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变
在一望无际的东海之上，众人航行了多日，裴寂欢用灵力操控着大船航行，全部的航线都按照大师兄给的海图进行着，只是这第几日众人纷纷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比如说晕船。
说起晕船裴寂欢首当其冲，他每日强忍着海浪推动船身带来的呕吐和眩晕感，还要集中注意力不要让航线走偏。
瑶宁晕船的症状更加严重，她整个人除了睡着的状态，其他时间都在头晕恶心，每天已经很少进食了但是依旧呕吐不止，若不是有灵力加持恐怕她连跳海的心都有了。
子若倒是还好一些，虽然他从小便是在滨海生长的孩子，但是除了偶尔的头晕症状并不明显，再加上他在门派中主修的便是药理和疗伤，所以也是他一直在照顾身体不适的瑶宁和裴寂欢。
船上众人见宋清辛整日在船上活蹦乱跳的模样都十分无奈，毕竟这是一个从出生就和大海打交道的人，晕船这种事从来没出现过宋清辛的身上，她甚至可以每天跳入大海去捕捞一些海产带回来给他们烹饪。
“这破船晃晃晃，整日吃鱼鱼鱼，吐出来的都是鱼腥味，这杀千刀的蓬莱什么时候才能到啊。”：瑶宁整个人瘫坐在床榻上，仰着头说道。
“瑶宁师姐你再忍一忍就好了，也许清辛师姐今日带回来的不是鱼呢。”：子若在一旁煎药，一边用小扇子呼扇一边哄劝着瑶宁。
“呸，宋清辛就算带回来的不是鱼，也就是一些扇贝啊螃蟹之类的，等我回到岸上，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这些东西了。”：瑶宁顺着胸口，强忍着呕吐感。
这时趴在一旁也不是很精神的也先忽然抬起了头，从台子上跳了下去，向甲板走去，瑶宁瞥了一眼道：“一看就知道是她回来了，你说这灵宠就不头晕不想吐点什么吗？”
子若见瑶宁这副模样，憨憨的笑着没有说话。
宋清辛登上船身，将手中捕捞到的一袋子海产丢在甲板上。
她先是运转体内灵力，将附着在身上的海水和盐分蒸发掉，又暗自感叹：这会法术就是好，以前从大海回来必须要马上将自己冲洗干净，不然海水干涸之后就会留下盐渍，很难清洗，附着在皮肤上也不是很舒服。
见到也先朝自己跑了过来，她满心欢喜，也先长相可爱，白雪一般的皮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到它和魔域能有什么关联。
也先低下头将装着海产的网兜用嘴含住，一路小跑地跑回船舱将食物交给子若烹饪。
这几日大家都在吃这些海产，宋清辛倒是无所谓，虽然只有瑶宁表现出不悦，但是她知道大家也都快吃腻了，只盼着早日到达蓬莱，能够给大家一个缓一缓的缝隙。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与海面平齐的高度了，子若煮好了今日的食材香气从船舱飘了出来，宋清辛端了一碗清鲜的药膳给在船头掌航的裴寂欢送去。
广阔平静的海面上，落日的余晖照射在船身上，裴寂欢的背影被拖得长长的，海风轻轻吹动着他的衣摆，远远看去，他身形挺立和这海天一色融为一体。
“有事？”，裴寂欢听到了脚步声，侧过头说。
夕阳映在他俊秀的侧脸上，这一幕仿佛是天人用画笔勾勒出的转折起伏，令宋清辛心思暗涌。
她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说：“这是子若煮的汤，里面放了些缓解眩晕的药材，你试着喝些呢？”
裴寂欢接过药汤一饮而下，宋清辛见他嘴角留有汤渍便下意识的将手帕递了过去，说道：“你擦一下这里。”
宋清辛的手举在半空，裴寂欢并没有接过而是微微低头看着她，她见对方半晌都没有接过自己的手帕，忽然感觉很尴尬，想要将手抽回，没想到裴寂欢却又将她收到一半的手臂抓住了。
裴寂欢将宋清辛手中的手帕抽了出去，将自己嘴角处的汤渍擦了擦，然后将手帕折叠好说：“谢谢，我洗干净便还给你。”
回到甲板之上的宋清辛觉得自从福玉镇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独处的氛围变得十分奇怪，就像刚才，他明明都没有接过自己的手帕，可是后面却偏偏又不想自己将手帕收回来，真是越来越理解不了。
太阳彻底落下去的时候，整个大海宁静极了，海面上只有他们的船在发出温暖的火光，如果低下头观察大海之中，也会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些可以发光的浮游生物在海中游动。
夜空中布满了细碎的星星，宋清辛躺在甲板上静静的看着天上，也先也安静的趴在她身侧。
上一次像这样躺在甲板上看星星还是很久之前，她曾带着妹妹跑到屋顶上去看星星，但是在陆地上看星星和在大海之上看星星并不一样。
在大海之上看星星那感觉就像整个人都被浩瀚的银河包围，在大海和银河面前自己真的非常渺小，就像人们看海中的浮游生物一样，人们的生命如此脆弱短暂。
清辛曾想过，如果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只有艰辛的生计和枯燥的陆地，那着实是对不住这天地间的美景。
正憧憬着，忽然也先动了动鼻子，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它站了起来看上去很警惕。
宋清辛察觉到了异状也坐了起来，观察着四周。
“你小心！”只听裴寂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说时迟那时快，宋清辛只觉得自己身后突然传来一股腥臭味，她迅速转过身去，反手将别在自己身上的匕首抽出，挡在自己面前，果然眼前出现一只丑陋的海妖。
