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条鱼尾
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太子，哪怕是从未见过的女子亵衣也一样！
和妙妙琢磨了半天，太子终于想到了穿法，赶快让她换上了。
晚上睡觉却又遇到了问题。
谢妄：“你睡在这个卧间。”
妙妙：“不！我要和你睡一起1
谢妄：“你不能睡在我房里。”
妙妙：“你都是我的了，我为什么不能睡？1
谢妄：“……？”
妙妙还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吃饭的时候还答应说把自己给我呢……”
太子当然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妙妙，丢下一句“明天早上来看你”便匆匆转身走了。
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妙妙偷偷笑起来。
折腾了一天，妙妙也累了，躺到床上便很快入睡。
第二天清晨太子果然过来了，汲取了昨晚的教训，还带来了一个侍候妙妙穿衣的丫鬟。
他头发上还带了些湿气，却是晨练过沐浴完才过来的，而此刻妙妙还沉浸在梦中呢。
小鲛人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还咧起嘴笑了起来，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谢妄手痒痒地捏住了妙妙的鼻子。
妙妙脸颊鼓了两下，拍开那只作恶的手，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
“起来用早膳了1谢妄抓住了那只恼怒要推开他的手。
行吧，看在早膳的份儿上，妙妙起来了。
还没吃到早膳，妙妙先被丫鬟送上来的衣服吸引了。
之前妙妙穿的男装只是外衫，这女子衣服却有繁复奇怪的形制，看惯了样式简单的鲛人衣物，妙妙很是新奇。
陆地上的人是多长了个脑子么？怎么什么都能搞得这么复杂呢？
妙妙看着托盘里大大小小好几件的衣服，陷入深思。
丫鬟瑞兰是个圆脸的少女，看着有几分机灵可爱。见太子避出门外，便麻利地上前来服侍妙妙穿衣。
妙妙不动声色地记下丫鬟给她穿衣的步骤。坐到了梳妆台前，瑞兰还给她梳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发髻。
看到铜镜里娇娇俏俏的小美人，妙妙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道：“多好看的妙妙哇1
瑞兰也夸她，妙妙更加高兴。
妙妙做人的第一天正式开始啦！
出了卧房，便见谢妄正靠在榻上读书。
妙妙凑到他跟前，不知道学着谁的样子一手掐腰一手点着他的胸膛，娇柔着声音道：“这么好看的妙妙公主要娶你你还不愿意！男人矮就是贪心1
说完，妙妙自己便嘻嘻笑了起来。
谢妄：……
不得不说，小鲛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呢：）
等早膳摆上食案，妙妙叽叽喳喳才停了下来。
耳边没了妙妙的声音，谢妄反倒觉得有些过于安静了，他不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了想对妙妙说道：“我准备给你找一户人家，将你的户籍调进去，给你一个陆地的身份，如何？”
妙妙不在意地点头。
“那从今天起我找人教授你陆地上的事情，午膳前学读书认字，午膳后学礼仪规矩。”
妙妙一惊：“我还要学这个？1
说来惭愧，妙妙从小就是让鲛人族的先生叹息摇头的人物，看起来也不笨吧，学习就是不开窍。
谢妄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只是一些简单的常识，你也不愿为了我学吗？”
妙妙看着他假作失落的样子，狠狠地嚼了嚼嘴里软糯香滑的粥。
以为她会被迷惑嘛？！
妙妙：“……好吧。”
哎，都怪太子太美丽！
让鱼不忍拒绝！
太子微微一笑：“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妙妙为自己的妥协怏怏不乐着，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了。
用完早膳，太子果然带着妙妙走了。
谢妄暂住的这座宅子在经济富庶的遂兴府里并不算很大，昨晚过来的时候夜色已深，妙妙没有注意，此刻才看清其布局，一步一景，精妙非常。
沿路巡逻的侍卫都与路过的太子行礼，神色恭敬。
妙妙发现，在外面的时候，太子总是绷着脸，眼睛黑沉沉的，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妙妙现在却不怕了，她瞧瞧周围没有人便小声对谢妄道：“你和我父王一样，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样子～”
谢妄神色不明：“也许我真的就是外人面前那个样子呢。”
妙妙握住他的手指，宽大的衣袖垂下来遮住两人的手。她的眼睛总是明亮有神的，此刻微微仰头望着垂眼看她的太子，眼底是狡黠的笑意。
“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她说。
捏了捏妙妙肉肉的掌心，谢妄没有说话。
眼看着到了一个外面有很多人把守的房间，妙妙主动松开了太子的手。
谢妄摩挲了一下似乎还带着些温软触感的手，叮嘱道：“进去之后要当心。”
