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暗自揣测
我一直沉默地端坐在下首椅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脑子的思绪不停地旋转飞奔。
直到上边外曾祖母开口,才打破了屋子里的静默:“你是怎么看这事里的……算计?”
外曾祖母顿了一会儿才用了“算计”二字,看来外曾祖母也想到了什么。
我滚了滚发涩的喉头,道:“回外曾祖母的话。
既然那通房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而大公主有一月的身孕,且看样子大公主的身孕……只怕不大好。
若是因那通房而落胎,那么在外人的眼中,就是内宅争风吃醋的结果。
再看看这件事里的人和关系,简单来说就是驸马和荣康大公主身后的各种关系。
好比说驸马背后的鲁国公府里边的情况。
鲁国公李家是跟在先帝打江山而起来的新贵文臣封爵之家,现在的家主是礼部尚书李岩追已六十多岁。
他只有一女二子,两个儿子里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其中嫡子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鲁国公世子李渠丰,现已四十有九,庶子李渠皓三十有六,官拜从六品的礼部员外郎。
但那鲁国公世子李渠丰只有驸马李逸慕一个嫡子,李渠丰是晚年得子。
为了稳固自己的世子之位,一直防范自己那个精明强干的庶弟。所以疏于对李逸慕的管教,养成了李逸慕的荒唐性子。
鲁国公世子只有一个独苗儿子,自己的庶弟却有二子一女,皆是嫡出。在子女这上边,比他要强上不少。
鲁国公世子自然知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李逸慕是斗不过自己庶弟,也很难在自己故去后夺得鲁国公之位,所以才主动向已经没有外戚支持的皇后提出,愿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尚公主的想法。
无非是打算着鲁国公府是少有的世袭罔替的几个爵位之一,鲁国公的爵位就算不能留给作为驸马的李逸慕。
却可以让公主和驸马所生之子袭爵,毕竟荣康大公主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孩子,更是圣上唯一的嫡子女,身份尊贵。
不管是哪个皇子将来继承大统,都要给作为嫡母的皇后和嫡长姐三分薄面,鲁国公的爵位也能顺利承袭在自己一脉。相信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和皇后娘娘心里也是默认了的。
同时也是对自己那不成器儿子的一种庇护,毕竟历朝历代驸马不需要什么才能,只需要安生地当个花瓶就行。
有皇后和荣康大长公主在一天,李逸慕就有一天太平日子。就算是庶弟后面再如何,也越不过去。
同样,将鲁国公府世子唯一的儿子(且是嫡出)尚了皇后唯一孩子,也未尝不是对皇后的一种宣誓效忠。
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的皇后没有嫡子,在楚国公府将更年轻的秦婕妤送进宫时,就已经宣告了对当今皇后的放弃。
所以鲁国公府对皇后的助力,尽管不如楚国公府,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所以就算皇后娘娘明知那李逸慕是个荒唐草包,还是为了公主今后的安稳答应了这门亲事。”
我顿了顿,拭了把鬓边的汗水,又说道:“芸儿大胆以阴谋之想来反推,若真如芸儿之前预想的那般,荣康大公主小产,那通房芳妍生下……不对!那通房的孩子一定生不下来!
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允许害自己女儿小产的通房还能活在世上,更不会让她肚子里的……活下来!
所以鲁国公府要么摁下来这件事,让大公主和驸马重修旧好,要么和皇后闹翻……
鲁国公世子一定会这么做!但是这里边就没有翻起多大的浪花了?有些说不通……”
我说着说着,有些糊涂起来。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只是除去一个通房就可以让那李逸慕与公主完全离心,不可能!
且不说那芳妍不是祝英台,李逸慕更不是什么梁山伯,没了芳妍也会有花妍、草妍各种莺莺燕燕这样的女子。
在权势和名利之下,李逸慕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继续和大公主一起生下嫡子,除此之外那他无路可走!
“若是有人让荣康再也生不了呢?”外曾祖母慢悠悠地叹了一句。
惊得我猛地抬起了头,头上的步摇“叮铃”作响,那上边坠着的珍珠打在我脖颈处,冰凉地让人心惊。
外曾祖母也看着我的反应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想把水搅浑,心要够狠,下手要稳。
一步到位才是最好的解释。
你刚刚说得都对,你猜想鲁国公府的那个庶子李渠皓为了国公之位内外勾结。没错!
甚至猜想有人想借此斩断皇后与鲁国公府的相互助力。也没错!
不过如果只是荣康小产,那就不够分量。
要么荣康死,要么李逸慕死,不然皇后与鲁国公府间的关系哪那么容易切断。
只有丧子之痛才能让她们切断,甚至……反目成仇!”
我的耳边发出“嗡嗡”的声音,有一瞬间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但一直回响着祖母说的“丧子之痛”!
我无力歪在扶手处大口大口地吸气,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对我说道——这就是真正的争斗,全都是生命和鲜血铺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楚国公府和李渠皓已经准备好让荣康大公主小产,李逸慕身亡了吧。
毕竟大公主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嫡公主,她若死了,皇后无论如何不会让过任何一个人。”我轻轻说道,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有发觉声音有点发颤。
外曾祖母一边拄着拐杖起身,一边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嗯!先陪我去用晚膳吧。一切等小薛回来再说。
不过你呀~倒是比你祖母强些!”
我赶紧起身上前扶住外曾祖母的右手,伴着她的步伐往外走。
食不知味地陪着外曾祖母用过了晚膳后,进了外曾祖母的茶室用起茶来。
刚沏好茶,门外龚嬷嬷就禀报薛大夫过来给外曾祖母请安了。
外曾祖母示意我离去,我摇了摇头,慢慢品起手中的香茗来。
外曾祖母敲了敲桌上的银瓮,龚嬷嬷将薛大夫带进来后,就将一旁的侍女仆役都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