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分手,你也配?
夜色渐深,淅淅沥沥的雨拍打着柏油路面,打落了几片梧桐树叶。
汽车驶过熙熙攘攘的红绿灯路口,沿着林荫道直行右转,停靠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档小区公寓楼前。
副驾驶座上的余凡解开了安全带,朝旁边的助教学长道了谢,推开车门时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突然,对面的青年拉住他的手,满脸关怀地问,“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我没事!”余凡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开了他的触碰,神色紧张地往公寓楼的窗户那瞧。
隔着迷蒙细雨,他似乎看到七楼窗台前有模糊的黑影,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里。
因为隔得远,他看不清那抹竖直的人影是怎样的表情。
但只要想到何承言在目不转睛死盯着他看,余凡就足以感到恶寒。
“谢谢学长送我回来,那个,时间很晚了,您也早点回去吧。”余凡说完就匆匆下车,冒着雨一路小跑,助教学长甚至都没来及把手里的伞递给他。
略微弯腰往楼上望去,助教发现那扇唯一亮着灯的窗户刚刚被人合上了窗帘,对方似乎是个穿黑衣服的高个男人。
既然人已安全送到,学长也没多想,将伞扔在座位上驱车离开此处。
乘坐电梯来到七楼,余凡慌张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掏出兜里的房卡打开了712的房门。
客厅里的何承言手拿遥控器,慢悠悠地把视线挪到余凡这儿,眼里一片死寂。
“言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余凡心虚得紧,尽力让自己咬字清晰。“因为学校今天下午分组去考察,要在八点前整理好开题报告的资料,所以耽误了时间,没能在十点前赶回”
“饭还热着,去吃吧。”何承言懒散地扭过头,临时打断他的话。
额头的汗混合着雨水从下颚滑落,余凡顾不得擦,步伐僵硬地往里走。当他沾满脏水的鞋底在干净的瓷砖上留下两道泥泞脚印时,何承言微微皱眉。
“换鞋。”
余凡吓得脚步停顿,立马低头道歉,把鞋架第二层的棉拖拿出来换上了。
也许是屋里的气氛过于安静,余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喝口汤都小心翼翼的怕弄出声响。
饭桌上的菜有几碟已经变凉了,但瓷碗里的莲子汤还是烫的,应该是刚盛出来没多久。
余凡魂不守舍地喝着汤,脑子里来回盘旋着一个想法,话到嘴边却没胆子开口提。
算起来他跟何承言谈了将近三个月的恋爱,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担惊受怕,天知道他经历过多少纠结和绝望。
何承言什么都好,出生于富贵人家,温柔体贴彬彬有礼,同居的这段时间里主动包揽所有的家务还坚持每天按时做饭,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完美男友。
最主要的是人长得帅,所以余凡那时候才头铁,鼓足勇气给他送花告白。而何承言回以缱绻一笑,让这段恋情得以顺利展开。
明明刚认识那会儿何承言还是很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形象,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越来越魔怔,翻手机查消息追问行程已是家常便饭。最近好像又变本加厉,规定他周五晚上十点前必须回来。
每当何承言一言不发盯着他看时,余凡就会害怕得发抖。
余凡漫不经心舀起一勺汤,刚递到嘴边背后不远处的声音就幽幽响起。
“都快凌晨了还特意送你回家,感情不错?”
“咣当”余凡没拿稳勺子,连带着那勺汤都洒到地上。
余凡肉眼可见的脸色煞白,弯腰将勺子拾起,背后阴森森的视线盯得他头皮发麻。
他抽了两片纸巾擦拭桌子,笑得不大自然。“那位是大我两岁的助教学长,被分到一组做课题研究,因为今天忙到很晚又下着雨,他才好心送我一程的。”
“是吗,看来人还挺好。”何承言关掉电视,遥控器随手一放。
他在余凡对面坐下,语气冷淡,“手机给我。”
几乎每个周末见面的时候,何承言都要先检查余凡的手机,对他而言这大概成了习惯。但对余凡来讲,他很讨厌这样。
面对何承言的“例行检查”命令时,余凡咬咬牙表示了拒绝。“学长有女朋友,是我们专业的尖子生。”
言下之意,那个人和他完全搭不着边,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校友关系。
但何承言不在乎他说的,只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直视余凡的眼睛,冷脸重复着方才那句话。“给我。”
“既然你问心无愧,就证明给我看。还是你不敢?”
余凡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他疑神疑鬼的怪脾气,满肚子的委屈和火气不知道该往哪撒,急得眼睛都红了。“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的。”
何承言面不改色,“我是在关心你。”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关心,太让人窒息了。”余凡握紧手里的纸巾,垂下脑袋弓着腰,小声嘟囔着。
“言哥,我真的感觉很累,每天都压抑得喘不过气。”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开心,但是……我们可能不太适合谈恋爱。”余凡的声音越来越小,紧张得额头冒汗,“所以,我、我想分”
“嘭”地一声响,何承言挥手将陶瓷杯打落到地上,碎裂的瓷片摔得满地都是。余凡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缩紧脖子乖乖噤声。
隔了很久,余凡咬住发白的嘴唇,夹着哭腔说对不起。
何承言呼吸加重,忍住暴躁情绪扶着前额叹息,“去收拾干净。”
此时的他还是平心静气的,余凡不敢多言,蹲下来将那些碎掉的瓷片拾掇进垃圾桶,没敢再提分手的事。
天花板投射下一道炫白的光,打在余凡左手的情侣戒上,边缘泛起微弱的莹亮。何承言眸色晦暗,只觉得那东西异常刺眼,便走过去一脚将余凡踹倒。
“呜。”余凡被尖锐的瓷片刮到手指,整个人呆若木鸡似的跪坐着,被连踢好几脚也不喊疼。
何承言越过他坐到沙发中央,恼火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
回过神的余凡抹掉眼泪,急忙去拿餐桌上的打火机。
这时,何承言咬着烟头愤愤说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爬过来!”
余凡愣了愣,只得重新跪下慢慢爬到何承言的面前。他扬起右胳膊去点火,何承言只是稍微低个头配合他的动作,满脸写着烦躁。
因为太紧张,余凡的手臂颤颤巍巍,擦亮的火花也左右摇晃。
何承言瞧着余凡那张惨白的小脸,和记忆中的某人有八分相似,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他握住余凡的腕部俯身前倾,牙齿抵着香烟顺利燃上了火,阴郁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余凡。
“想分手,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