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寝殿之中,几人沉默坐着,大概一刻钟后,出去搜查的羽林卫陆续回来复命。
“如何?”姬容淡淡抬眸。
翟筍紧紧盯着最前头那人,就见他抱拳回道:“禀殿下,副统领,属下并未找到贼人的踪迹。”
姬容还未有所表示,翟筍却脸色微变,追问道:“确定?各处可都有好好搜查?”
姬容朝他一瞥,轻咳了两声,翟筍心下猛然一紧,自觉失言赶紧补充一句:“你们若是不仔细着让那贼人逃脱暗害太子殿下,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领头那人忙跪地:“属下以命人在各处搜查,确定没有贼人的痕迹。”
“真的各处都查,没有漏处?”翟筍又问。
这一次领头那人犹豫了下,最后迟疑地说:“还,还有一处。”
“那还不快派人去搜1翟筍斥道。
“是,是殿下寝殿……”
翟筍一顿,头缓缓转向坐榻上的姬容,面上讨笑道:“殿下,您看?”
“放肆1青林年纪小,但气势倒也学了他师父五分,“翟副统领可莫要得寸进尺,这是殿下和太子妃的寝殿,向来守卫森严,你怀疑贼人潜进寝殿,是看不起东宫的侍卫还是别有居心?”
翟筍哪敢担此罪名,赶忙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属下不敢,实在是为殿下安危着想,那贼人狡猾,既能悄无声息潜进元宁宫,也未必不能偷进殿下这儿。”
青林还要驳斥,沈离音却轻轻一抬手:“这确实是翟副统领职责所在,不过殿下一向不喜人随意进出寝殿,这样吧,青林,你陪着翟副统领进去查看一番,你是殿下身边近侍,什么东西碰得什么碰不得应最是清楚。
“殿下,您觉得妾身这法子可行吗?”
姬容眉头轻蹙,看着她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翟筍,目光一瞬不瞬,就在翟筍紧张忐忑之际,他轻啧一声:“罢了,去吧。”
翟筍明显松口气,青林白了他一眼,十分夸张地伸手替他指路:“来吧,翟副统领。”
翟筍听出一丝丝阴阳怪气的味,但姬容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副统领自然不敢训斥太子内侍,勉强撑着一个笑,跟着青林往内殿走去,一转身嘴角便挂了下来。
等二人进去,沈离音便转头看向姬容,这人面上看着平静无事,但凑近了就能隐约瞧见额间冒出细细的汗。
“殿下,喝点茶吧。”她又添了些茶递过去。
姬容不耐烦的脸色在翟筍转身后就又恢复冷淡,他轻嗯一声,接过茶盏饮下大半。
翟筍在里头搜查,两个人在外边却一点不急,一般药品与药箱他们都没有藏起,而会暴露的巾帕细布还有带血迹的污水则一早让安思河处理过,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有等。
不到半刻钟,翟筍和青林就走了出来,青林面上轻松,翟筍却拉着一张脸异常沉默。
“如何,翟副统领可查到贼人踪迹?”沈离音开口。
翟筍定定地站了会儿,回道:“并未发现。”
“既然如此,那翟副统领还是早些去别的地方搜查吧,别误了时辰让……皇后怪罪。”
沈离音有意无意地咬重“皇后”二字,果真见翟筍面色微微一变。
“属下,属下明白。”翟筍垂头抱拳,“那属下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休息了。”
说罢,他躬身退出寝殿,大手一抬,对着外边的羽林卫喊道:“走1
翟筍一跨出门消失在众人眼中,殿内姬容便立刻猛咳出声,挺直的脊背重重弯下:“咳咳……”
“殿下1
沈离音下了位置来到他跟前,紧张道:“殿下,没事吧?”
“无碍。”姬容面色淡淡,好像刚才剧烈咳嗽的并不是他一般。
青林也凑上前倒茶,说:“殿下,真的不要请太医来看看吗?”
“殿下这伤不能让外人知道,恐怕不能请太医来看。”沈离音皱着眉,想到什么,又说,“殿下,不如让人去宫外找大夫来?”
姬容沉默半晌,摇摇头:“不,不必去宫外找,青林,明日一早去太医院传姜畅过来。”
“一早?”青林确认。
“嗯。”
“遵命。”
沈离音没听过姜畅这名字,也不知为何是明日一早,秀眉拧着,面有不解。
姬容侧眸瞧见她独自纠结思考的小表情,摇头失笑道:“明日一早继后定会亲自来东宫,并且还会带上太医。”
沈离音愣了愣,见他看着自己才知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可她还有不解:“带上太医?殿下如何肯定?”
“继后一贯的做派罢了。”姬容嗤笑一声,“不管是对本宫还有所怀疑还是为了彰显其贤德之名,她都会如此选择。”
沈离音听明白了,点点头又问:“那这位姜太医……可靠吗?”
这次姬容没有回答,反倒是青林一脸自豪道:“姜太医可是太医院如今最年轻的医官,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而且早年便同殿下有私交,应当是极为可靠的。”
沈离音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恰巧,这时安思河也端着冰镇糖水从外头回来,沈离音看着案几上海蓝色琉璃盅里被烛光映得流光溢彩的糖水,心里琢磨着自己能不能蹭上一杯。
“喝了再歇息吧。”
姬容突然从位置上起身,淡淡开口。
沈离音愣了半晌,眼见着他往内殿走去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何意,她眨眨眼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殿下这是替我准备的?”
姬容停住脚步,一声极轻的“嗯”从前头飘过来。
沈离音嘴角不由勾起,可还是想问原因。
她道:“为什么?”
男人后背宽阔,周身一圈被橙黄温暖的光环绕,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今夜你说了太多话,就当是犒劳你的。”
男人说完便提步朝前走,徒留沈离音呆愣在原地,身边轻轻响起一声没憋住的笑,她转头看去,青林忙捂着嘴低下头。
“……”
一盅糖水就足够犒劳她了吗?
混蛋姬容,白感动了。
沈离音重新坐下,一边喝着冰镇糖水,一边默默腹诽姬容。
清爽不甜腻的糖水流过喉肠,就像在一株名为感情,于干涸土地里挣扎求生的青芽上浇灌了急需的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