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许圆恨不得把这人的嘴缝上,没办法,她只能向他妥协。
‘你要做什么?’
“孤能做什么?小公主别把孤想太坏行吗?”他实在是不要脸,许圆没忍住白他一眼。
太子意外的好脾气,抬手也摸摸许圆的脑袋后,接着说道:“孤听太医说,你是积毒日久的脉象,想来你并不是配了毒药,自己喝下去。
孤来看你,也是想问问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许圆点点头,写道:‘没大碍,养养就好了。’毕竟是她的身体,她又不是活够了,怎么可能下狠手。
稍停顿一瞬,她又写下,‘你别说出去。’
微不可查的松一口气后,他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态度,笑着问她:“孤不说出去,小公主会给孤什么好处吗?”
好处?许圆仔细想了想,刘氏这些年能动用的只有她的食邑和俸禄,王府的资产和王妃的嫁妆都被锁起来了,钥匙放在宗人府保管,如果她把那些拿回来,应该有钱付一国太子好处吧!
‘我……’
“算了。”许圆又一次被他把手握在手心里,她写不了字,只能疑惑的抬头,不是要好处吗?
“孤还没那么没品,向一个小姑娘要好处。
这样吧,孤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孤便替你保守秘密,如何?”
许圆当然没有意见,她动了动被握住的右手,示意他摊开手掌,然后书写道:‘许圆,圆满的圆。
我也想知道你的名字。’
“呵哈!”太子眉头一挑,好笑的笑出声,“你真实初生牛犊不畏虎,可知道孤的名字也是避讳,除了父皇、皇后,旁人叫不得。
你这么问孤,算是对孤不敬。”
那算了。许圆缩回手,却被太子抓住,他捏着她的手腕,并未用上多大的力气,“摊开。”
为什么?许圆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神里明晃晃的都是疑惑。
“不是认得字吗,那就自己猜猜看!”
毛病,许圆只能配合他,说实话,有人在她手心比划,感觉就挺痒的,她忍着痒意,在心底读出他写下的字,‘周、肃、琛。’
“认得吗?”她点头,便听到周肃琛接着说,“反正你在孤手上写字,旁人不会知道你写了什么,到时候你可以随意写,孤不算你犯讳。”
写字本来就比说话慢,还非得多写一个名字浪费时间,她有那么无聊吗?
“还想问什么?”或许是她的情绪太外露,引得周肃琛追问她。
被他这么问,许圆还真想起一件事,‘我想见陛下。’
“行啊,让你的小丫鬟给你穿上鞋,孤带你去找他。”
倒也不必让人来帮她穿鞋,她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许圆自己穿上鞋,她衣服也没脱,只是躺久了有点皱,稍微整理了一下,她就示意周肃琛可以出发了。
然后就被周肃琛拉到身边,她小揪揪里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几缕出来,周肃琛就跑出来的头发,塞进她绑发的发带里,整体看起来就不那么乱了。
“晚上拆发时,让丫鬟们仔细点,放进去的那些可能有些乱,小心扯疼了。”说完,还故意拍了拍她的头,在许圆怒目而视的时候,才心情不错的说,“走吧,带你去见咱们陛下。”
出去的之后,没看见皇帝,倒碰上了送药的小太监。
周肃琛知道,太医所谓的积毒日久,不过是许圆自己造出的假脉象,所以特意问她:“喝不喝?”
皇宫里的太医一般不会开什么猛药,所以她估计,送来的不过是些养身解毒的温补汤药,但一眼望去,药碗里黑乎乎的。
于是拉着他垂下的手写道:‘不想喝。’
“该!要放那,都不必跟着。”说完周肃琛把她提起来,抱在怀里,一个十二三岁、身强体健的少年郎,抱起不到六岁的许圆还是相当轻松。
被像个小鸡仔似的抱在怀里,许圆不自在极了,挣扎着想要下来,被周肃琛一句“你要是不急,孤可以陪你慢慢走。”给堵了回来。
一路被抱到养心殿的许圆,被放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萎靡。
周肃琛先看到了候在殿外的李德,于是说道:“行了,看来父皇确实是在养心殿。
亏得他还有点良心,没丢下你的事去后宫,不然孤也没地儿去找他。”
她现在真想和这人划清界限,身外太子这么狂妄真的好吗?
