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师爷与县令
“子让，你昨日没有去祥福瓦舍真是可惜，你可知道昨日谁来了桃源吗？”曹游字里行间满是叹息，见祁连玉没有反应，只当他消息不灵通，音调不自觉涨了起来：“是和梅大家并称江南并蒂莲的竹大家。”
“啧，昨日保康门和祥福瓦舍可以说去了大半座桃源，要不是小爷我有门路，只怕就要沦落到和其他人一样被挤到门边站着听了。”
祁连玉兴致缺缺，装作听不见，手中的汤勺搅弄着那碗豆腐羹。
虎皮案结案已经两日了，在这期间他暗中都快要将县衙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能找到杜若舟留下的线索，真是奇了怪了。
连知远不忍心，附和道：“那还真是可惜，梅大家和竹大家的戏目不知多少人想见。”
尽管他连竹大家唱的哪家戏派都不知。
“是啊！”曹游见有人搭腔，更加兴冲冲的描述昨日他听到的仙曲，面露陶醉之色：“等兰庭落日，清泉飞溅，怎那堪，千里鸣鸾，徒留佳人醉。”
清音仙曲好似就在耳旁，偏偏场间无人应和，徒之奈何。
几个姑娘从窗外经过，其中一人瞥见连知远三人，小声呼喊了句，就见她们几人脚步慢了下来，也不走了，站在窗外卖首饰的摊前踌躇。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只卖三两银子。”小贩高兴地介绍道。
“就是他对不对，眉若柳叶，面如白玉，果真是翩翩公子，俊俏好容颜。”姑娘甲不是瞟上一眼，含羞说道。
“姑娘的意思是，三两太贵了？”小贩蹙眉，琢磨道。
姑娘乙平静的面容下微微上扬着嘴角，“别看得太认真，小心被发现。听说这师爷和咱们县令大人是师兄弟，肯定早就认识。”
“几位姑娘，一两银子成不成，再降就亏本了！”小贩暗暗叫苦，哪家娘子教会的这等砍价技巧，真个要人命。
姑娘丙刚要说话，就见内里当事人伸手，指腹落在了另一人的眼睛上，动作要多亲密便有多亲密，她脸色涨红，一时喘不上气就柔柔的倒在了好友怀中。
“夭寿了，大清早的怎得就见到这种场面。”
姑娘们发出的动静吸引了祁连玉几人，曹游见这几人不住的看向这边，邪魅一笑：“子让，本公子果然才是桃源县当之无愧的才子，你瞧他们都看呆了。”
祁连玉揉了揉右眼，刚才被风沙迷眼，本是小事，谁曾想连知远竟然二话不说的就扒开他的眼皮吹了口气。他眼睛有些红，本要嘲讽曹游两声，只是碍于此刻伪装的身份，只能转为看向窗外女子。
曹游走上前去打招呼，那几人无视他的身形，见被发现，各自害羞一笑，冲着祁连玉和连知远见了一礼后，就羞答答的离去了，走时还听见她们口中隐约说今天真是幸运呀，见到了师爷和县令。
曹游讪讪道：“其实她们就是因为害羞，所以不好意思同我说话。”
窗外的小贩见顾客离去，明白过来人家一点儿也不想买东西，“唉”了声，接着很是诚恳道：“曹公子，我怎么觉得人家是真的不待见你呢？”
曹游冷笑：“冯重，你这么爱说话，不如和我的拳头说说？”
冯重比曹游大了几岁，当年曹游自认书院老大，帮着小弟和冯重的弟弟打过几回，莫看冯重身量粗狂，却是个绣花枕头，被曹游教训了一次后就每每都避着他。
冯重闭上嘴巴，曹游垂头丧气都没有胃口吃饭了，不住的看向连知远和祁连玉，忿忿不平，“那些小姑娘审美真不行。”
祁连玉觉得好友这番样子又可怜又气人，眼眸闪烁，笑道：“伯宁，你说，我把你刚才说的那话告诉给元安会怎么样，看看谁才是桃源第一人。”
祁连玉脸不红心不跳，自夸起来丝毫没有半分愧色，反正没人识得他真面目。一旁的连知远重重的咳了咳，尔后看向祁连玉，倏地又笑了出声。
祁连玉茫然无措，连知远这是魔怔了？
想到祁连玉的拳头，曹游耷拉着眉眼，“无趣，当年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我才是桃源第一才子。”连知远跟着想到了那年上元灯会，曹游的确只差一步。
河畔两岸的柳树正青，焰火刚放过了两道，还有从长安运来的新奇花样要等到亥时一刻再放。书院的学生们在河边放孔明灯，河上漂着数不尽的莲花水灯，两相映照，与那或是可爱或是威风的花灯相和，恍惚似入了那传说中的仙人之境。
灯会上最大的那盏花灯形如神龙，乃是灯会梁会长花了好大的功夫运来的长安新品，谁若是可以闯过三关，就可以夺得这神龙花灯。
星夜烂漫，不知是谁先挑了个头，说什么谁要是可以拿到这神龙花灯，就是书院第一，传着传着，这书院第一的名头又被抬了几级，变成了桃源第一才子。
既是过节，自然没有什么繁琐规矩，热闹便是了。
第一关是猜灯谜，第二关是作诗，第三关是采青。
梁会长提前备了一百灯谜写在了红纸上，众人根据顺序写上其中的四十个灯谜答案，用时最少的二十人入围第二关。
街坊邻里围着那神龙花灯绕了好几圈，小孩儿提着兔儿灯还有老虎灯在大人的帮忙下眺望那神龙花灯。曹游从人群中挤出了，走到祁连玉和杜若舟旁焦急道：“怎么办，南山书院的人也来了，看来他们也是想要抢那桃源第一才子的名头了。”
杜若舟沉稳道：“虚名而已，不重要。”
让曹游看南山书院那些人出风头，比打他一顿还难受，他只能看向“元安，你觉得你忍心看南山书院的人在我们头上洋洋得意吗？”
祁连玉摸了摸下巴：“的确不能忍。”
“那就是了，我们大家一起猜灯谜，然后汇总到我这儿，我一定拿下那桃源第一才子的名头回来，到时候请诸位吃饭。”曹游信誓旦旦，已经将那神龙花灯看成是囊中之物了。
有人打算独自参赛，也有人选择帮忙，不过他们都不是猜灯谜的好手，绞尽脑汁也只能回答上十几个。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提交答案，曹游只能看向祁连玉。
祁连玉偏过头，看向杜若舟，“子让，雪中送炭来不来？”
少年杜若舟无奈的摇了摇头，曹游以为没希望了，哭丧着脸，却见杜若舟认真道：“这个月不许逃课了。”
随后他扫了眼那些灯谜，提笔在纸上写上答案，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