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殿下?1
沈离音匆匆下了睡榻,跑到姬容身前抬手想扶却又不敢。
隐约的血腥味已经渗透在空气中,愈渐浓郁。
“扶我到榻上。”姬容沙哑着嗓音开口。
沈离音不敢磨蹭,赶紧扶着他往榻边走去,两个人一靠近,鼻息间便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殿下,这是怎么了?”连沈离音自己都未察觉,她此刻的语气多么颤抖,还带着点点的哭腔。
姬容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定沉稳,只是眉心微微皱着抬眼看她:“没事,你去书房架子上第二层把药箱取来。”
沈离音稍稍一愣,便赶紧点头嗯了下,然后反身往隔壁的小书房跑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这里,不过这一次她显然没有机会好好欣赏曾经让她驻足停留的书架,直奔着第二层左边的药箱而去,抱着它便往内殿跑。
“殿,殿下,接下来怎么办?”沈离音打开药箱,里边瓶瓶罐罐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姬容闭了闭眼,再睁眼看她,哑声道:“你替我上药。”
沈离音一听下意识便摆手道:“妾身,妾身不大会,还是让安内侍去找太医来吧?”
“不可。”姬容沉着声,稍稍喘了口气,语气坚定道,“我教你,你照着做便好。”
姬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沈离音不敢再拖延,只能点头硬着头皮上:“那,那妾身先帮殿下把外衣脱了?”
“嗯。”
姬容闭上了眼,双臂放松地垂下,沈离音站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将他外衫褪了,先前的左肩伤口又一次崩裂开,细布上透着点点的暗红,但姬容就像对此毫无知觉,并没有多说半句。
眼下腹部的伤口显然更为严重,沈离音只能先忽略肩口,蹲下身将姬容的里衣微微撩起。
触目的一片深红暴露在沈离音的视线中,看不太清晰的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
“殿下,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沈离音一手抓着里衣下摆,另一只手虚虚贴着伤口周围,不敢乱碰。
“先清理,然后药箱隔层有止血的药粉,最后包扎。”姬容看她姿势别扭,重新阖眼道,“直接把里衣也脱了,你这样不方便清理。”
沈离音怕血流得太多,先取了一块细布暂时堵着伤口,急道:“那殿下你先拿着,我帮你把衣裳脱了。”
“嗯。”
姬容没再说话,眉头微微蹙着,脸上血色也越来越少。
沈离音心里慌乱,但手下反而更仔细谨慎,脱衣裳的时候也都尽量避免碰到姬容的伤口。只是等她真的将他的上衣全部褪下,她恍然意识到男女有别,自己这是“非礼勿视”。
目光在姬容紧实的胸肌上快速一扫,沈离音便匆匆转身往盆架走去,心中默念着清心经,等她将巾帕浸湿再回来,面上的热意才总算散去。
“殿下,可能会有些疼。”
沈离音捏着拧干的巾帕翼翼小心地往伤口附近擦去,她从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之前姬容左后肩的伤口也是太医先处理过的,她只需要原样敷上药便好,但现在从清理到最后包扎都得她来做,这让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姬容微微睁开眼,垂着眸看向她,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有一瞬间甚至想不清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茵……”
他缓缓抬手,想要轻抚她的发顶。
沈离音听到声音,手里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什么?”
姬容看着那张熟悉却又并不完全相似的脸微微一怔,停在半空的手最终无力垂下,他摇摇头,嗓音沙哑:“没什么,你继续吧。”
沈离音眨眨眼有些纳闷,但眼下也没时间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她只能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姬容的伤口上。
箭伤伤口很深,而且也不知那箭头是什么样,伤口看上去有些血肉模糊,像是拔出时划伤了周围。
沈离音看清了伤口,眉头便紧紧皱着,她抬眸看姬容:“殿下,这,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本宫受伤的事不可让人知晓,记住了。”姬容说完这话便重重喘了口气。
沈离音自知劝不动他只能继续:“那妾身上药了。”
“嗯。”
止血药粉带着浓重的药味,沈离音忍着没有皱眉,捏着小药刷将药粉抹在伤口处。
“嘶……”
姬容难耐地蹙眉吸气,沈离音一惊忙问:“是不是一下子抹太多了?”
这药闻着还带一丝清凉意,抹在伤口应该是会感到刺激生疼。
姬容摇摇头,俊美的面庞微微紧绷:“没事,继续。”
沈离音知他不会与自己诉苦,只能尽量加快动作,让他痛苦的时间短一些。
大概半刻钟后,伤口总算处理完,沈离音看着姬容被细布包裹好,面上看不出一点血色的精瘦腰腹,心里一块大石头勉强放下。她站起身准备将药箱收拾好,余光却瞥见姬容的左肩,动作一顿问他:“殿下,妾身将肩上的伤也处理下吧?”
