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妖毒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居然也会被别人误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些明明在她的认知里都是和自己遥不可及的。
她儿时不是没见过有钱人家的小姐，她随父亲进到城里去贩卖海产的手工饰品，曾在一辆马车之上见到掀开窗帘，用蒲扇遮挡半边脸的贵人。
那辆马车华丽又精致，连她的马夫都穿的比自己和爹爹好，小姐告诉她的侍女喜欢哪两样物件，是小姐的侍女下来递的银子，银子数额很大，他们没让爹爹找零便离开了。
那时候，她觉得有钱人家真好，连路过的空气都香喷喷的，小姐被蒲扇遮着脸，不可以叫外人看见，可自己早已经在街头里巷跑了很多年，还真是天差地别。
思索间，她们来到了小孩的住所。
小孩带他们来到了一个蹩脚的地方，这里堆满了破烂箱子，有的箱子因为长期堆放，已经发霉了，一旁的水沟因为长久积累垃圾不见阳光，已经生了虫。
也先嫌恶的捂了捂鼻子，宋清辛轻轻拍了他一下，叫他不要这样，很不礼貌。
又传音给也先说，一个孩子都能忍受的地方，你有何不可？若是不习惯可以化作兽形，在宋清辛的怀里趴着，抑或是到墟内去。
但是等了良久也没有收到也先的回应，宋清辛回头看去，也先正在小心翼翼的踩着砖头，不让自己踩到泥水里去。
看来他也在试着让自己接受这个场面。
小孩推开了一个破烂不堪的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个栅栏，因为这门因为长期的潮湿腐蚀，已经烂的只剩几根木棍了。
进来这个小院子，有一个一人高的小棚子，棚子用看不出颜色的粗布盖着，如果不了解情况，根本没法想象这个像牲畜住的窝棚，是给人住的。
小孩掀开布帘子，顿时一股子臭味扑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瘦骨嶙峋的老妇窝在干草上，老妇身上盖着一个全是补丁的棉被，她脸色极差，双眼微合，嘴角挂着已经干涸的口水的痕迹，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
看到这一幕宋清辛的喉咙顿时酸了起来，她皱着眉头，心中咯噔一下。
她通过不断地吞咽口水来缓解她此时的心情，这么久以来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场面，她不顾此地的污秽，走到老妇身边，伸出手运用灵力去探她的身体状况。
当她的灵力走到老妇的经络，她眉头紧皱，也先看出了不对，他传音给宋清辛问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宋清辛回音：是妖毒。扬州城有妖。
通常像扬州城这般繁华的城市是不会有妖敢靠近的，因为这里阳气极重且不说，一般发展很好的人类地界都是有灵气庇护的，或者地灵或者天灵，妖邪不敢靠近。
本想着只是普通的伤病，没想到居然是妖，看来这趟来对了。
确定是妖毒之后，宋清辛将老妇扶好，把早上刚买的千层油糕递给了小孩儿，叫他先把肚子吃饱，自己要回一趟广陵楼和朋友告知此事，然后一同来捉妖。
因为妖毒只有施毒那只妖才能解除，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妖的所在，这个老妇撑不了多久了。
小孩儿狼吞虎咽的吃着千层油糕，在听到宋清辛说广陵楼之时忽然噎了一下，“姐姐你住在广陵楼吗？那里可是扬州城最大的酒楼，光吃顿饭就要好多银钱，别提住了。”
说罢投来羡慕的目光。
回到广陵楼，还没进门就能看到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广陵楼外的长街上布满了正在叫卖的小商小贩，进到里面这里华丽的装潢让宋清辛感到恍惚。
同样是扬州，却存在着天差地别。
她穿过热闹的人群，走上四楼，一路上她瞥见那群贵公子酒酣耳热浪费食物的模样，又见楼台之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人们朝戏子身上扔银两或者珠宝，所见之处觥筹交错，极尽奢华。
正走着忽然迎面撞见一个人，宋清辛刹住脚步，见来人正是广陵楼的老板，李湛。
今日他没有带着小斯，而是只身一人，身着藏蓝色的华服，头戴银冠，倒是比往日朴素了很多。
“姑娘这是去过城西了？”：他的一双细长又微微上挑的眉眼，总是一副微微笑的模样。
宋清辛一愣，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转念一想，是啊，去过那里的人身上定会沾染污秽的气味，在这样一个奢靡的场所定然是格格不入。
“姑娘一定是在好奇在下是如何得知的。”：李湛道。
“是因为我身上沾染了城西的肮脏的气味吗？”：宋清辛道。
