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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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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正月十五工地重新开工, 谢云书先跟六叔商量,六叔听了他的想法表示赞成:“你说得对,你还年轻,还要奔前程, 不能留在这里过一眼看到头的日子。”

    不久后老板来了, 谢云书跟老板提出辞职。

    “怎么要辞职了呢?是对这里哪里不满意?”徐良很欣赏谢云书, 想挽留他, “你是不是觉得工地太苦了?其实我早就有了打算, 这样,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给我当助理, 平时算算账、做做报表,偶尔陪我出去应酬应酬,工资还跟之前一样。”

    “对不起老板。”谢云书很抱歉, 但也很坚决。

    徐良面露了然:“有别的好去处了吧?”

    谢云书也很坦白,说了个电子工厂的名字。

    徐良皱眉:“你六叔说你家里缺钱用才来了这里, 你去厂里,工资未必比我这里高。”

    这个年头出来打工的大多是这样, 年纪大的上工地, 工地活儿重,钱也多一点,适合上养老下养小;年轻人大多去工厂,做流水线, 不需要大力气, 但时耗长,工资相对低,只管自己一张嘴。

    谢云书早有打算:“那家工厂跟本地的电大有个联合课程,每天都会有免费的培训课, 我想上那个课。”

    徐良很深地看他一眼,神情复杂:“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不能在我这里久待,但后来看你性子稳重,觉得你又能待的住,本来还想好好培养你,没想到看来看去,都没看准你。”

    谢云书恳切道:“老板,我非常感谢你。”

    “行,人各有志!”徐良用手背拍拍他的心口,“你去吧,要是那里待的不好你就再回来,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六叔开着小金杯把谢云书送到了电子厂大门口,临下车前非要塞给他一个红包。

    谢云书推辞:“六叔,您已经照顾我很多了,不能再要您的钱。”

    “拿着吧,头一个月你没工资,厂里伙食可没我们工地上好,饿了馋了给自己买点好的吃!”六叔捋了把他的头发,“六叔能力有限,别的忙帮不了你,但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

    谢云书背着从海滨带出来的那个包——里面的行李一样也没有增加——走进了联众电子厂的大门。

    他先做了半年流水工,之后顺利得到了参加厂里培训课的名额。

    这个课程一半教理论一半教技术,跟大学一样,也是分学科来考核,如果把所有科目都考及格就会发结业证书,跟电大的机电系属于同等学历。

    眨眼时光匆匆,一年多过去了。

    在联众电子的日子,有得亦有失。

    谢云书眼明手快,在流水线上一直拿最佳绩效,底薪、提成加奖金,月收入竟是不比在工地上少。

    别人用几年时间通不过的考试他都通过了,他成为厂里有史以来用最快时间拿到培训课结业证书的人。

    谢云书不觉得自己一定是块到哪里都会发光的金子,但不管到了哪里,他都不吝付出最大的努力,他怀着一颗不甘于平庸的心,一步步走得稳扎稳打。

    不过他在工厂里的人缘很不好。

    谢云书在工地上因为年纪小和六叔的面子,人人都照顾他三分,可他在联众却受到了很多排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谢云书绩效好,人又长得帅,是厂里女工的视线焦点和热门话题,当然也少不了悄悄爱慕他的芳心。

    有工友状似开玩笑,实则酸不溜丢的说:“你说你长这么好的脸蛋跟身材,来我们这干嘛?去下海当个少爷那肯定是头牌!”

    谢云书不搭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看在别人眼里就很清高冷傲,他不善应酬不爱交际,跟其他男工友的关系自然疏远。

    起初谢云书并没有把这太当回事儿。

    他一直不是很活泼的人,用夏客的话来形容,谢云书高中三年跟同学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夏客一天说得多。

    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好了,像在学校里那样努力就会有成绩,排名在前就会有人看得到,一份耕耘就会有一份收获。

    促使他做出改变的,是他所在的26车间走了个生产线组长,要选个新的,他们车间里只有谢云书一个人能完全满足所有提名要求,车间主任冯光全很喜欢他,把他的名字报上去,甚至提前恭喜了他。

