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条鱼尾
妙妙最终为了维护太子在外人面前的威严形象，还是“忍痛”洗掉了他额头的花，自己额上美美的印记当然是保存下来了。
用早膳的时候，孙致过来向太子禀报事务，反正白天只要太子待在宅子里，肯定在妙妙小姐这里，一找一个准儿。
妙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原来之前她提供的倭寇老巢线索起了作用，太子派人暗中去那海岛附近打探了一下，果然有倭贼在那里扎寨。
“府尹那里我们也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现在对方似乎有所察觉，行事警惕了不少。”孙致道。
太子颔首：“最近命人加强防备。”
孙致应是，又犹豫：“今日海神节出行是否要人跟着？”
太子向来喜欢独来独往，除非必要，连总管孙致都很少随侍左右。
谢妄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妙妙：“跟着吧。”
妙妙被看得莫名其妙。
孙致便领命下去安排了。
太子说到做到，用完早膳便带着妙妙出门了，身后跟着作仆从打扮的侍卫们，还给惹眼的妙妙带了个幂篱。
与太子坐上马车，妙妙才想起来问：“你今日不用处理公务吗？”
谢妄拿起小桌上的书来看，随口应了一声。
妙妙甜甜笑了，坐到太子身边和他一起看书。
只是太子看的都是经史子集，对初学的妙妙来说无异于天书，又待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很快就身子一歪靠在太子身上睡着了。
太子无奈地揽住小鲛人，让她躺倒在怀里，一手抓着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
车外渐渐出现嘈杂的人声，车内却别有一番宁静气氛。
马车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遂兴府有一座海神山，上面的海神寺常年香火兴盛，尤其在节日时候，很多人都会前来供奉，祈求未来风调雨顺。
遂兴府海上生意昌盛，风气习俗也受影响。路上有时候还能看见金发碧眼的异域人，人们也见怪不怪。
海神节算是遂兴府仅次于年节的大节日，街道两旁商户林立。许多年轻妇人小姐出门游玩，并不像盛京一样对女子出行多有约束。
戴着幂篱的妙妙在其中并不突出，最多有人多看两眼她身上别有特色的衣裙。倒是俊美不凡的谢妄引来诸多女子关注。
“听说海神节也是年轻男女互相相看的好日子呢1孙致笑呵呵地解释道。
妙妙才不想自己的王子被别人相看，就要摘了自己头上的幂篱给谢妄戴，被谢妄止住了动作。
“你这样抛头露面实在……”妙妙鼓着脸颊想了半天，憋出了一个词，“不知检点1
孙致心中哎呦一声，这位主子还真是敢说！
谢妄隔着幂篱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轻斥一声：“胡言乱语。”
只是神色间并无恼怒。
孙致更加佩服妙妙。
妙妙轻哼了一声，抱住了谢妄胳膊。
你们要看就看好了！再好看也是我的王子～
这样想着，妙妙又开心起来，拉着谢妄去爬山。
他们此刻在海神山山脚下，周围很多同样准备上山的香客。海神山说是山，其实不高也不陡，很容易上去。
山路两旁还有些卖新奇玩意儿的商家和货郎，妙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睛忙得没停下来过。
眼看着太阳升起来，和他们差不多时候出发的香客估摸着都快上完香回来了，妙妙还拉着谢妄在看山腰上的货呢。
谢妄对孙致使了个眼色，孙致了然，琢磨了一会儿上前道：“听说海神寺里有一棵老树，这里的信男信女都当作姻缘树常常来祈求姻缘呢！公子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谢妄也征询着看妙妙：“去瞧瞧如何？”
妙妙对姻缘树的说法很新奇，马上就放下了手里拿的泥偶，要随他们去看。
“姻缘树求姻缘灵验吗？”
“要是求到了不好的姻缘怎么办啊？”
“我们要不要也求一个？”
“姻缘树会不会给我好几个王子呢……”
妙妙嘿嘿笑了起来。
谢妄：“……你有一个还不够吗？”
妙妙眼尾扫了他一眼，嘟起嘴巴：“谁让这个王子不愿意去我家里呢～”
“而且我都知道了，你们竟然可以娶好几个女人1妙妙不服气，“我为什么不能娶好几个王子？1
向来遵循一夫一妻制的鲛人知道这个规矩的时候，简直震惊。
孙致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低下了头颅，只当作自己不存在。
谢妄才不在意她的豪言壮语，捏了捏她的手，语气暗含威胁：“那你便试试。”
妙妙对他做了个鬼脸，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到时候我把那些王子都打包带回海里，就不带你～”
妙妙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的！
谢妄气笑了，只在心中想，能让你回海里便算他输。
见他不说话，妙妙自觉得胜一局，更加期待起姻缘树来。
先去海神寺里上过香，孙致便领着两人往寺庙后面走，侍卫们跟在不远处。
远远地便看到很多年轻男女排着队，领着寺里的人发的系着红绸的木牌。或许姻缘树的灵验不在绑在它枝干上的许愿木牌，而是在排队的过程中——这确实给了年轻男女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妙妙也拉着太子去排队，交了香油钱之后换了两个许愿木牌，前面便是提供笔墨的地方。
妙妙眼珠一转盯上了谢妄手中的木牌。
