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况且，不管那位明镜大师有没有真本事，只有民众相信他，皇后就能借他的嘴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皇后的目的，又是在帮许圆摆脱那些流言，思及此，她神色感激，连忙问道：‘那阿圆要做什么吗？’
这话她直接写了出来，毕竟她来一趟，不好什么都不说，光让皇后一人听她心思，在旁人看来估计会很诡异。
“阿圆什么都不需做，明日跟着我去一趟就行。了。”她似乎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不可谓不贴心。
听完，许圆点头，神情愈发感激，谢道：“多谢皇后娘娘，阿圆最喜欢皇后娘娘了。”
这话说的十分表面，是一些人溜须拍马都不屑用的，然而还是那个道理，再浅薄的好话，搭配上她一模一样的心声，那就成了单纯热烈又稚嫩的喜欢。
就算是不相信别人说出来的话，可又有谁能不相信，自己不经意间获知的心声呢？
她打着很好的算盘，果然惹得皇后心情不错，说道：“既然阿圆这么喜欢我，不如今天就留在凤仪宫里陪陪我？”
对于她的提议，许圆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心里想道：‘可是，太子哥哥还要阿圆回东宫的。’
“我让人去东宫通知一声，想来太子也不会有意见的。”皇后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法，毕竟她如今宿在东宫，就算她不因此为难，按理皇后也该通知过周肃琛。
‘啊？’她心下有些惊讶，面上却是一片为难的神情，‘阿圆爽约了，太子哥哥不会生气吗？’
终于还是皇后先妥协了，“行了，瞧你这小模样，弄得像是我在为难你似的。
总归你也就这两年年纪小，还能去太子那赖着，等再过些年岁，阿圆入宫可就只能来我这歇了。
我又何必同他争这一时半刻。”
‘谢谢皇后娘娘。’许圆打蛇随棍上，立马再宣纸上写道。
“鬼机灵！”皇后笑道，“这是生怕我又改口啊！”
许圆无辜的摇头，弄得最后还是皇后没了脾气，将她放了去。
从凤仪宫离开，再次回到东宫时间也没过多久，她这趟来回，皇后都派了轿撵，也没把许圆累到。
不过许圆见到周肃琛时，看着他情况却不怎么好。
苦夏见她回来，就来回禀他，东宫授业的太傅已经离开，而周肃琛又是赶走了身边伺候的下人，独自呆在殿内，她自然也进不去，见不着里面的情况。
又听李怀不知是不是无意的抱怨，那太傅还是提结束课业离开的。
照他的说法，周肃琛少有提前让太傅提前结束授业的情况。
如此，她猜测，或许是周肃琛觉得不适，才会提前请人离开，不想在人前失态。
按理说这瘾发作是有间隙的，虽然发作起来后，是实实在在的折磨人，但一开始应该不会这么频繁。
虽然诧异这瘾发作的也太快了，不过这方面的内容并不是她重点学习的部分，她有些不了解的地方也属正常，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她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该进去看看周肃琛的情况，看他有没有没忍住，再度燃起了香。
原以为他赶走了身边伺候的宫人，肚子一人呆在殿内，或许也不会轻易让她入内可。
没想到，他却十分好说话，轻易允许了许圆入内。
一进入他的寝殿，她先是检查了下，这殿里有没有点那参了东西的香，好在他还算守诺，殿内什么香料都没燃。
随后，许圆才看向面色有些发白的周肃琛，她学过医，自然能看出周肃琛是在强行忍耐痛苦。
而他的模样，也远没有到达许圆以为的，药瘾发作时，狼狈失态、毫无理智的模样。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周肃琛没用多久，还未染上什么瘾，或者只是从前的说法有些夸张，然而等她走近去看，就发现周肃琛额上已经都是汗水，再仔细些看去，还能看见他绷紧了身体，却仍在不是的打颤，还有些轻微的抽搐。
‘太子哥哥，你怎么样了？’许圆有些担心的问道。
周肃琛抽神看了宣纸上的字，回道：“孤没事。”
他想要表现的轻松，但随之而来的剧烈可搜，以及干呕让他只能弯腰遮掩。
再直起身子后，周肃琛抬手似乎想放在嘴边遮掩，随即又迅速收回。
他收回的十分迅速，然而许圆还是能看见，周肃琛握起的拳头里，有些红色的痕迹。周肃琛是男子，没有留过长的指甲，如此，他手心也洇满了鲜血。
她心里清楚，周肃琛明明是个很能忍痛的人，那日火场，自己用炭火灼烧手臂，他也还能强撑精神与他玩笑，反倒是现在，错漏百出，明明想隐瞒，却总是顾及不到，漏出那么多马脚。
许圆有些心疼他，同时更加明白那毒品的厉害。
她觉得此时周肃琛应该也没精力去分辨，她在纸上写下什么样的内容，于是去到周肃琛身边，把手放在他背上，期冀能以此给她些鼓励。
“阿圆发现了？”他这话似乎再问是不是发现了他的不适，许圆不知该如何回答。
