼的小姐现在这样浑身狼狈、昏迷不醒，更是焦急不已。
只是太子却略过了来服侍的瑞兰，自己动手将妙妙送到了床榻上，用被褥将她盖住才叫外人进来。
大夫不敢直视太子极具压迫力的眼睛，只垂着头认真为昏迷不醒的妙妙细细把脉，半晌才说妙妙是受到了惊吓才发烧昏迷。
太子看着妙妙紧蹙的眉头，挥手叫大夫去开药。
妙妙在昏迷中也不安稳，身体仿佛很难受似的动来动去，谢妄沉吟片刻，叫瑞兰把在养伤的秋彤喊来。
瑞兰不明所以，只能领命退下。
挥退了其他人，太子用沾湿了的锦帕帮妙妙擦干净身上蹭到的泥土，小鲛人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秋彤比谢妄预料得要更快赶过来，她命瑞兰去备水，坐到了妙妙床榻边查看她的状态。
“如何？”谢妄看向秋彤。
秋彤紧皱的眉慢慢松开，她的脸还有些苍白，但眼里已经渐渐有了些精气神。
“妙妙应该是到了成年的成熟期了。”事实上，正是因为在他们一进府的时候听到了只有鲛人能听到的独特声音，秋彤才会这么快过来。
鲛人在成年的时候会遇到一个特殊的成熟期，也叫发情期，会持续三次。在此期间，鲛人会发烧，情绪也更加容易波动，甚至暴躁伤人也有可能。因此鲛人族里的成年鲛人会吟唱一种特殊的歌声安抚发热躁动的鲛人，帮助其平稳度过成熟期。
秋彤解释着，温柔地顺了顺妙妙的额发：“一般进入成熟期前会有征兆，妙妙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才提前进入了成熟期。”
谢妄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暗。
“待会儿我将妙妙放入水中，便会吟唱安抚她。劳烦太子殿下为我守门了。”秋彤对可能为她报仇的太子抱有几分敬意。
谢妄点头同意，想起身离开，昏迷的妙妙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成熟期的鲛人会对伴侣很依赖。”秋彤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微红，轻轻抚着妙妙的手臂让她放松，抬眼看向沉默的太子，“妙妙从小就单纯，希望你好好待她。”
谢妄抽回自己的手，深深地看着小鲛人，声音低沉：“我会的。”
也是恰好在陆地上遇到了成年鲛人同族，否则妙妙的成熟期或许只能强忍过去。
将妙妙放入浴池中，秋彤安抚着她，口中吟唱出空灵飘渺的歌声。
那是独属于鲛人的歌喉，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谢妄守在门外，将人都遣离这里。室内鲛人的歌声传了出来，谢妄脊背挺直，眼睫微垂，只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祝
如果妙妙还是海中鲛人族的公主，如果她没有到陆地上来，就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危险，也不会面临可能没有成年鲛人帮助度过成熟期的风险。
可是要让妙妙回海里么？他愿意么？
谢妄在心里问自己。
其实从在船上发现突然出现的妙妙时，答案已经刻印在他心里。
鲛人的歌声持续了一炷香功夫才停下来，秋彤推开门示意谢妄进来。
妙妙脸色已经不再潮红，此刻安静地睡在床上，秋彤还为她换了新的衣服。
她平常都是活力十足的，眼神水灵有神，总是带着笑意，和他在一起时那张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之前太子最厌烦的那种聒噪的人。
只是她现在安静下来，看不到那双明亮的杏眼，谢妄又失落起来。
他为她掩好被子。
不论如何，他不会允许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让妙妙在房中休息，太子看了一会儿便去了书房。
孙致已经等在这里，怕触了太子霉头，他马不停蹄地便将事情处理完来汇报给太子。
偷偷抬头瞥了一眼太子，他俊美的眉眼间并没有在盛京时熟悉的戾气，但黑沉沉的眼中情绪似乎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朱臻巡抚也派人将遂兴府尹捉拿下狱，其它海关官员也一一看守起来……”孙致细细禀报。
在前段时间寻找证据的时候，太子已暗中命巡抚带兵过来，今天恰恰赶到就有了活儿干。在山上太子跳下山坡后，正是巡抚带兵协助孙致一行人捉拿了刺客与官兵。
然而这其中还有疑点。太子此刻出行遂兴府是微服私访，便是盛京中也少有人知道他行踪。调查过程中，太子也都是暗中进行，没有暴露自己。
海神山上埋伏的刺客目标明显是太子，而且打斗开始没一会儿，就有官兵出现，倒像是官兵与刺客商量好两面夹击似的。
能调动这么多官兵的自然只有遂兴府尹，他又是如何得知太子行程的呢？
“……那名侍卫是盛京李家子弟……”说到这里，孙致的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
旁人或许认为太子虽然强势揽过皇帝一半权柄，但不至于只手遮天。但孙致却知道，太子在情报处也做得十分出色，真想让哪个世家倒霉，也不过是个搜集证据的时间罢了。
说到这盛京李家，不过是一个二三流的家族，族中子弟习武居多。表面看着不站谁的队，实际上孙致却知道李家是右相郑仁旗下的人。
右相在朝中权力只比左相弱一线，郑家更是累世的大家族，底蕴深厚，太子当权后更是瞄上了太子妃的位子，想让女儿郑若琪入主东宫。
这遂兴府的事儿，怕是水深着呢！
孙致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