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条鱼尾
意料之中的, 妙妙看见了谢妄的身影。
一晃又是半个多月没有见面，太子和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是不骄不躁、不动声色的模样。
虞平文兴高采烈地将太子迎了进来，就连面对其他宾客都有了莫大的底气。
妙妙收回了视线。
这场及笄宴, 不论有多少宾客, 只要太后和太子在场, 就已经很够面子了。
虞宛儿也紧跟着妙妙的步伐进了更衣间,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一直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了一些。她身边做赞者的并不是虞芷荷，而是一个妙妙眼生的少女, 应当是她的玩伴。
陈姨娘和虞芷荷在外面遥遥看了虞宛儿一眼，见她头都不抬一下，只好讪讪地对妙妙笑了笑退走了。
按说现在已经快到吉时，要来的客人该来得差不多了才对,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太子刚落座没多久, 虞府外面就渐渐来了许多车马，无一不是盛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
向晴偷偷溜到了这里来, 幸灾乐祸地凑到妙妙耳边说道：“我看他们都等在外面看太子的表态呢, 这不听到太子到虞府来的消息, 全部调转马头跑过来了……”
她摇了摇脑袋：“这京城啊, 终究是太子的盛京，而不是郑家的盛京。”
想到另一边郑家避暑山庄里郑若琪气急败坏的样子, 向晴不由笑出了声。
妙妙也露齿一笑。
要说郑若琪故意这样恶心她, 她心里会完全不在意吗？当然不是, 她还没大度到这个地步。
只是她现在不过是区区“虞家女”，做不了什么，自己生气反倒称了恶人心意。如今见到郑若琪算盘落空, 妙妙心情也美妙起来。
将向晴赶回了坐席，很快笄礼便正式开始了。
虞平文致辞开始之后，又等陆冰岚和虞宛儿的赞者走到外面洗完手，妙妙和虞宛儿才走出去，行礼跪坐，由各自赞者梳头等待及笄。
太后娘娘起身洗手，虞府的下人也依次上前奉上发笄，在正宾太后欲吟祝辞之前，太子忽然动了。
“这是太子殿下赠予虞大小姐的三副发笄。”
孙致在太子示意下笑眯眯地领人奉上了三副异常精致的发笄，手下人动作极其自然地代替了为妙妙奉笄的虞府仆人。
妙妙眉眼一动，抬眼看向席上的太子。
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她，是以妙妙的眼神直接撞进了他幽深的墨瞳之中。两人都不用说话，却好像能从眼中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在陆地的生活不能说每一处都合妙妙心意，但是太子的付出和努力，让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期待，这就够了。
太子这个举动更让宴席上其他人肯定了他的意思。
如果来虞家赴宴还可以说是看在太后或者虞平文面子上的话，那当面送这么贵重的发笄，其中意味就深多了。
想不到啊，太子这样冷心冷性的人，竟然会栽在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丫头身上。郑家筹谋良多，可惜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众人对虞家更加重视了几分。
及笄有初加、二加和三加三轮，每一轮都要换相对上一套更成熟一些的衣服，再由正宾戴上发笄。后面就是一些例行的流程。
等笄礼流程走完，妙妙回到更衣间，不用再参与前面的事情。
“总算结束了。”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脖子，妙妙吐出一口浊气。
而早有许多话要说的陆冰岚和向晴也终于找到机会“拷问”妙妙了。
“怎么回事？！”向晴做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今天我见到的那个人是太子吗？别是我眼花了吧！”
妙妙让瑞兰帮她卸下首饰，太子送来的三副发笄都陈列在眼前。
“这还不明显么？”陆冰岚冷静得多，她努了努嘴示意向晴看看首饰醒醒神。
向晴啧啧称叹。
“怎么？”妙妙敲了敲作怪的向晴。
向晴躲到了陆冰岚身后，讨饶地两句，又道：“只是没想到哇，太子殿下这样的妖孽也会动心。你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娶妻了呢！”
妙妙征询地看向陆冰岚。
陆冰岚轻咳了一声，点头应是。
她们虽不像郑若琪一样有个皇后姨母，但是对太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外界虽有人对他对待皇帝的态度有所质疑，但无人否认他理政的能力。
夏朝有现在这个糊涂皇帝还能兴盛不衰，离不开作为肱骨之臣的左相右相。
其中左相尹鸿是太子阵营的人还好说，右相郑仁虽对太子有示好之意，但当年太子要掌握实权，少不得要从他手里抢权，而且太子又不愿顺他的意娶郑家女，这么多年来要说右相心里毫无芥蒂，她们也是不信的。
太子能有今天这样的权柄和实力，只有她们这些从小在盛京长大的人清楚其中的艰险困阻。是以私下里谈论太子的时候，才敬畏地称一句多智近妖。
况且他在外人面前多显露冷血冷情的一面，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深陷情网的样子。
“不过现在想想似乎也可以理解。”向晴捧住脸往妙妙身上一靠，紧紧看着她，“如果我是太子，我也喜欢妙妙这样的美人，嘿嘿嘿……”
妙妙搓了搓鸡皮疙瘩。
