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程音的小别墅其实不算特别大, 六间房，其中有一间书房一间杂物房。
书房里没有床，杂物房里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宣清桐住进来后, 秦焰和何哲也都住在这里，四间房已满，大半夜的再去整理一间客房也不现实。
所以，程音是直接拉着程幽幽去她的房间的：“你今晚跟我睡。”
“我……”程幽幽动了动嘴唇, 好像还不大乐意。
宣清桐小声提议：“那，她睡我的房间，我去跟你睡吧？”
程音摇头：“她刚经历了那样的事, 晚上不大能一个人睡。再者，我也得抽空教育教育, 这个妹妹。”
“哦……”宣清桐有些恹恹的，她有看到程幽幽身上被什么叮咬过的痕迹, 特别是脚腕那里两个血红的小洞, 像是被蛇咬的。
她不敢问也不敢细想, 只是回过神来又觉得, 自己说打断腿流放异域，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程音回房后，很快给程幽幽找了换洗的衣服，嘱咐她去洗澡：“洗的时候小心点, 蛇咬过的地方最好不要沾水。能不用沐浴液就不用。”
要不是天气炎热，程幽幽身上又黏黏的还带着腥味，她不会让她去洗澡。
“我先去给宣清桐道个歉, 一会儿回来给你涂药。你自己也酝酿下该怎么道歉，最好不要想糊弄过去。那个男人叫唐辕，和秦焰是一个档次, 说一不二的人。”
嘱咐完，程音就离开了房间。
一个人的程幽幽，脸色还有些惨白。
她环顾了一圈程音的房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同样是程家的女儿，她程音音却能独自拥有这么大的别墅。
打开程音的衣柜，里面漂亮衣服全是名牌。
再瞧瞧这卧室精致的装修，还有那豪华卫生间……
她程幽幽也是程家的女儿啊！可在程家住的却是没有卫生间的客房！
即便程音音从家里搬出去了，那间属于她的独卫卧室也没有让给任何人！
程幽幽一时间觉得无比可悲，觉得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
比如她今夜彻夜不归，却根本都没有人在意……
项萱是根本不管她，甚至连程殷浩给她的零花钱也扣走一大半。
程殷浩就是个废物，一大把年纪还跟个纨绔富二代似的在外面吃喝玩乐不顾家……
可她从来不能像程音那样，肆无忌惮地朝他们发脾气。
她只能像个可有可无的宠物，卑微地讨好项萱，讨好程殷浩，强颜欢笑祈求他们不要断了自己的粮……
程幽幽坐进那属于程音音的浴缸里，丝毫没有听程音之前的嘱咐，整个人都躺进浴缸里，任由花洒里喷出的水淋遍全身。
不久，她突然双手抱膝，压抑克制地哭出来。
这种哭，与她在外人面前，小白花似的楚楚可怜的哭完全不同。
她死咬着嘴唇，双肩都在颤抖，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另一边的程音到宣清桐卧室时，宣清桐也在整理衣物准备洗澡。
程音一进来，她就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
看着程音一脸严肃，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她越发觉得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担心她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分了，要将她赶出去……
然而，等程音走到她跟前，却是像变戏法似的，将手从后背伸到前面来。
程音手里，放的是个小罐子，朝着宣清桐递过去。
宣清桐懵了，看着小罐子有些不知所措。
程音微微笑着：“送给你的。等你明天过了医师考核，就要开始做喷剂了吧？”
制作喷剂也是药毒医师需要掌握的一项能力，比制符要难一点，成本也更高。
比如程音送的这个喷剂罐，其实是高科技的医疗设备，自身有许多功能，需要手机下载app连接蓝牙使用，市场价要两万五。
学医是光荣的，同样也是烧钱的。
以宣清桐的节俭，肯定舍不得花那两万五，那就只能等开学了，用东大实验室里的。
那日子，就过得太紧巴了。
宣清桐看着喷罐，眼睛又有些酸涩了。
她眨了眨眼，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考核就一定能过？”
从她参加考核以来，程音一直都没有问过她考的怎么样……
程音怔了下，说得理所当然：“我相信你一定能过。”
空气安静了半晌。
宣清桐突然泪目了，扑进了程音怀里。
程音怔了下，提醒道：“我还没洗澡，身上黏黏的。”
宣清桐瓮声瓮气：“我也没洗。”
程音笑了，觉得这小丫头真的是很好安慰了。
她又替程幽幽道了个歉，和宣清桐商量了下将她父母亲人接过来住的事宜。
宣清桐是拒绝的，她本来就只是心里不舒服，根本没想要提什么要求。
现在心里舒服了，还收了程音送她的喷罐，自然更不会再提要求了。
但程音要接她父母亲人过来的想法非常坚定，根本都不容她拒绝。
最后，宣清桐还是妥协了下来，但具体能不能搬过来，她还要和父母商量商量。
要说的都说了，程音又跟个小家长似的，说了一番嘱咐宣清桐好好学习的话。
毕竟，人类形势紧张，她是真心希望女主能尽快成长起来的。
当然，程音也从来不是只会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人。
除了催促女主成长，她自己也要紧张起来，尽快成长起来。