    联众的管理别的优点没有,反而学了西方的半吊子民主,连个生产线组长都要通过民意,必须要有半成以上的人投赞成票才行。

    谢云书落选了,厂里从其他车间调了个人来当组长。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线组长,但这个差距就像国企里的a类编制和c类派遣员工一样有着天差地别。

    很多人暗地里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谢云书的笑话,连冯光全都以为这孩子受到打击会一蹶不振。

    冯光全把他叫到办公室里想开解鼓励两句,谁知谢云书并不需要。

    和其他的同龄人相比,谢云书已经经受过一次更为严酷的一败涂地,比起那时的茫然、焦灼,他快速而平静地接受了落选结果。

    他深刻鲜明地认识到他不能只顾闷着头往前闯,在这个人情社会里,人脉的维系有时候比个人努力更重要。

    他又开始和工友们打成一片,帮别人打打卡,或者带带饭,时不时散点烟酒零食,施点小恩小惠,那对他来说并不算很难。

    他这个人适应性和学习能力特别强,只要有心,不论什么事情,不论任何姿态,他看了,学了,之后都能做得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他变得比以前爱笑,爱说话,他长成那个模样,笑起来温柔和煦,如三月春风扑面,真的存心要讨好谁,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他目标明确,学着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在上级面前恭谨谦顺,和工友们玩在一起各种俚语粗言也能脱口而出,他能在年会上给领导挡酒挡到自己胃出血,也能陪失意的工友彻夜吞云吐雾。

    但私下里独自一人的时候,无论他有多疲惫多抑郁,他也不会碰烟和酒以及其它所有会让人沉迷和脆弱的一切。

    那是他给自己划出的一道底线。

    他维持着表皮上的八面玲珑,也执拗着内心里的禁慾克制,前者是他适者生存的手段,后者是他坚守的最后一点自我。

    ……

    又过了一年,21岁的谢云书终于升做了生产线组长,而且越过其他几个资历更深的组长,成为车间主任冯光全的副手。

    联众虽然是个电子厂,但它的总部集团在香港上市,是个市值几十亿的大公司,如果谢云书能按照这个势头一直发展下去,以后也会是前途无限的,他从徐良那里跳过来,就是奔着这个前程的。

    休假的时候谢云书会去看望六叔,谢六不大看得出来,但徐良是会看人的,他敏锐地察觉到谢云书快速的、脱胎换骨似的变化。

    徐良还记得这个小伙子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尽管眉眼清秀,五官端正,但身上还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从小地方出来的、被贫穷和落魄包裹的酸苦之气。

    那时候他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像一汪深潭般毫无光彩,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半点生机。

    经过短短三年时间的打磨,谢云书依然是贫穷的,但有种灼灼的光华自他眉目升起,他微笑时,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脉脉火光在闪动,透着一股近似淬利的狠劲,那是他对自己的命运有了决断的能力,对他的未来有了掌控的信心。

    “小伙子,看来在联众过得不错啊!”徐良拍他的肩膀,“以后发达了告诉别人你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也给我长点脸!”

    六叔咧着嘴说:“老板,我侄子当生产线组长了,还是他们车间主任的副手,他现在工资比我拿得还多,都交上社保啦!”

    徐良一直夸他:“哟,不错,真不错!”

    谢云书微抿嘴角,没有故作谦虚,任一众前工友包围着自己,嚷着要他请客喝酒。

    时近傍晚,落日熔金般热烈,映照在他年轻的面庞上,与他眼底的光亮融合成浓厚饱满的色彩,这是三年来他心情最好的时候。

    是的,谢云书承认,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着极强的自尊和好胜的灵魂,他终于摆脱了三年前的阴影,身上重新贴上了光彩的标签。

    ……

    这一年的年底,联众工厂发生了巨大的人事变动,原先的总经理被调离,集团董事长的女儿空降下来掌权。

    传闻太子女尽得其父真传,性格刚烈,铁血手腕,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朝天子一朝臣,联众高层一时人心惶惶。

    不过谢云书作为基层一个小小管理,理所当然处于风暴之外。

    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新来的总经理虞潇,会让他在联众的两年努力又功亏一篑……以一种令他极度震愕又无比羞耻的方式。