慢慢接触下来，她也发现，周肃琛与皇帝不愧是父子，两人一脉相传的好面，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持自己的名声，在亲近的人跟前，就是隐藏住自己的脆弱，不露出丝毫端倪。
所以她此时不知道，是该直言发现了他的痛苦，还是假装没发现，不让他觉得丢脸。
然而还没等许圆回答，甚至都没等她拿起笔，周肃琛就先忍不住了，他抱住自己的腰腹，整个身体蜷曲，就这么倒在了许圆身侧。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倒在许圆身边时，还特意避开，没砸到许圆身上。
“阿圆，你若是还不回来，孤就要让人燃香了。”
他浑身都有抽搐的痕迹，说话时，声音也是一阵阵的发颤、虚弱。
“好在你回来了，孤可做不到，在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面前出尔反尔。
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后接着说道，“昨日孤还觉得，孤还能怎么离不得那香，没想到今日，便成了这幅狼狈模样。
实在是可笑至极，阿圆尽管笑孤吧，”
他明明已经痛苦至极，却还是强撑着，尽量完整的说出一段话。
而许圆也没有觉得可笑的地方，若是一个人，明知那东西的危害，还主动去沾染，她或许会觉得，那人落得如何下场都不过是罪有余辜，不必值得同情。
然而周肃琛，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的染上了这瘾，现在更是因为主动戒断，才会如此狼狈，她又如何能觉得可笑。
再度靠近周肃琛，许圆轻拍着她后背，无声的安抚他。
又过了一会，这次瘾发终于过去，周肃琛的身体已经慢慢平复下来，然而他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侧躺在地上。
因为姿势的缘故，许圆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刚想换个视角去看，就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阿圆，你先离开会行吗？”
他一开口，许圆都愣了一下，因为这声音里，给许圆一种，说话的人刚刚哭过的感觉。
然而她已经从他话语里，听出些浮于表面的哀求，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觉得自己该如他所愿。
‘好。’在周肃琛搭在腰腹的手背上写完后，许圆起身离开。
没有走出周肃琛的寝殿，她在外殿还能听见里间窸窣的声音，似乎是布料摩擦，他可能在整理自己的仪表。
等了一会儿，周肃琛可能终于处理好了，又出声叫她入内。
再次进去时，哪怕周肃琛已经在尽力处理痕迹，可是许圆还能从他满是褶皱的衣裳、飘散出来的乱发、以及因为没有传水洗漱而残留在脸上的泪痕处，发现几分他先前的狼狈。
他似乎也同样意识到了，所以许圆走进来后，在她的视线里，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眨眼，随后颇有些自弃的说道：“孤今天这么狼狈，是不是吓到阿圆了？”
许圆摇头，她今天没感觉到害怕，只是有点心疼他。
“是吗？没吓着阿圆就好。”他似乎还有些话，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而向她问道：“阿圆下午被皇后召见，可是有什么事？”
她暂且居在东宫，被他知道行踪本就正常，‘皇后娘娘叫阿圆过去，也是因为京里流言一事。’
觑了眼周肃琛的神色，她最终还是将事情告诉了他，许圆虽然不想还在这时候拿自己的事去烦扰他，然而他现在也确实需要被其他事情转移下精神。
所以，许圆最后还问道：‘皇后娘娘说，明镜大师的批命能解决那些流言，太子哥哥觉得是真的吗？明镜大师真有那么厉害吗？’
倒不是非得从周肃琛这里寻个答案，只是她确实需要转移下周肃琛的视线。
“明镜大师？”周肃琛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名号有些映像，“孤倒是知道这个和尚，他从前也给孤批过命。”
所以他是不是真有本事，批的命到底准不准？毕竟周肃琛也长到十多岁了，也能看出些端倪了。
“他从前说孤当不了皇帝，虽然没有孤说的这么直白，但却是这么个意思。
那时孤不到周岁，已经被父皇立为太子，却还被百官上凑请求废除，父皇降罪了许多人，才将此事平息，也不许旁人再提起明镜和尚的批命，因此，孤后来对当初的事情也无法知道太多。
而且，就是现在，孤的那些弟弟们还没长起来，朝臣没多少与孤立场对立的情况下，还有许多人因那道批命，对孤并不看好。
由此可见，明镜和尚确实有许多影响力，想来能让百姓信服。”
他说完，许圆也若有所思，若是正常进程，周肃琛确实当不了皇帝，那明镜大师，是当真知道了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