“我明天一早又要出去，你能五点起来给我做早饭吗？”
又要出去……
应该是为了她录取通知书的事奔波吧？
宣清桐觉得程音比她想象中要厉害得多，比那些富二代都要厉害，而程幽幽，就被她划进了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富二代代表。
她很乖巧地点了头：“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吧。”程音想了想，又补充，“明天面对程幽幽，你不用和她客气，最好也能帮我好好教育教育她。”
宣清桐有些不好意思：“我说打断腿流放异域什么的，其实是随口说的……”
程音笑了：“没事，多吓唬吓唬她。免得她成天闲着没事想要搞事情。”
宣清桐也笑了，很快也只是将程幽幽当成没教育好的熊孩子，她不和她计较，还想着要帮音音一起教育。
程音回去自己房间时，程幽幽正在自己给自己涂药膏。
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手一颤，手指直接戳到伤口上，疼得直抽抽。
程音淡漠地瞥了眼，心里觉得，这个妹妹虽然擅长装柔弱，但其实是比她想象中要坚强许多的。
她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找了换洗的衣物，就去了卫生间。
程幽幽垂下眼眸，浓黑的长睫在眼圈周围投下一片阴影。
等程音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家妹妹自己躺在沙发里，缩着身子闭着眼，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知道她没睡，问了声：“后背有伤口没？”
程幽幽睫毛微颤，默了半晌才睁开眼，跟个没人要的小猫似的，可怜兮兮：“有。”
“过来我给你涂药。”
程幽幽乖乖脱了睡衣，裸着后背趴到程音的床上。
她觊觎程音音所拥有的一切，一直想用她的东西睡她的床。
但之前的程音音，别说让她进她的房间了，碰都不让她碰一下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进了她的房，穿了她的衣服，用了她的东西，睡了她的床……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就像是多年的夙愿一朝实现，没多少喜悦，反而是感慨：原来，就这么简单。
而真正难的，是她固执的心……
程幽幽长相与程音音有几分相似，小小年纪身材也不错，光洁的后背原本是白皙无瑕，衬出漂亮的蝴蝶骨。
但现在布满了小红点，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程音直接上手给她涂了药膏，手法相当熟练。
一边轻轻地涂药，一边轻声地教育：“这次长记性了吗？”
程幽幽突然又哭起来，楚楚可怜：“我没有故意要烧……”
话才起个头，被程音无情打断：“不用给我装可怜，我很清楚你是不是故意。”
程幽幽突然脸色一僵，没说话了。
确实，在她心中，从程音给她发那份证据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算是撕破脸了。
即便是没有那几个酒鬼的事，从她被小三带回程家的时候，程音音就从来都是讨厌她的。
程幽幽收起那副伪善的脸孔，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到底想怎样？将证据发给我，却始终不和我联系。你想威胁我做什么？还是利用我？”
程音淡淡地瞥她一眼，觉得这小姑娘冷着脸的样子，比那副装可怜的样子看起来舒服多了。
她默了半晌，避而不谈那几个酒鬼的事，而是说起了今天的事：“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要救你？”
程幽幽脸色又有些白，默了半晌，笃定道：“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程音挑眉，顺着她的话问：“你觉得你的利用价值是什么？”
这一次，程幽幽沉默更久，突然觉得很可悲。
她什么都没有，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哪怕今天真的死在那个唐辕的手上，又有谁会为她拼命报仇吗？
没有……
程殷浩或许会伤心一阵子，但顶多不超过一个星期。
项萱或许会掉几滴眼泪，但不见得有多少真心……
程幽幽眼圈微红了，她瞪着程音，觉得她就是在故意羞辱她！
程音对她的反应倒也没什么想法，突然用一种颇为阴森的语气，缓缓道：“你有一颗健全的心脏。”
程幽幽突然僵住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瞪着程音：“你，你什么意思？！”
程音依旧慢条斯理：“我之前也说过的，连家有能力治好程乐乐的心脏病，但是呢，需要一颗健全的心脏。”
“不！”程幽幽突然奋力挣扎起来，“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这是犯法的！”
程音按住程幽幽的身子，同时也俯下了身子，就贴在她后背，犹如她如何都挣脱不掉的恶魔，声音低缓又邪恶：“不违法的，只要你自愿签订协议。”
“不！我不愿意！”程幽幽没有放弃挣扎，整个人显得异常慌乱。
如果是其它的事，她或许还可以找程殷浩替自己做主。
但如果是用她的命去换程乐乐的命，恐怕连程殷浩都会同意。
至于项萱，她就算还在乎她的死活，以她在程家的地位，根本争不过程殷浩……