手悄咪/咪地绕到谢妄身后，轻轻捏住了他手中木块的红绸带，正要使力拽，却被谢妄反手钳制住了。
谢妄：“你想做什么？”
妙妙眼睛飘忽一下：“就，就借你的木牌看看1
谢妄不信。
妙妙：“……你都有我了，就不需要求什么姻缘了嘛~”
谢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妙妙铁了心不能让王子有别的姻缘，因此只好勉为其难道：“那我们换一下。你写我的，我写你的1
说着递了自己的木牌到太子面前，将他手中的拿了过来。
谢妄接过木牌后才后知后觉——直接写的时候写对方就好了，何必换木牌呢？
只是看到妙妙拿到木牌的高兴样儿，到底没有说什么。
“都在打情骂俏了，还来求什么姻缘……”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嘟囔了一句。
谢妄：……
妙妙：……
咳咳。
虽然但是，妙妙还是对这项活动兴致勃勃，拿起笔便琢磨起要在木牌上写些什么。
想了一会儿，却突然想到自己会写的陆地字还很少，要表达的意思写不出来。瞧着没人注意，便偷懒写起了鲛人语。
反，反正是海神庙里的树，海里的话总能看得懂吧？
回头去看谢妄，却见他也恰好放下了笔。
妙妙去看他的木牌，上面是俊秀整齐的两排小字。
可惜妙妙不认识。
“你写的是什么呀？”妙妙戳了戳谢妄的胳膊。
谢妄却只说：“等你字认全了再告诉你。”
妙妙哼哼：“那我也不告诉你~”
大名鼎鼎的姻缘树其实是一棵年份很老的榆钱树，两人并肩朝树下走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木牌的绸带系在了树枝上，妙妙还特意将两个靠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妙妙和太子踏上了下山的路程，听说晚上还会有巡街表演呢！
古老的榆钱树安静伫立，茂密的枝干上如同一双双大手支撑起了一个个年轻人的期盼。其中一条枝干上，两个崭新的木牌时不时被风吹得相依偎在一起。其中一块上是稚气、奇怪的字符，另一张也被吹翻过身，原来是写着八个字：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轻松许多，妙妙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打探起谢妄写的内容来。可惜郎心似铁，谢妄就是不说。
倒不是内容有多说不出口，只是妙妙满心满眼都是他、一心围着他转的样子，很好地满足了某个男人卑劣的心思罢了。
走着走着，却见前面路上围了许多人。走近去看，原来是有商家拿出了一样东西引起了路人的惊叹。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这是我们百宝阁新进的宝贝，从西洋那边好容易才运过来的西洋镜。”年轻伙计声音洪亮，人群外的妙妙一行人也听得一清二楚，“这可是好东西，比我们用得铜镜照得清楚多了！我们掌柜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啊对——纤毫毕现！连你脸上几根毛都照得清清楚楚的。”
妙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总共就这十块西洋镜啊！有大有小，包君满意1伙计又吆喝。
妙妙带着谢妄往人群里钻，孙致连忙到前面开道。
挤到前头，果然见那伙计身后立着大大小小的镜子，最大的一块有妙妙半身高。走到前头，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一个头戴幂篱的粉衣少女。
妙妙惊叹一声。
这个东西也太搭配妙妙公主的美貌了吧！
想要！
那伙计看她一行人衣着便知道非富即贵，立即热情上前介绍，将妙妙和镜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妙妙哪里知道商铺伙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当伙计真心夸奖。拉了拉谢妄衣袖，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塞到他手里，蜜声道：“我拿这个跟你换，你给我买好不好？”
谢妄捏了捏荷包里一粒粒圆滚滚的东西，心知是她从海底带过来的珠子。面上却为难道：“只这些怕是不够，要不这样……”
妙妙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提什么难以做到的要求。
那样她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谢妄沉吟一声，在她紧张的目光里轻笑了一下：“便为我做套衣裳吧，如何？”
妙妙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瞥了一眼谢妄：“我的手工可是无价之宝呢~”其实并没有。
“除非你给我买两块西洋镜，一个最大的，一个小的1大的那块儿看全身，小的那块儿随身带着看脸。
完美！
谢妄同意了。
最大的那块镜子预定了，妙妙拉着谢妄选一块小一点的。
拿着镜子翻看比较着，还时不时问问谢妄的意见，做了笔大生意的伙计更加热情。
此时日头正盛，妙妙拿着的镜子忽然闪过一道反光，妙妙手顿住，和谢妄对视了一眼。
再看镜中，除了入镜的妙妙，身后的景象也被照了进去。周围有好奇张望的路人，有窃窃私语的香客，但引起他们注意的却是几个穿着寻常的男人——正是他们怀里出鞘了的短刀刀刃反射了亮光。
是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