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相遇
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父亲会死，更想不到父亲会这般死在自己眼前，她跪倒在地，将父亲搂在怀中，父亲的胸口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清辛用手拼命的挡着，可鲜血就是止不住的涌。
清辛看着父亲的脸庞，好像父亲随时就要醒来，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着她回来，她的心脏绞痛，痛的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爹…。”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滚烫的泪珠打在手背上，却是今夜唯一温热的东西了。
“我还要给您捉很多鱼回来，我们还没有自己的船呢，我还没带您去外面看看，您走不了女儿可以背您，您还没有看见女儿长大呢，女儿还没有嫁人，还没能把阿福的病治好，您答应女儿要一直陪着女儿的啊…“
“爹…你说说话好吗…，您还没有告诉我娘的事情。“
“我们才刚刚好起来啊…”
“爹…”
宋清辛将父亲紧紧的抱在怀中，越来越崩溃，她说话的声音近乎抽噎，可无论她怎样呼唤爹爹，爹爹都永远无法醒过来了。
一时间，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
她颤抖着朝妹妹的房间走去，发现妹妹的房间空无一人，宋清辛将整个小宅子找了个遍，依旧是没有妹妹的踪影。
她想到刚才从房顶跳走的那个黑影，于是转身朝门外跑去，此时的宋清辛脑子里已经十分混乱，刚走两步她就听见邻居家传来尖叫声，紧接着一道闪电打过，整个南珠村都被照亮了，暴雨倾盆，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村落。
“这是怎么了啊？”：宋清辛声音颤抖道。
她走两步便要躲在草垛后面，她看见许多海妖从村民的家中破窗而出。
透过窗户她看见一只海妖将一个老妇举起，一下子掏出了她的心脏吃下，鲜红的血液飞溅到她面前的窗纸上，清辛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顺手拿起一根立在墙边的鱼矛，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村落里，寻找带走她妹妹的那个黑影。
突然她看见那个黑影跳上房顶，朝码头方向跳去，于是自己也追了过去，因为极其熟悉村子的地形，这使她躲避了许多海妖的威胁。
一直到海边码头，清辛呆住了。
那是许多比房子还高的鬼船停靠在海岸，那些鬼船散发着绿油油的荧光，在暴雨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惊悚。
这时，一只海妖从清辛背后跳了出来，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清辛反应极快，躲开了海妖锋利的爪子。
清辛握紧了手中的鱼矛，她眯起眼睛发现这只灰白色的海妖爪子上钩了一块褐色的布条，此时此刻清辛无比坚信，这是父亲衣服的料子，而这块布条正是父亲胸口的布料。
“畜生，我杀了你。”清辛双目通红，咬紧牙关道。
那海妖见状不屑的张开双臂，似是在挑衅，觉得一个小姑娘并不能伤到自己。
可眨眼间，鱼矛穿刺海妖的胸腔，只听扑哧一声，心脏破裂的声音打破了瞬时的死寂。
清辛嫌恶的将溅到手上海妖蓝色的血，擦在了海妖的身上，又将海妖爪尖钩住的布料扯下来，她触碰到那布条的手正微微颤抖着，远处的海船上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有趣，有趣。一个人类竟然有这么快的身手。”那声音从海岸边的鬼船上传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叫清辛听的真真切切。
清辛转头看去，鬼船上走下来一个奇怪的男子。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有闪电划过的一瞬，一双诡异的金瞳浮现在黑夜中，宋清辛隐约分辨出男子长了一副人类的模样，他生了一头银发，不像海妖，可额头处却长了两根长短不一的角。
“你是什么人？”清辛被暴雨浇得视线有些看不清。
“我可不是人类，倒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男子的声音极具魅惑。
男子走到清辛不远处便停下了，他眼神充满玩味的侧头看向清辛。
“是你抓走了我妹妹吗？”
“你的妹妹？”男子顿了顿，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宋清辛的模样，恍然大悟，他抬起右手捏了个咒，只见阿福紧闭双眼，蜷着身子陡然显现在一圈金光之中。
男子问：“她？“
宋清辛见妹妹在男子手中，本能的想要过去。
“唉，别着急。先回答我的话，不过，我好像有答案了。”：男子左手一挥，宋清辛的周身便被一圈金光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混蛋，你放开我妹妹，有什么事冲我来。“清辛用力的挣扎，可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这金索。
“我不想杀你，可为什么你们不和族人生活在一起呢？你们也是被抛弃的吗？”男子的声音变得缓和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清辛回答。
“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吧，你跟你妹妹都是妖。还是不伦不类的半妖，是人和妖生的杂种，是整个三界最下贱的东西。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男子的声音又变得十分暴戾。
