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退热醒来
“啪!”一个上号的官窑天青盏,粉碎地摔在韩高征身边,韩家老祖宗,崔怡成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动怒了,少说有十年了吧。
“你!好!……”崔氏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还瞒着,瞒什么呢!
你们当我死了不成!平里日的稳重呢?!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
“母亲莫怪二哥,是……是孩儿提议……要进归云阁的,此事……此事与二哥无关。”一旁的韩高远(老三)觉得自己腿肚子不听自己使唤地直发抖。
他恨不得自己老爹现在冲进来打自己一顿棍子,也比跪在被母亲教训要好,要是再把本有心悸的母亲气出个好歹,他爹一定会亲手掐死他们兄弟俩。
“你!……你就是个把书读进狗肚子的,你那脑子呢?嗯?!
你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把芸姐儿带去那文人墨客的好地方……
啊!你多出息呀!外边人谁不叫声韩三爷!
你当你是谁呢!别人几句不过脑门的屁话夸一夸,你就当自己上天了?马不知脸长的东西!”
毕竟上了年纪,几句话下来便有些上不来气。一旁的邢嬷嬷赶紧递过来一杯茶,一边帮着顺气儿,一边劝:“您是上了年纪的人,生这么大的气犯不着不是。
您骂归骂,不动气哈。您这骂着不能带气呀,您气着了,几个少爷心疼不说,国公爷肯定要犯拧。”
“这几个畜牲,巴不得气死我才好呢!气死我吃白席,多好的喜事呀!”崔氏是真气上心头,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吃白席:是指家里有老人去世了,请来吊唁的客人吃的席面。老人能正常死亡,在世人眼里是喜丧,也叫白喜事。
也有人会用吃白席来骂人——是指让老人早死的意思。】
底下跪着的两个儿子,忙不迭地喊不敢。
“不敢!你们主意大着呢!滚!都给我滚!
滚去祠堂跪着,芸姐儿要醒不了,你俩一辈子别起来。”崔氏看着这两个耷拉着脑袋,慢慢爬起来的两个儿子,刚消下去的火气又窜起来,吼道:“滚呐!”
两儿子才走出去,好强了一辈子的仁華县主崔氏再也坚持不住,倒在邢嬷嬷怀里。
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呜咽着对邢嬷嬷哭诉:“我崔怡成是造了什么孽,家里的姐儿都保不住,都保不住啊……我的儿啊!!”
“姑娘诶~你不能这样啊!您要顾惜您的身子,惜玉还想跟你一辈子呢!
国公爷听了也会受不住的。”邢嬷嬷一边哭着安慰,一边抚拍着崔氏的肩头。
“贱人!贱人!定是那贱人害的!若不是她死前咒我,我的儿也不会……
我要挖了她的坟!鞭她的尸!将她挫骨扬灰,不得投胎,一辈子当孤魂野鬼!
贱人!就是她咒的,儿啊!我的儿……儿啊!”崔氏孟的扬起头,眼带狠睨地低吼道。
邢嬷嬷在一旁惊得身子一僵,一听赶忙要劝。
她一辈子跟在自家姑娘身边,自是知道事情原委,二姑娘的事儿,是姑娘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好的疤。
谁敢碰,自家姑娘能跟她拼命,就凭自家姑娘那暴烈性子,这挖坟鞭尸是干得出来的,
“姑娘!你不能犯糊涂!这会惊动……”
院子里侍女敲了牙板,突然的高声传话,打断了两人:“老夫人,传大夫人的话,二姑娘的高热退了,喂的汤药也能咽下了。
您若是不放心,可去瞧瞧二姑娘。二姑娘在梦里喊你呢!”
……
一路上,邢嬷嬷都在劝:“看在芸姐儿的份上,您消消气!
哎哟!!您慢当着点,我扶着您,误不了!”