她不想死，特别是不想用自己的死，去换程乐乐的活！
但也没有慌乱多久，程幽幽突然冷静下来：“我有价值！我掌握有沈铭的秘密！这个秘密对你来说绝对很重要！”
程音微挑了下眉头，并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这个秘密的价值。
而程幽幽还在抖着嗓子，断断续续抖出几个“我”字，似还想发掘自己其它的价值，却怎么都找不到……
这一刻，程幽幽是绝望的，好像自己的命运，都被捏在程音的手里。
终于，她等到了程音开口，语气是轻描淡写的：“虽然你的心脏最合适，但努力找找，也不是不能再找到其它合适的心脏。”
程幽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的，一定还可以找其它合适的心脏的！”
结果程音又来一个转折：“但手术总是宜早不宜晚的。”
程幽幽嘴角一抖，觉得程音根本就是在玩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音慢悠悠地摇头，显得有些嚣张：“你应该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程幽幽攥了攥拳头，吸了口气：“我错了。”
程音颇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沈铭的秘密，对我倒也有点价值。但要我留下你，你最好能再乖一点。”
“像今天烧毁宣清桐录取通知书的事，我不会管你是不是故意，再有下次……”
“不会！”程幽幽算是识时务的，非常郑重的摇头，“绝对不会有下次！”
程音挑眉：“那就看你的表现吧。”
程幽幽脸色缓和了些，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了个要求：“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家里？”
程音装糊涂：“你指的哪件事？”
“就是，”程幽幽莫名有些难以启齿，“我的心脏，可以移植给程乐乐这件事……”
程音托着下巴思忖片刻：“项萱好像是知道的，你明天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吧。”
程幽幽谨慎地点头。
在她心目中，项萱即便是不在乎她，但好歹是她的母亲，不会主动将她往火坑里推的。
程音看着傻妹妹似乎是放心了的样子，心里叹息了一声。
她会让她看清楚项萱的真面目的。
项萱对她的不在意，并不是她只贪图荣华富贵，而只是因为，她的在乎，都给了她真正的儿子。
当她知道，原配亲女儿的心脏，可以救她的亲儿子时，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晚上睡觉时，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终于头一次睡在了一张床上。
但床中间空了几乎能容纳一个人的距离。
程音能感觉到，程幽幽在偷偷的哭泣，不想被发现的那种。
她没有安慰，但心底或多或少也有些难受的。
程音音的悲剧已经被改变了。
而她的这个傻妹妹，却是真真切切苦了十几年。
等她明天去找项萱，亲自告诉项萱心脏移植的事，恐怕又会遭受心灵上的打击。
担心程幽幽真的绝望到做出傻事，程音早上出门前，特意嘱咐了下何哲，让他帮忙看着点程幽幽。
然后，她又一次去了内环，瑾瑜实验室。
这一次，她有着复刻古医师传承的正当理由，出入实验室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次碰见的，又是扮成连瑾的连瑜。也不知道连瑾最近是有什么事要处理？
连瑜亲自带着程音去了实验室的地下室，看起来像个秘密基地，一座一座的控制台，电脑也是那种非常高端的科学计算机。
连瑜教她操作这种高端计算机时，程音忍不住问道：“将古医师传承贡献给医师协会，我具体能得到怎样的好处呢？”
连瑜瞥了眼程音背着的小包包，觉得里面容纳不了多厚重的书籍，于是谨慎道：“这个需要医师协会评定你贡献的内容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程音想想也觉得是，又问：“我有一个朋友，东大的录取通知书遗失了。想要补办一份的话，可以用我贡献的内容去兑换吗？”
“这个……”连瑜想了想，“如果成绩特别优秀的话，让她写一份检讨，交代清楚录取通知书是怎样遗失的，我能帮忙补办一份。”
“成绩特别优秀是怎么算的？总不会比保送的要求更严格吧？”程音自己是相信宣清桐的优秀的，但小说刚开始的时候，宣清桐也还只是只很平凡的小萌新。
“至少需要1级考核评定达a。”连瑜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达a是很简单的事似的。
但其实，药毒医师的考核评定达a比病理医师要难得多。
小说里也没说女主1级考核的评定等级是怎样的，女主是要等入了学才开始大放异彩的。
程音觉得这个不保险，又追问：“没有别的办法吗？把我贡献的传承算在她头上，能给她通融一下吗？”
不仅仅是承担程幽幽的过错，而是女主这样的人才，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读书的，她可是还背负着拯救世界的任务呢！
连瑜眼神晦涩难懂，突然专注地看着程音：“这次又是，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