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条鱼尾
“这是我最喜欢的梭梭鱼1妙妙走路已经熟练很多，她蹲下身按住蹦哒不停的鱼，似乎在考虑怎么处理。
变出双腿之后，妙妙手上的蹼和指甲变得与常人无异，因此她不知道该怎么用短小柔软的指甲剖开鱼腹了。
于是妙妙看向了谢妄。
“听说你们人都会做烤鱼是吗？”妙妙美目满是期待。
或许是昨天从谢妄的行动中感觉到不妥，今天妙妙身上换了一件不透明的厚纱，层层叠叠，露出了那双白皙挺直的小腿。
谢妄没有说话，只是从妙妙手中将鱼接过来，然后从腰间不知哪里掏出一把短匕来，开始处理鱼。
“你去找些干草来。”谢妄手上动作不停，转眼间却见到妙妙脚上有些被砾石划开的细小伤口，声音一滞，“算了，你坐着我自己来。”
妙妙不明所以，只是照做。看到谢妄低着头动作利索地刮鱼鳞，妙妙喋喋不休地跟谢妄说起海下的趣事。
“总之，海下真的特别好玩！你肯定会喜欢的！跟我去海里好不好？”妙妙最终这样总结道。
谢妄沉默地去拾干草。
妙妙长叹一口气，忧愁：“大姐二姐是怎么拐到王子的呢？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难呢？”
“妙妙1
说曹操，曹操就到。
平静的海面上破水而出一名红尾鲛人，她面容有几分英气，但相貌无疑是极好的。很快，红尾鲛人就熟练地变出双腿，走到了海岛上。
在红尾鲛人后面很快又有一人出来，来人身形瘦高，面容俊美温和，而且下半身竟然是人类的双腿！
红尾鲛人气势汹汹：“好你个妙妙！昨天海上风暴还敢待在海面！一整晚不回家！被人抓走了有你好受的1
妙妙痛苦地捂住耳朵，小声辩驳：“这不是没被抓走么……”
红尾鲛人更加生气，被赶过来的男人安抚下来：“别生气，妙妙又不是孩子了，好好说，她会懂的。”
妙妙得到支援，立刻有了信心，她站起身昂起精致的小下巴：“对！我长大了，我也可以来找自己的王子了1
“你知道什么王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1红尾鲛人恨铁不成钢，“父王给你介绍的那些青年才俊哪个不好？”
妙妙：“姐姐可以找王子，妹妹为什么不可以？1
红尾鲛人跳起来要打她。
谢妄此刻已经听到动静过来，妙妙连忙躲到他身后，还探出头对红尾鲛人做了个鬼脸。
谢妄一眼就看出这个脾气火辣的女人不是和他一样的人，她和谢妄身后的小鲛人一样，即便化出双腿，也能看出和普通人气质的不同。
那是一种和大海一样的神秘与野性。
而谢妄的目光则停留在那个眉目温和的男人身上。
谢妄注意到男人望向红尾鲛人的眼神格外温柔。
红尾鲛人也看到了谢妄，她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射向挡在妙妙身前的年轻人，似乎在心里评估他这个人怎么样。
谢妄不闪不避。空气一瞬间粘稠起来。
妙妙得意的神情也消褪了，心里开始惴惴。
大姐不会要把她的王子打死吧？
如果……如果要打的话，她……她也没办法啊！
妙妙瑟瑟发抖。
好在大姐夫是个调节气氛小能手，他状若无事地让大姐和妙妙聊聊天，然后拉着谢妄去岛中央拾干草木块去。
妙妙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身边虎视眈眈的大姐。
可怜，渺小，又无助。
妙妙尬笑：“……哈哈姐姐今天怎么这么闲啊哈哈……”
大姐皮笑肉不笑：“我再不来看看，鲛人族的小公主都快被人勾走了。”
妙妙不服：“才，才没有呢！我会说服王子去海里的1
大姐“呵呵”两声：“你看中的那个可不是简单的。”
“再难也是我的！妙妙这么好看，谁会忍心拒绝妙妙呢~”妙妙美滋滋。
大姐点了点她的额头，妙妙顺势抱着姐姐手臂撒娇。
“反正我不管你做什么，绝对不能到陆地上去1
妙妙连声应是。
大姐哪里没看出来她左耳进右耳出。家族里的鲛人不论男女都是一个比一个强悍，只有妙妙不知怎么长的，娇娇憨憨，还特别会撒娇。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更加没什么心眼了。
父王母后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想在眼皮底下找个知根知底的男鲛人照顾妙妙，而不是像对大女儿二女儿一样任其择偶。
而谢妄那边，气氛也并不轻松。
“你是人？”谢妄捡着树枝问道。
男人称“是”。
“我是在一次海难中被微微救下的。微微就是刚才你看见的人。”男人解释道。
谢妄没有问他怎么在海里生活的。既然他还好好活着，那鲛人肯定有办法让人在海下生存。
谢妄：“你不想回大陆？”
男人笑容苦涩：“我当初之所以会出海，就是因为被我的父王流放。大陆上已经没有我怀念的东西。”
而海下，还有他爱的人。
“妙妙她很单纯，所以我们才会担心她被伤害。我能看出来你是不会答应生活在海里的，所以……”
未竟之言两人都懂。
谢妄动作停了一瞬，沉默地抱着捡好的干柴往回走。
大姐微微显然很有烤鱼的经验，她很快又捉了几条鱼回来利落地处理完，还找了工具生起了火。
妙妙全程惊讶地看着，酸酸地问大姐：“你们肯定不是第一次出来烤鱼了，为什么不叫上我呢？”