“你胡说，我们才不是什么妖，我跟妹妹都是爹和娘生的，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了，快把我妹妹放了。”清辛骤紧眉头，焦急道。
“那你见过你娘吗？是不是还有人告诉你，你的娘亲已经去世了呢？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你和旁人有什么不同吗？：”男子说罢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的阿福，他五只收拢，阿福好似吃痛一般，也跟着皱紧了眉。
“说到这里，还多亏了你爹的好兄弟呢，要不是几月前从他手里流出一颗鲛珠，本大爷怕是还找不到鲛人的藏身之处。虽然是只半妖，不过能用。”：男子挑了挑眉。
“你不要乱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放了我妹妹好吗。”清辛声音发抖，害怕极了。
“你可真是疼爱自己的妹妹呢。对了，既然这样，你应该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妹妹天生就是这副模样吧？”男子突然凑近，朝清辛笑了笑。
雷电之下，清辛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这人天生一副乖戾之相，眉眼间满是戾气，金色的瞳孔骤然缩紧，如同蟒蛇注视猎物般注视着自己。可他眼角有一颗淡淡的痣，让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些许忧愁，可这精致的五官在清辛眼中化作了满满的恶心和厌恶。
“鲛人与人类怀胎，其子必因鲛人落泪为珠，天生没有泪腺，无法落泪。鲛人擅歌，其子必天生失声，若鲛人一胎双卵，则必有一胎肋骨两侧程鱼鳃状并附有若隐若现的鱼鳞，呼吸之时全身疼痛，心脉衰弱不能闭气，是一个不能久活的病胎。你妹妹，是替你挨过了一劫呀。”男子说完便自顾自的退后，狂笑起来。
可转眼间，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右手五指用力合拢握成拳头状，只听扑哧一声，金光散落，阿福的肉身被捏的血肉横飞，阿福的血液更是飞溅到清辛的脸上，带有余温的血液在这冰冷的雨夜显得格外烫人。
“不要！！！”：宋清辛嘶吼着，但这声音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听不到回声。
一时间，雷光大作，整个海滩都能听见清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清辛目睹自己的亲妹妹被眼前男人杀死，只见那男人手中金光一闪，一颗跳动微弱的心脏渐显而出，清辛双目睁圆，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微缩，她双唇颤抖，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一时间，天地间暴雨夹杂雷电、海妖的尖叫声混着人们哭喊的声音，这一切的喧嚣都在此刻没了踪影。
虽然与男人相隔很远，但清辛的耳朵里却只能听得见妹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冰冷的雨水如同刀刃一般割伤了清辛的脸颊，她踉跄着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这时突然跳出的海妖将她刺伤，宋清辛直直的盯着地上那摊血，毫无反抗之意，任由伤口在止不住的涌血。
“起来啊，别像个废物一样。”：男人怪声怪气的张了张口，说罢背过身去，带着妹妹的心脏消失在雨中，男人踩过之处的沙坑中，有一颗淡粉色的贝壳裂成了碎片。
男人消失后，岸上的海妖更加暴虐放肆，它们将村民撕碎抛在空中，肆意的挖去他们的心脏吞入腹中，而此时的清辛早已失去知觉。
“废物…？”：她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静静的把这些罪行全都看在眼中，“可是谁来告诉我，谁来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十五的圆月平静的挂在天上，在月光的照映下，她亲眼看着自己曾经生长的家乡被烧毁摧残，亲眼看着那些照顾过她，给予过她帮助的叔叔伯伯们被穿心而死，亲眼看着她最常买给妹妹的糖葫芦滚落泥土中，任人踩踏。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几道灵光将为非作歹的海妖击飞。
数道剑光将海妖一击撕碎，清辛感觉周身出现一股暖流将她围住，可她早已没有任何力气去思考，她只当是将死之人都会感到的温暖。
“先将村民带到阵内，再杀海妖！”
“切记救人为主！！”
“实在抱歉，是我们来晚了。“
“这群畜生太恶心了，真是万死难辞其疚。”
“这位姑娘还有气息！快先救人！！”
清辛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那个怀抱有松竹的香气，温暖又有安全感。好想就这样沉沉的睡一觉呀，再也不想醒过来，好想…去见爹爹和阿福啊，就快要见到了吧，似乎是爹爹坐在门口等我，叶子都黄了，秋天要到了呢。
“姑娘，姑娘你挺住，别睡，千万别睡啊。”
朦胧间，清辛微微睁开了眼，眼前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不知为何，清辛不由得抬起手想要将那个男人的脸颊转过来。
裴寂欢感觉怀中之人伸了手摸了一下自己，便垂眸看去，见清辛睁开了眼睛，暴雨已经将清辛涂在脸上的炉灰冲洗干净，此时的清辛面容虚弱毫无血色，裴寂欢盯着清辛的眼睛一时间竟失了神，直到二师兄将自己的思绪叫了回来。
“你小子看什么呢？怎么平时师门那么多师姐师妹中意你，你都不看一眼，救了个渔村的小姑娘你还看痴了？抓紧救人啊！”：二师兄急忙催动真气朝清辛腹部推送。
宋清辛摸着裴寂欢的脸虚弱道：“是你啊，梦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