    那天是个普通的工作日,谢云书因为形象好,被派做接待老总的人员之一,专门负责照相。

    联众电子厂新的当家人虞潇是土生土长香港人,年方三十五岁,出身沃顿商学院,一身香奈儿的职业套装,黑发盘起,妆容很淡,气场很足,浑身上下充满了港式大家族里熏陶出来的女强人气息。

    她刚跨出车门,就看到面前一台照相机对着她的脸连闪了好几下。

    相机短暂移开,露出青年俊俏的脸,对她微笑。

    虞潇的眼睛像谢云书手中的那部相机一样闪亮了好几下。

    虞潇绝不是个没见识、又公私不分的女人,她看过很多美男子,裙下甚至不乏拜倒过一些港台明星,但谢云书漂亮得很不一样。

    他这个年纪,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男孩儿,眉眼精致粉雕玉彻。

    男孩子长得太精致就会不可避免得沾染奶气、娘气甚至风尘气,但谢云书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气质,他只有青春帅气,勃勃英气,立在晨风里像一株向阳而生,吸饱了水分的修长的竹子。

    虞潇掌管联众后果然大刀阔斧,从工厂的制度管理到人事任命,从技术的研发进度到市场的开辟运作,样样都亲力亲为地改革。

    她撤下了几个元老旧臣,又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新贵。

    谢云书被叫到总经办的时候还很忐忑,因为一直很赏识他的车间主任冯光全在这次人事大挪移中被撤职了。

    他在沙发上坐着,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背后像支了一柄剑,挺得笔直,那仪态在某些人的眼里竟是很好看的。

    “放松,别那么紧张。”虞潇笑着安抚他,眼神很温和。

    虞潇手中有一份厂里的人事和管理层对谢云书的评估报告,她很仔细地看了,半晌后把手中的文件一合:“简历很漂亮,你来厂里两年,进步很大,看得出来你的学习能力非常强。”

    谢云书受宠若惊:“谢谢虞总,您过奖了。”

    虞潇开门见山:“我办公室里还缺一个能用的人,你有兴趣吗?”

    谢云书微微怔愣,继而狂喜:“当然!”

    ……

    谢云书离开了车间的流水线,被调到总经理办公室成为一名行政人员,这个年代很多人的择业观还比较狭隘,谢云书也是。

    坐办公室的人是“白领”,朝九晚五三险一金,还有双休日,不必再风吹雨淋靠卖力气为生,坐总经理办公室,更是一个阶层的跨越,工友们都很羡慕他,他自己也颇为自得。

    他从工人的集体宿舍搬出去,转移到行政人员住的小白楼,这里是单人单间,阳台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环境好得不像话。

    谢云书给家里打了电话,他离家之后甚少与谢祖望和祝君兰联络,一是因为当年高考的自作主张始终不能让父母谅解,二是齐小龙无意中得知他的性向,回村里广而告之……种种挫折难堪让他很难面对父母。

    进入联众电子厂的总经理办公室,是他难得一次给家中报喜。

    可真正等他进入到那间办公大厅,谢云书才知道自己跟这个地方有多大差距,也才发现虞潇身边根本不缺人。

    虞潇完全有一套自己的班底,光秘书和助理都有六、七个,全是跟着她南征北战过来的股肱心腹,那些人身上都有一种不必刻意拿捏,自然而然就能流露出来的菁英气质。

    他们走路带风,说话一半中文夹杂一半英文,德法意文切换自如,无论提到什么案子各项数据张口就来,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闲暇的时间他们聊天,话题围绕着全球奢侈品、股票财经、时政热点……谢云书一样插不上话。

    在这里,他的勤快机敏都派不上用场,最初的几天根本没人搭理他,所有人奔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他呆呆坐在位子上。

    他终于耐不住,请上司给他安排事情做,那位首秘大人朝他一斜眼:“你会什么?”

    谢云书禁不住涨红了脸,他在这里,确实什么都不会。

    上司说了一连串谢云书根本听不懂的名词,最后无奈又烦躁地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摞文件往他心口一拍:“你去打字吧!”

    离开首秘办公室的时候谢云书跟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擦肩而过,那人风一阵刮到首秘桌边,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谢云书还没走远,完全没克制自己的音量:“那个小吉祥物进来干嘛?”

    首秘:“小吉祥物?”