微微白她一眼：“我和你姐夫出来，你小孩子跟着干什么？”
妙妙愤愤用木棍戳了戳火堆：“你和二姐都不带我玩儿，哼哼1
她也要跟她的王子偷偷烤鱼吃，不告诉他们！
她的王子谢妄走到她对面，将捡到的柴火加进火堆，然后串起鱼开始烤。
妙妙高兴地蹭到他旁边坐着，小鼻子使劲嗅着烤鱼。
“好香啊~”妙妙觑着微微惊叹道。
微微嘴角一抽：“刚烤的鱼，只有鱼腥味儿。”哪来的香气？
妙妙不管：“我说香就香1
谢妄看了妙妙一眼，妙妙笑得乖巧。
妙妙是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很快就围着谢妄叽叽喳喳了。连微微这个亲姐都受不了妙妙的啰嗦劲儿，谢妄竟然还听着似模似样地简单回两句。
鱼很快就烤出了香气，妙妙渐渐忘记说话，只一心盯着时不时在谢妄手里翻动两下的鱼了。
原来烤鱼这么香么？！
妙妙深觉自己错过了太多：就算大姐二姐不带她出来，她也可以偷偷跟着呀！
妙妙此刻就是非常懊悔。
鱼一烤好，谢妄就送到了她手里。妙妙像只被烫到舌头的猫，既垂涎眼前的鱼肉，又吃不到，只能时不时用爪子拨弄两下，围着鱼肉转。
微微没眼看她这个样子，转身和她的夫君吃烤鱼去了。
谢妄就在旁边看着妙妙，她已经吃到了晾凉的鱼肉，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妙妙察觉到他的目光，从鱼肚上撕下一块肉送到了谢妄的嘴边，他心中一顿，张口接祝
妙妙的眼睫弯弯，笑了起来。
口中的鱼肉根本没撒什么佐料，和锦衣玉食的谢妄平时入口的东西完全是天上地下。然而妙妙吃得太香，看着竟让人隐约觉得自己吃到的鱼肉似乎味道也不错了。
微微他们不像妙妙一样闲鱼一只，吃完鱼叮嘱了妙妙两句便走了。
“你们大陆上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吗？”妙妙吃完手里的烤鱼还有些意犹未尽，开始对大陆的食物升起向往。
谢妄眼神一动：“嗯。”
“那你跟我说说吧，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好吃的？”妙妙双眼放光。
谢妄又串起鱼来烤，仿佛是随意地说着妙妙听不懂又觉得很好吃的美食。
“好想吃哇1妙妙听得连连惊叹。
“鲛人可以在陆地生活吗？”谢妄突然问。
妙妙还沉浸在他口中的美食里，随口道：“可以埃”
谢妄嘴角一勾。
吃完烤鱼，谢妄去找搭木屋的材料。而妙妙要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被谢妄按住穿了他的鞋才放行。
妙妙趿拉着靴子，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他做的一切。
很快日头高升，日光愈发强烈，妙妙才像被晒蔫了一样，乖乖待在树荫下不动了。
而这边的谢妄在找到一片盛满淡水的凹地和许多树枝树叶之后，终于搭成了一个简陋的木屋。
“你为什么不和我去海里呢？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屋子。”妙妙疑惑。
“因为我在大陆上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谢妄抿了一口刚烧好的淡水，语气淡淡。
谢妄和鲛人真的很不一样，这种不同不在于外形，而是在他行事间行云流水、自有气度的感觉上，就连普通的喝水，也像是在喝什么琼浆玉露一样。
妙妙不自觉就看呆了，愣愣“哦”了一声：“那，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完呢？”
谢妄：“也许很快，也许要一辈子吧。”
妙妙有些失落，小声道：“不可以不做吗？”
谢妄不说话，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目光看着她。
妙妙眼睛湿润起来，脸蛋被晒得红红的，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谢妄如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休息起来。
妙妙脱下脚上的靴子扔到谢妄旁边，重重“哼”了一声跑走了。
谢妄听到了“噗通——”的入水声，靴子安静地躺在他身侧。
谢妄走到海岛边缘，此时的水面波纹已经平息，偶有一两只海鸟从无垠的天边飞过。
他从身侧掏出特制的信号弹，只要对着天空拉开引绳，他的心腹很快就能顺着信号找过来。
但谢妄犹豫了。
外界一直都说太子谢妄不近女色，谢妄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当一轮明月落到他面前，伸伸手就能揽入怀中，谢妄竟然也可耻地迟疑了。
摩挲着信号弹的纹路，谢妄自嘲一笑，将其收了回去。
刚侧过身，谢妄就感觉到耳边呼啸过的风声，身体下意识后撤，海水的气息从鼻尖掠过。
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