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地
易依回到山洞，冷婆已经生好火在等着了，洞里阴暗潮湿，即使是现在到了六月份还是会有些凉嗖嗖。
她一见到易依就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你这次大意了。”
“确实大意了，还赔了几条蛇进去，早知道还是直接宰了他们再说。”易依抿了抿嘴，不可否认，她这次确实失算了，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了冷婆，“这是甜的。”
谁知冷婆并没有接:“蛇女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老婆子我哪有牙口吃这个？”
“哦，我忘了。”易依耸耸肩，收回手，把果子放在了石桌上，上面还有之前冷婆摘的果子，一想到它那么酸，易依就忍不住嫌弃，随手一扔，就扔进了旁边一个小山洞里。
在易家的四年，她可谓是煞费苦心，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乖巧可怜的小姑娘，可奈何有人就是不信。
“装乖丫头久了，都要忘了我原本的样子了。”易依叹口气，走到石床边坐下，看着江羽暮的脸，她带着深深的眷恋，“姐姐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开心很多呢！”
“圣女可没说让你做好人。”冷婆说道。
“可她是唯一一个说我是好姑娘的人……”易依的喃喃低语，在这个山洞里并没有那么小声，冷婆听得一清二楚。
“……”
易依说完以后，洞里又是一阵安静。
冷婆没有说话，手里拿着木棍拨弄着火堆。她这些年一直都在这附近徘徊，从未远去，若不是预感到蛇女会出事，她也不会不远千里跑到抚城去。
易依摩挲着江羽暮的手指，想了好久，还是决定问一下冷婆。
她起身走到冷婆身旁，坐下也烤着火，感觉身子要暖了些，又道:“冷婆，我一直在怀疑，当年那个一掌打伤我的人可能就是易潇。”
“你的义父？”冷婆停下手，侧头看向易依，帽子下的双眼带着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嗯。”易依点点头，把自己想到的都告诉了冷婆。
“当年我是被他的大女儿救了，她们请大夫给我治伤。不过那时候我脑子有些混乱，不记事儿了，清醒过来后就干脆装了个失忆，后来过了好几天我才见着的易潇。我见到他的时候，看他分明就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人，在云城的生意做得很大。他见了我就说我跟他有缘，要认什么义女。起初我也没在意，可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像是……”
易依思索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形容易潇的样子。
“看仇人。”冷婆冷不防说了一句。
“对对对！”易依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刚才杀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像个小孩子，“可我记忆里并没有他这号人，更没杀过他身边的人。而且，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份。”
易依啃了一口果子，入口清甜，比之前冷婆找的酸果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若伤你的人是他，那也不难理解，当初你们五人可是杀了不少燕嗒族。”冷婆道。
“可他们一家都是大巽人，而且他好像还是前朝的大官，只是不知道十多年前怎么辞官举家搬到了云城，还做起了生意。按说都做了大官，荣华富贵都有了，干嘛要去边城受苦受累呢？”易依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没多纠结，但一想到易潇知道她的身份，且极有可能会阻碍她的事，她就一阵苦恼。
冷婆也摇头，她对外界之事知道的还没易依多。
“别想了，你如今是在相柳崖，不是抚城。”
易依也认同她说的话，她现在不在易家，想的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快点养好伤，回去再做进一步打算。
易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洞外瞧了一眼，估摸着现在午时应该已经过了，也不晓得刚刚那个老二死了没，若是没死，她再去补两刀，让他们死的痛快点。
说起补刀，她倒是想到自己以前的武器，是一柄短刀，名叫飞烟刀。那把刀跟了她好几年，只是之前坠崖的时候把它弄不见了，她还悄悄在云城的铁匠铺里让人按照她画的图纸仿制了一把。
“也是，想多了没用，我出去转转，你的刀借我用一下。”说完，拿起冷婆之前割肉的刀子就大跨步走出了洞里。
一出洞，一缕阳光正好照到她的身上。易依微眯眼眸，伸出手在眼前挡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洞外面和洞里面可谓是两极之地，里面冷外面热。暖洋洋的太阳就这么晒着确实比被里面那股死气沉沉的气息笼罩着舒服多了。
到密林的路她走了很多遍，所以现在轻车熟路的就到了刚刚的地方。老大老三老四的尸体还在这躺着，老二的眼睛肯定是瞎了，现在不见踪影，估计是乱窜到密林其他地方去了，但八成也是死了。
她又往里走了段路，果真在一棵树下看到了昏死的老二。
“还没死啊……”
易依看出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基本上都是出气多进气少。
她拿起刀就要往他身上捅去，谁知这时他似乎还醒了。
“你、你……呃！”老二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是刚刚那个害死他几个兄弟的人。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捅了一刀，接着腹部就是一阵剧痛，鲜血汩汩的渗出来，把他身下的一片土地都染红了。
“是啊，回来给你个痛快。”易依说得轻描淡写，一点儿害怕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之前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在乎多一个。
易依一向是个能早动手，绝不废话的主儿，有什么话先动完手再说。为了贯彻到底她的原则，在老二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她就给了他一刀。
这下，老二必死无疑了。
解决完老二之后，易依闲来无事，便想旧地重游一下，只是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
荼灵湖很长，整个东罗门都在它的湖水长度范围内，相柳崖就位于东罗门的北面，在荼灵湖的上游，而临近中游的位置就是东罗门最大的殿房，空戾殿。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这个殿名真的很可笑。东罗门里少有不是凶神恶煞，戾气十足的，何况是门主。却偏偏在这个最显眼的地方，叫了这么个名儿。
思绪回到现在，易依仰头看着那破旧牌匾上的三个字，眉头微皱，呼吸也急促了些，紧抿着的嘴唇略微泛白，拿着刀的手也不禁握紧，手心开始冒细汗。想到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时发生的事情，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恐惧。她在门口踌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
易依伸手将殿门推开，顿时灰尘飞扬，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她抬手在面前挥了几下，等挥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后，才环顾四周，发现大殿里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变，跟门主还在时一模一样。
在易依的记忆里，门主似乎很少出大殿，事情大多由圣女处理，他偶尔出来那么几次，也是因为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易依一脚踏进了空戾殿，眼眸始终凝望着大殿中央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