李湛摇摇头，指着下面，道：“是你看他们的眼神，没见过人间疾苦的人是不会有那种神态的，当你穿过他们，我便看出不同。”
他们二人站在回形楼的三楼处，向下看着。
在这座巨大的建筑里，即使是白日，可广陵楼内也是张灯结彩，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台上的戏子就好像一束光，人们落座在散座与雅座间，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人，在这里好像只有奢靡才能让他们得到养分，而金钱就是他们的太阳。
宋清辛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身侧的李湛，忽然有些疑惑。
这个人明明是这里的老板，是小孩儿口中高高在上的那类人，也是这一切奢华的源头，但是却表现出一副超脱淡然的样子。
“扬州城有妖，还是个吸人精血的，听小孩儿的说法，城西已经有不少人遇害了。”：宋清辛道。
李湛听到她的说辞不但没有吃惊，反而扬了扬眉，“扬州城的妖是除不尽的。”
“何以见得？”：宋清辛道。
“本是个动荡的朝代，上层社会不断的压榨底层社会，城西贫民窟只是一个表象，妖不吃人，人吃人。”：李湛眼波流转，看着宋清辛道。
宋清辛不解。
“与其眼睁睁看着自己或者家人贫困潦倒，或被病痛折磨或饿冻而死，不如被妖吸了精血痛快的死了。”：李湛用扇子抵着下巴，垂眸。
“可是只要活下来，总有希望，不是么？”：宋清辛并不赞同李湛的话。
见宋清辛这般坚持，李湛笑道：“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与李湛告别之后，宋清辛到裴寂欢门前驻足了很久，本想将此事告知与他，但是她在和李湛的对话过后，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这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辛？”
裴寂欢提着佩剑额头挂着汗珠，站在宋清辛身后。
“去练功了吗？”：宋清辛见他这副模样脱口而出。
“你怎么了，有事要和我说吗？”：裴寂欢点点头，见宋清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目光扫过一周，发现宋清辛的衣角沾染了污泥，又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带你重买一身衣服。”
宋清辛闻言低头看去，原来是刚才在城西不小心沾染了污泥，她摇摇头，说：“城西贫民窟那里有妖，我们得赶在离开扬州之前，把妖除了。”
“妖扬州地界的妖么？”：裴寂欢眯起眼睛，疑惑道。
“对，我也好奇，是什么妖赶在扬州盘踞。”：宋清辛道。
他们回到城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裴寂欢陪着宋清辛在市面上买了一些吃食和成衣，裴寂欢和子若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在后面走着，宋清辛和瑶宁走在前面。
“你是去赈灾还是去除妖啊？”：瑶宁道。
“城西百姓生活及艰难，我们能帮便帮一些。”：宋清辛道。
“还真是个大善人，你又不能管他们一辈子。”瑶宁撇嘴，她本是不想跟随他们到城西来的，只是见子若也跟去了，她一个人留在广陵楼又无趣的很，只得跟来。
刚踏进城西的地界，就能感觉到周遭景物已经渐渐的与来路出现不同了，这里的景象开始破败，感觉望到眼睛里的色彩都变得灰暗了。
即便是漫天飘舞的柳絮，都飘不到这个地方，在这里空中飘荡的只有蚊虫。
也先凭借超强的嗅觉，领着众人去寻小孩儿的住处，因为在这片城区实在是没办法记得来路，这里随时都会有坍塌的建筑，将本是通行的小路挡住。
刚钻进小巷之时，裴寂欢蹙眉，“好奇怪的味道。”
“是啊，臭死了。”：瑶宁捂着鼻子，用手呼扇着。
“不是，是一股不似妖也不似人的气味。”：裴寂欢道。
“我也感觉到了，这味道像是腐烂。”：子若从包中翻出一个罗盘，平在掌心，蹲下捏了一撮泥土，施展灵力探测着。
看来众人都察觉到了这股奇怪的妖气，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妖物蒙上了厚厚的一层人皮。
子若罗盘上的指针绕着中心旋转着，如果寻到妖气，指针便会指向妖物藏匿之处，可是眼下任凭子若如何操控它，它仍是兀自的旋转着，一会指着东方，一会指着北方。
“你这东西不会是坏了吧？难不成你们都是妖”：也先看了一眼道。
瑶宁闻言伸手就要去拍打也先的头。
“不会，沾了地界泥土的罗盘只会探测盘踞在此，与之气息相容的妖物，恐怕是这妖物非同寻常，不像我们常遇到的妖精。”：子若看向裴寂欢和宋清辛。
“即是如此，我们还是先去看一下那小孩儿的奶奶。”：宋清辛道。
“也好。”：子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