“这是沧钦的海妖部众。”：宋清辛一眼便认出这海妖与当夜屠村的海妖是同一支，想到这里她紧锁眉头心生厌恶，一个闪身冲到海妖身侧，用极快的速度将匕首在海妖喉咙处用力一划，只见海妖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这时船上不断地有海妖从海中爬上甲板，宋清辛瞄了一眼大海，果然成片的海妖纷纷浮上海面，露出他们那丑陋的嘴脸。
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小雨，在月光的映照下，湿滑的甲板之上倒映着白光。
裴寂欢听清辛说这是沧钦的海妖部众，心中顿时有数了，也许是临近蓬莱，才撞见了沧钦的部众在这片海域游荡，看来今晚必须要先解决这些麻烦了。
海妖从四面八方爬上甲板，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裴寂欢与清辛二人逐渐抵御不住，此时船舱内的二人也听到了声响，及时赶到船舱一同抵御海妖的侵犯。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只海妖？”：瑶宁边催动着法术便问。
清辛此刻已经斩下了数不清的海妖头颅，她的衣襟上沾满了海妖的血，但是随着数量越来越多清辛也渐渐的开始疲乏。
她跳到船帆之上俯视这海妖的来处，发现它们都从船底向上形成一个固定的路线向上爬，而今夜的海妖似乎和以前接触过的不一样。
这波海妖虽然也是沧钦的部下，但是很明显它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只会一股脑地向船上涌来，不会闪躲也不会反击。
“看船板右侧，它们似乎都从一个方向涌来，你们掩护我，不要让海妖跟着我来，我要到海里去看看它们究竟是什么来路。”：宋清辛喊道。
他们四人之中只有清辛通水性，于是清辛绕开那些无意识的海妖，找准时机跳入海中。
裴寂欢见宋清辛已经跳下大海，便点燃了一页符咒他捏着符咒一跃而起，悬浮在空中只见一个法阵赫然出现众人面前，那法阵散发着金光，海妖见状纷纷朝裴寂欢涌去。
瑶宁和子若见状也都跳上船板，与海妖拉开了距离。
此时宋清辛潜入海中，她来到船板下方，发现船底被一个黑色的海螺的吸附住了。
那黑色海螺正影响着大海的波纹走向，清辛一靠近便感觉头晕脑胀。
看来是这个东西影响了海妖的行为，说不准寂欢他们晕船如此严重也是这个东西搞的鬼。
她强忍着不适朝海螺游去，想要用匕首将海螺从船底敲下去，但是这海螺扒的很紧，宋清辛不小心将自己的手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从手背渗出，在水中呈现出丝线状散开。
谁料那海螺似乎是吸允了血液，竟然变得有些暴怒。
它向周围散发着黑色的波纹，船身附近的潮汐走向都被逆行了，一时间这海底的生物都被影响的混乱起来，开始攻击彼此。
宋清辛被海螺的声波干扰之后，她的身体忽然有些不听使唤，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一般别扭，挣扎间她忽然感觉自己意识有些模糊，总是时不时的闪出对血液的渴望。
她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这个海螺可以影响海洋生物的话，那么自己应该也算半个海域族类，该不会自己也要被影响吧。
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尾处有些撕裂的疼痛，宋清辛心想：坏了，难道又要显出那个妖怪模样了。
清辛不想自己在裴寂欢他们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于是她用尽全力去撬那个海螺，可这时她的手掌中生出了半透明的蹼，而她的手指也变成了青色的尖爪。
宋清辛此刻心想：罢了，既然怎么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不如借一借这副身躯的力量。
于是她丢掉了手中的匕首，直接上手要将海螺掰下来，海螺身上的尖刺将宋清辛的手划出道道的细痕，她的手中不断地涌出鲜血，她想：不是喜欢吸血吗，叫你吸个够。
那海螺似乎吸收了太多的血液开始浑身颤抖，宋清辛能感觉到它快要承受不住了，于是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一握，只听“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流以海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船上众人顿时感觉船身晃动剧烈，甚至有些站不住脚，而此刻的海妖也纷纷恢复了意识。
裴寂欢见海妖不再无意识的乱来后，趁机捏了一个决——唤出本命剑。
那剑身化成无数道光剑向下砸去，只见阵中海妖顿时骨肉破散，整个甲板之上连海妖的灰都看不见了，剩下的海妖恢复意识之后见形势不好，纷纷跳下船去逃跑了。
裴寂欢见宋清辛迟迟没有回来，心中焦急万分于不顾别人阻拦直接跳入海中，去寻宋清辛。
宋清辛将海螺捏碎之后，一股强大的冲流将自己击退很远，她顿时口吐鲜血身体失了重心朝海底沉去。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大海深处似乎有一个强大的洋流将宋清辛朝深海拖去。
血液唤醒了沉睡在深海中的那个古老生物，那生物伸出巨大的触手卷住她，想要将她带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