妙妙点头，神色难得的有些凝重。灵敏的嗅觉已经告诉了她房中是什么。
空气中隐隐有鲛人的血腥气。
推开门，妙妙一眼便看到了屋里的女人——她口中被塞了布，头发蓬乱，手上戴着沉重的锁链，身上的衣服浸出血渍。
最让妙妙心惊的是她的眼睛，赤红又疲惫，眼中似乎深藏着绝望与悲伤。
孙致似乎正在与她好声说着什么，见到有人进来，女人眼神便扫了过来。
妙妙感觉女人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太子问孙致：“怎么样了？”
孙致摇头：“回秉太子，她的戒心很强……”
女人听到孙致的话，眼神微动，瞥了一眼谢妄。
妙妙却迟疑地叫了一声：“……彤姨？”
女人蓦然转头看她。
妙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答案，她心中更加惊讶。
妙妙看了一眼太子，谢妄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暗暗点了点头。
于是妙妙也不再管还待在这里的孙致，柔声道：“我是妙妙，我小时候彤姨你还带我去抓过鱼呢。”
孙致听到这话联想到什么，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女人眼睛眨动了两下，忽然扑簌簌流下一串泪来。
妙妙看得心中酸涩。
不怪她一开始没有认出彤姨，而是她记忆中的彤姨温柔灵慧，如果不是容貌相似，实在难以和眼前这个气质尖锐、隐隐有些疯狂的女人联系起来。
彤姨在她六岁时候在一次海中风暴时失踪了，原来是来了陆地么？
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妙妙就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杀灭了她初来陆地的兴奋。
“把她嘴里的布取出来吧，我有办法不会让她伤到你们的。”妙妙恳求地看向太子。
太子颔首，看了一眼孙致。孙致立刻上前取出了女人口中的布。
妙妙到女人跟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女人像是得到了依靠，紧紧扣着妙妙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妙妙看到了她身上带着血迹的鞭痕，一时不敢拍她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声音嘶哑地说：“你要帮帮我……你们帮帮我……”
她神色狠厉：“帮我杀了那几个狗官1
妙妙连连点头：“你先说，这是太子，他会帮你的，对不对？”她觑了谢妄两眼。
谢妄神色无奈：“你若真有冤屈，本宫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实际上正是因为察觉到不对，谢妄昨夜才会连夜命人暗中将女人劫了出来。
女人望向太子：“我本是城中商户何润之妻，我们夫妻二人做生意向来本分，何润更是城中有名的海贸商人。”
女人说到亡人，哽咽两声：“这几年海上生意不好做，商船总是被倭寇打劫，我们普通商户虽有抱怨但也做不了什么，行船时只能更加谨慎。然而这其中却是有天大的阴谋！
那遂兴府尹与其他负责海贸的官员勾结倭寇，私自透露商船行程给他们，劫了商船分赃！我那命苦的丈夫偶然得知这其中勾当，却被那些狗官灭了口1
太子眉头皱紧，眼神阴沉下来。孙致得知其中因果，心中叹息的同时瑟瑟垂下了头颅。
妙妙更是复杂难言。
女人神色更加悲戚又愤恨：“更可恨的是，他们还不放过我家中五岁小儿与仆从，联合倭寇伪装成流匪一把火将我家宅院烧光！我不过在外采购几日，回来却已是天翻地覆！若不是在商铺中找到丈夫留下的信件，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1
妙妙声音干涩：“所以你……”
“人都说官字两张口，我却是见识到了1女人嘲讽一笑，“既然无人为我申冤，我便自己报仇！只那不知哪里来的江湖术士，助纣为虐，若不是他，我早拿下了遂兴府尹的人头1
谢妄只说：“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的恶行？”
“我有1女人眼睛一亮，“除了我丈夫的信件，我还在一个海关官员府中找到了一份与倭寇往来的文书。”
谢妄示意孙致上前。女人告诉了他藏着证据的地方，推拒了孙致用笔写状书的提议，拖着疲惫的身子，沾着身上还未干涸的血液写下了一份触目惊心的状辞。
妙妙呆呆地看着他们，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过往的认知范围。
心中又是震惊又是苦涩，隐隐约约还有一些恐惧。
做完这些，孙致便出去找证据了。太子看了一眼她们，退出了门外，将空间留给两个鲛人。
彤姨此刻心中大石这才真正落下，吐出一口浊气，泪眼看向妙妙。
妙妙的手先前因为她没有控制住力气，被扣出了红色印记。彤姨温柔地握祝
妙妙这才从眼前的彤姨身上找到了过去的熟悉感。
“你……在陆地……”妙妙不知道怎么说了。
“吓到你了吧？”彤姨满是血丝的眼中有些盈盈的光。
妙妙觉得像将要熄灭的烛火。
她心中一恸，握住彤姨的手：“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妙妙眼眶微湿：“我害怕了……你陪陪妙妙好不好？”
女人摸了摸妙妙的脸颊，只是无声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