姬容犹豫了下点点头:“好。”
肩上的伤要比腰腹的伤轻,而且也不是新伤,处理起来很快。
沈离音几乎是驾轻就熟地搞定,然而就在她准备提姬容将里衣重新穿上时,殿外隐约传来喧闹声,还没等她出去看一眼,殿门就倏然被敲响。
“太子妃,羽林卫翟副统领说宫中出现贼人,朝着东宫的方向过来了。”安思河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沈离音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姬容,姬容的面色也很难看,低沉着声说:“去把思河叫进来。”
沈离音没有犹豫,赶紧松开里衣,往外走去。
门外,安思河一脸急色,见她开门便轻声问:“太子妃,殿下可回来了?”
沈离音点点头,目光朝他身后看去。
“羽林卫的人还没进来,奴婢让青林在外同他们周旋呢。”安思河见她这眼神一下就猜中了她的心思,赶忙补了句。
青林正是白日里喊走姬容的那个白净小内侍,他是安思河的徒弟,也算是姬容身边比较亲近的内侍。
沈离音点点头:“安内侍先进来吧。”
安思河应声走进殿中,一瞬间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他皱着眉紧张问道:“殿下受伤了?”
“……是。”
安思河闻言,面色凝重很多,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
两个人进去时,姬容已经自己穿好了衣裳,伤口处理后他的脸色看起来要好上一些,见他们进来,眉眼淡淡一抬:“继后的人来了?”
安思河忍住没有先问其伤势,轻嗯一声:“是翟筍领人来的,说偷进元宁宫的贼人往东宫的方向来了。”
“不过是一早怀疑我罢了。”姬容面色冷峻。
沈离音站在一旁,总觉得自己在听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偏偏面前这俩人完全没将她当回事,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而安思河也终于问到了重点,他看着边上还未整理的药箱,道:“殿下是怎么受伤的,按理说以殿下的身手不应该被元宁宫的侍卫所伤,还惊动羽林卫。”
“继后身边的那个婢女并非常人,她会武功,我进耳房后一时不察被她发现踪迹,离开时被其用长箭射中。”
姬容的脸很是难看,甚至还带着点自责。
沈离音心中不解,一个婢女的房间有什么值得他半夜潜入,而且失败后能让他露出这般失意的神色。
安思河倒是并不觉奇怪,反而叹口气道:“此事是辰午二人没有查清,冷香一介婢女,就算隐藏得够深,只要再多观察一些时日总能发现端倪,辰午二人太过于急功近利,而殿下对这事又誓要亲力亲为,但凡殿下先让他们再潜藏久一点,或许就可以避免今夜之事发生。”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指定是要背个大不敬的名头,但安思河这么说了,姬容却并未动怒,面色阴沉着一字未语,他心中清楚,自己这次确实太过急切。
安思河说完那番话,面上便露出一丝心疼,但他却也不后悔,在他眼里,姬容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唯独碰上有关那两个人的事……
“青林那里可以应付吗?”姬容再次开口,语气已然恢复。
安思河回道:“青林到底只是一个小内侍,恐怕撑不了多久,而且那翟筍得了继后的指令,恐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沈离音总算听见自己能明白的部分,面上神色也严肃起来。
“决不能让他们进东宫搜查,这里药味太重,翟筍一旦上报,以继后的性子定会找机会证实。”姬容微垂着眉眼,思忖半晌后开口。
安思河认同地点点头:“刚刚奴婢一进寝殿便闻到了药味,若他们进来一定有所察觉。”
话落,殿中一时陷入寂静,沈离音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就在这时,门口方向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殿下1
青林匆匆跑进来,连行礼都顾不得,直接道:“那翟副统领拿到了皇后的懿旨,说是已经上禀陛下,今夜要将东边所有宫殿都查一遍,希望殿下能够配合羽林卫的行动。”
小内侍说完,挽着袖子迅速地擦了擦额头,看上去已经是尽力在外挡着翟筍了。
沈离音看着姬容瞬间沉下的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勇气,开口道:“殿下,妾身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低柔的语调,声线却有些微微沙哑,她一出声,周围三人便同时朝她看来。
姬容眸色微深,目光紧盯着她:“什么法子?”
沈离音被这么瞧着,心中多少有些怯意,但她还是很快暗吸一口气,说:“正大光明地出去,殿下的伤也不必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