还没进掬青阁的院子,便远远闻到一股药味,门檐下一早候着的余氏,一早便候着了。
崔氏走近只看了一眼,便将到正口边的话咽了下去,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余氏红肿到脂粉都敷不住的双眼,苍白凹陷的双颊,发髻边的几丝未梳拢的发丝,让整个人看着无端少了几分精神,看得出来只怕两宿没合眼。
崔氏本来来的路上,就想好要好好说说自己这儿媳,但看到她的这副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何必再去戳她的心窝子,要是芸儿在不好,她怕是也不想活了。
余氏作势便要请安,被崔氏扶起来打断了:“罢了,眼下这光景,不是作这些虚礼的时候。
你扶我进去,太医院来的谁?现下怎么说?”
“太医院是吴医正,刚刚瞧过芸儿,说已没有大碍了。
只是何时能醒,要看……芸儿自己。”余氏话刚落,便忍不住拿帕子捂嘴,因为她怕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余氏知道婆母向来极疼惜芸儿,连自己的幼子也不能相比。更没想到,婆母此次听闻此事后,直接让四叔被打了十棍,二叔三叔跪祠堂。
就如夫君说的那般,是将芸儿当做当年的突然没了的二姑娘看呢!
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婆母,要不然……想到这儿,余氏只觉得今年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犯了什么忌讳,刚翻过年竟诸事不顺一般。
……
刚进屋,崔氏看着小脸苍白,手上血筋可见的孙女,赶紧握着孙女那的双手,心疼得不打一处来,眼泪蜿蜒而下:“芸儿,祖母在呢!莫怕啊!”
任由邢嬷嬷拿丝帕擦了眼泪,崔氏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定了定神,扭头冲边上抹着眼泪的余氏吩咐道:“去吴医正那讨句话,若能请来大慈恩寺的道彦大师,是不是可以更有把握医治我这孙女?
我崔怡成只要他一句准话,不管是非对错,我卫国公府绝不会算到他头上。”
“是,媳妇这就去。”一旁的余氏赶忙应声而去。
……
此刻的我,整个人好像都飘荡在云里,软绵绵的一片,很舒适怡然。
但是没一会儿,天边的云大团大团的燃起烈焰,我整个人站在其中,犹如烈日灼心一般。
一旁还响起袁铭澈给我定罪前私下见我的对话:“韩如云,朕确实小看了你!这南境匪患竟足足让你拖了五年,拖得朕国库空虚寝食难安,成为我大魏的心腹大患。
朕也没有想到,韩家竟个个都是马上征战的好手,就连一个小小的韩家女都能为祸一方!
你就不怕朕将仁華县主和卫国公世子夫人挖坟掘墓吗?”
“不!你敢!”
“有何不敢!对了,明日午时三刻你就得去了,为报卫国公世子的曾对朕的维护之恩,朕特准……令弟,今晚先下去等你!”
“不要,夕闻!哈哈……
你休想诈我!哈哈哈~夕闻早已不在南境,你骗不了我,
别虚张声势了,袁铭澈!你的这套对我不管用!我绝不会交出你想要的那件东西的!”
“啧啧啧~韩如云你怎么能忘了,朕和你可是一类人,都是心机深沉的家伙。
能为一利,谋十年的人。你觉得朕只是为了吓唬你吗?
至于那件东西,哈哈哈~
没有活着的韩家人去用,对朕来说,也就是张无足轻重的废纸,你以为朕会怕吗?呵呵~”
“也好!朕赏你个恩旨——明日朕就让韩夕闻死在你前面,让你亲眼看着他咽气!
不用谢恩了!给朕拖下去!!”
……
“不要!不要!”我挣扎着,拼命地想去抓住什么。
“芸儿!醒醒!芸儿!”
“我的芸丫头,祖母在等你啊!”
“二姐,你再不醒来,夕闻也要挨打了!”
耳边传来好多人的声音,身体好像没有那么烫,像有人在帮着在后背胸口抹了凉丝丝的药油,沁心的两双。
耳边莫名传来清晰的呓语音:“阁下锥魂钉之恩,我等不敢怠忘,特来相助,愿阁下此生足愿。”
一声鸡鸣,我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