“那你是没机会了。”妙妙嘴唇微翘，推开了她，精心将三副发笄收进匣子里。
陆冰岚和向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她们还担心妙妙会不喜作态冷硬的太子呢，没想到她倒是接受良好啊~
笄礼圆满结束，瑞兰她们收拾东西回了梅轩。
妙妙想等太子和他说说话，不过人多眼杂，而且说实话，客人大多冲着太子来的，他少不得在前头应酬应酬，她也只能先回梅轩了。
另一边，虞宛儿和妙妙几乎同时结束笄礼，但她并没有再回更衣室，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院子。
按理说，这场笄礼，虞宛儿绝对是赚的。
旁人不清楚她和妙妙之间的龃龉。在外人眼里，她是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太子妃的妙妙一起及笄的庶妹，是笄礼上由太后做正宾的、太子做宾客的人。不管是哪一点都可以作为她之后定亲的筹码。
然而她却依旧生着旁人不能理解的气，办完笄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姨娘时刻关注着她，便带着虞芷荷一起追上她的脚步回了院子。
“宛儿，你怎么也不再等等……”关上院门，陈姨娘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想拉着她说两句。
虞芷荷缄默不言地坐到了旁边。
虞宛儿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你还管我做什么！怎么不去拍你家大小姐的马屁了！”
陈姨娘手一顿，停下了话头。
“咔嚓——”
虞宛儿见状只当她被说中了，心中更加气愤，当即挥落了桌案上的茶杯，在地上溅成碎瓷。
她面目扭曲起来，被赶到庄子里之后积日的怨愤终于忍不住爆发。
“我那日又不曾真的伤害到她一分一毫，你们竟然狠心将我送去乡下！”
“我在乡下受苦受难，你们又有哪个关心过我？”
“我每日被逼着抄经、斋戒，你们有念过我吗？”
她狠狠地瞪着陈姨娘，又像是在透过陈姨娘恨着更多其他的人。
“你们全都偏心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她咬牙拔下头上精致的发笄摔到地上，“就连太子……”
想到第一次见到太子时的悸动和后来的惊恐，虞宛儿更加愤怒。
“……就连太子，也喜欢那个狐媚贱/人！”
旁人只觉她有太后授笄、太子做宾是无上荣耀，然而在太子为妙妙奉上发笄而忽略她时，虞宛儿只感觉到无边的嫉妒与愤恨。
这种可笑的、不合时宜的自尊心冲破她的心理防线，挑动了心底越积越多的嫉恨，终于在及笄礼之后瞬间爆发出来。
陈姨娘看着眼睛气得发红的虞宛儿，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虞芷荷头也不抬，只安静地绕着手上的手绢。
屋内一时间只能听到虞宛儿气急的喘息声，不知是不是气氛的沉默让她更加感到气怒和难堪，她起身狠狠推开陈姨娘走了。
陈姨娘踉跄了一下身子，被虞芷荷扶住才免于摔倒。遥望着虞宛儿离开后，她才抹掉眼角悄然沁出的泪水。
“芷荷你……”陈姨娘抓住了虞芷荷的手。
虞芷荷却忽然抬起头打断了陈姨娘的话。
“如果是我，”她看向陈姨娘的眼睛，神色平静，“你会为我哭么？”
陈姨娘一噎。
虞芷荷轻轻一笑，挣脱她的手，走出了屋子。
虞府的及笄宴下午方散，太子将太后送到慈宁宫后准备离开，却被太后叫住。
太后慢条斯理地坐到了榻上，常年道观生活让她看起来别有一番不沾人间烟火的独特气质。
“你想好怎么拿到赐婚圣旨了？”她开门见山，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却有种莫名的笃定。
谢妄沉默颔首。
太后揉了揉额角，轻叹了一声。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她摇了摇头，看向太子，“我不会要求你对他多孝顺，只希望你做事的时候，能够多考虑考虑自己和妙妙。”
谢妄神色不动：“我自有安排。”
太后信善恶果报，故而消极避世。太子并不否认这个，但是他更相信，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他意志坚决，太后也无话可说。恰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来禀报消息。
“陛下身边的魏总管来了，请殿下往乾清宫一去。”
太子闻言抬眼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眸色愈深。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太上感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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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处洪灾区，而且最近三次元七七八八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
但是文文不会坑，至少保持周更，建议大家适当养肥（卑微）
文章已经进入中后段，按照大纲应该大概还有十万字左右就完结啦，不会坑的不会坑的不会坑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下一篇文会吸取教训，存稿一半再开文。
最后，抱歉&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