    “一个高中毕业生什么都不会,虞总把他放这里不是当吉祥物是当什么?”

    首秘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他可不是一无是处。”

    那人恍然大悟,笑声戏谑而轻蔑:“对对对,那小子一张脸是真能打,比虞总以前包|养过的小明星都要帅……”

    ……

    谢云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座位上去的,惊愕、愤怒、难堪、羞耻……种种情绪汇成一股逆流的血液直往他的天灵盖冲去。

    办公室里很热,但他身上很冷,冷汗热汗交织在一起,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滑,身前身后都被汗水浸得通透。

    但他此时的羞耻更多的来源于自己能力的缺失,他意识到这是一份他承担不起的职务,至于其他人在背后里谈论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臆测,他是没当真的,在他看来,虞潇的年纪比他高中英语老师还大,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想法?

    他拿出所有的积蓄,报了驾校、电脑和英语培训班。

    他还咬牙借了钱买了份颇为贵重的礼物,就送给那个管他叫“小吉祥物”的人,请对方教他,在这个办公室里,他该做些什么。

    那人不知是被礼物收买到,还是被谢云书毕恭毕敬求教的态度打动,竟真的收他为徒。

    白天他在办公室里,跟在自己拜的“师父”身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个人。

    下了班后他一三五去驾校学车,二四六上英语课,周日全天泡在计算机房里。

    夏客约他好多次出来聚会,他都没时间,他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日程给夏客说了,夏客在电话那头惊叫:“书呆子你还是人吗?你是要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吗?”

    谢云书笑笑,他的确是把自己当做一台机器,所有的运转都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哪个零件落后了,就及时更换,哪里有漏洞了,就立刻打上补丁。

    当机器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这个原先连复印机墨盒都不会换的小菜鸟,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惊人的蜕变。

    蜕变到什么程度呢?

    首秘大人给他办转正手续时问他:“小谢,你有英文名字吗?”

    谢云书摇摇头,乖巧地说:“不如您帮我取一个吧?”

    首秘真的帮他取了:“elvis,你觉得怎么样?”

    谢云书:“好啊,挺好听的。”

    首秘笑着说:“elvis在挪威语里的意思是全能的,很适合你。”

    午后茶歇的时候他也能加入别人的话题了,他能够准确叫出同事身上的奢侈品名称,笑着恭维这是当季限量款,只有香港才有得发售,他和大家一起探讨港股跌了a股却逆势上涨的原因,他把即将到来的美国总|统大选里的每个候选人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还言之凿凿地预判美国将会出一个黑人总|统。

    连虞潇都为止惊奇,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调进办公室里的一个“小花瓶”,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

    这一度让虞潇有些犹豫,她可没忘记过把这个美少年放到身边的初衷,不过最终她还是认为“人才”她手下已经足够多,谢云书这样的极品“美人”却是不多得,甚至她还想,若她“使用得当”,说不定还能兼顾工作与消遣,一举多得。

    ……

    谢云书调进总经办满三个月了,那天虞潇要出差,钦点了几个人陪同,谢云书是其中之一。

    他们去了一个北方城市谈新生产线的引进,北方人的酒桌文化特别霸道,一行人都被灌得头重脚轻。

    “在内地做生意什么都好,就是走到哪里都要喝酒,真是让人吃不消。”谢云书跟虞潇坐同一辆车回酒店,车上,虞潇手肘支着车窗,手心撑着额,侧脸看向谢云书,她脸颊晕红,眸光涣散,神情若笑非笑。

    平心而论,虞潇的姿色还是可以的,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宜,要风韵有风韵,要风情有风情,微醉下的神态更是迷人。

    可谢云书哪里识得。

    他贴着椅背坐得笔直,不敢朝虞潇因为裙摆上移而露出的雪白大|腿上多瞧一眼,垂着睫毛,眼观鼻鼻观心:“您说得对。”

    虞潇望着他的侧脸,昏黄的车灯下青年的脸部线条漂亮得如素描勾勒一般,完美的五官,矫健的体型,青春、清纯又青涩,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虞潇轻声笑了,笑声慵懒,又饶有趣味。

    下车后虞潇的身形已经站不稳,司机和谢云书一左一右扶她进了酒店房间把她放到床上,司机让谢云书去洗手间里拧条热毛巾,谢云书出来后房间里却只剩了虞潇一人。

    谢云书茫然地站在屋内,一时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虞潇自己有了动静,她趴在床沿干呕,谢云书把垃圾桶拿到她面前,她顺势抓住谢云书的手腕又呕了几下,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谢云书扶着她再度让她躺好,虞潇呢喃了声:“水。”

    谢云书坐在床沿,端起床头的水杯。

    女人懒懒地靠在他的胸口,一只手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嘴唇贴着杯沿却没有喝水,一只手往上,食指勾住他的衬衣领子,用光滑柔软的拇指指腹滑过他的喉结。

    谢云书端着杯子的手重重一抖,里面半杯水洒出来落了虞潇一身,他猛地让开身,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不可置信地瞪向虞潇。

    虞潇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谢云书身上,因这一个闪避整个身形都没控制住,差点从床沿掉下来,又被淋了半杯水,姿态非常狼狈。

    “你干什么?”虞潇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女人,她抄起那剩下的半杯水全都泼到谢云书脸上,迷离的视线转为锐利尖刻,“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是吧?”

    温凉的白开水沿着下颌滴滴哒哒往下滑落,谢云书站在那里,胸腔剧烈地鼓动,手也紧握成拳。

    虞潇稍微缓了下语气,眯眼看他:“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话不需要我点太透,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跟着我,以后你能得到的好处比你想象的更多……”

    谢云书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走。

    虞潇在他身后冷冷道:“你现在要是出这个门,就再也别进联众的大门!”

    回应她的,是一声摔门的轰然巨响。

    ————

    初来羊城的时候谢云书有投奔的人,有现成的住所,再怎么穷也不担心被饿死,这次他负气离开联众,面对的境况比之前严峻得多。

    联众取消了他在厂里考来的资格证,所有的荣誉都没有给他入档,他在联众的全部努力泡沫般烟消云散,两年时光仿佛一场幻觉。

    谢云书身上之前攒下的一点钱全都用来报各种学习班了,现在还欠着别人的债,他走时还背着从海滨带来的那个背包,除了一些书,里面的行囊依然没怎么增加。

    他身无分文,上无片瓦遮头,下无立锥之地。

    他没有去找六叔,他不知道一旦六叔问起来他该如何回答,他没有办法跟家中长辈谈论这样令人难以启齿的遭遇,也不想让家人知道他又被打回了原形。

    但他要租房,要吃饭,他要活下去。

    广州这个城市最大的好处是,只要你有一双手脚,你就能活下去。

    最便宜的旅馆只要二三十块一天,谢云书又借了一千块钱,花四百买了辆二手的手推餐车,早晨在小区门口卖早点,中午去工地卖盒饭,晚上在夜市的路边、在天桥上摆地摊。

    出乎他意料的,这样的小本生意来钱竟然很快,他无论卖什么生意都非常好,收摊早了他就继续回到培训班上课。

    他为了在联众站稳脚跟报名学了那么多东西,但那并不会随着他的离开而失去意义,他拿到了驾照,拿到了计算机等级证书,拿到了英语辅导机构的成绩证明。

    广州是个犯罪之都,谢云书最初在郊外租房,治安乱到无法想象,一群人到了夜里直接闯进出租屋,折叠刀抵着喉咙,逼着他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谢云书找了个武馆报名,别人都练跆拳道空手道,他不学那些花架子,他奔着散打去,要么不跟人动手,一出手就得把人撂趴下。

    就这样,把自己修炼得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

    从清晨到夜晚,从城市的这个区到那个区,他独自行走在繁华喧嚣的广州街头,头顶是骄阳炽烈,热浪滚滚,身边人与车川流不息,你也匆匆,他也匆匆。

    谢云书从不斜视,从不回头,他知道自己只是这条路上的过客,现在行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未来铺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但他一路向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手头宽裕了之后他又继续求职,他始终向往那些光鲜体面,能够堂堂正正示于人前的职业。

    时间来到2007年的尾巴,南方的房产市场如同坐了火箭般一飞冲天,谢云书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通过考核进入了粤东省最大的房产集团——荣信地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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