“看孤做什么,进去啊!”他大摇大摆入殿的时候,许圆特意落后她半个身子,然后得到了一个意问深长的眼神。
皇帝的寝殿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能进,他们在殿前被李德拦下,“太子殿下,安国公主,陛下有要事处理,不便打扰。
若二位殿下有急事求见陛下,还请殿下们稍等片刻,容老奴通报一声。”
许圆抬头看另一位大爷的意见,周肃琛面色如常的点头,示意他知晓了,她原本还以为,这大爷会挂不住脸强闯,再不济也会变个脸色,还是她狭隘了,能坐稳储君之外,周肃琛显然不可能无脑狂妄。
进入养心殿,只有皇帝一人坐在案前,但许圆无端生出被人盯上的感觉。
不过在皇帝面前,她只能忽视掉那种感觉,待她行完礼后,皇帝开口问道:“安国公主身体如何了?朕原本想找人好好照顾你,哪知太子说与你有旧,偏要去看你的情况,朕也没拦住。”
‘阿圆不难受,已经好了。可是……阿圆好没用,都说不出来。’
许圆整个人都变得难过起来,周肃琛虽然听不到她心声,却能看出她拙劣的表演痕迹,他没讨嫌的上去拆穿,只是在一旁看她表演。
“安国公主可识字,朕这案上不缺纸笔,你若识字,便到跟前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吧!”宴会上听到小姑娘想要纸笔,估计也是想把要说的话,写下来告诉他。
能听到小姑娘的心里话确实有意思,不过有些事,还得她真的“表达”出来,皇帝才能“知道”。
许圆点头,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后,又“哒哒”的小跑到皇帝身边,然而桌子太高,她根本够不到上面的毛笔,更别提在案上写字。
她于是被男人抱到腿上,不同于被周肃琛抱的别扭,在皇帝腿上的许圆,有一瞬间,整个人都绷直了,心里土拔鼠尖叫刷屏。
一连串刷屏刺激的皇帝单手扶额,好半天才缓过来,末了,没忍住他抬手弹了下小姑娘的脑袋。
‘好疼啊,陛下为什么要打阿圆,阿圆不乖吗?’
最后,弹小姑娘脑袋的皇帝,只好又动手给小姑娘揉脑袋。
瞬间,刚刚还哀怨不已的小姑娘,又变的心花怒放,‘陛下好好,像爹爹一样。’
爹爹?
皇帝愣了一下,而后把笔架、墨砚拿至许圆面前,状似无意的问她:“阿圆想过父亲吗?”
‘阿圆想爹爹,可是阿圆没有爹爹。’
笔墨落下,纸上也是一个歪歪扭扭、颇有些难看的“想”字。
她写的慢,“想”字刚成型,周肃琛也开口说道:“父皇既提起了镇北王,可是因为镇北王嫡女,被毒害一事有了眉目?父皇想清楚,该如何处置下毒之人了?”
‘什么下毒,是阿圆中毒了吗?’
不仅被儿子诘问,还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睛,皇帝一时竟觉得有些心亏。
不过,当皇帝的,心亏只是一时的,心脏却是永远。
“安国公主中毒一事,朕自然会派人彻查,如今要紧事却是先照顾好安国公主。
朕仔细想了想,公主府里让一个妾室主事确实不可,公主年纪又小,朕的想法是,宫里派几个嬷嬷去,帮着管理公主府。”
“如此,父皇便轻飘飘的放过下毒之人?”
比起周肃琛不依不饶的诘问,许圆这个当事人反倒看的开,‘就是不让姨娘管家,姨娘就不能欺负阿圆了对吗?’
皇帝听的心里慰贴不已,他难得解释了一下,也不管以许圆的年纪听不听得懂,“镇北军的几位将军,不日就要回京述职,其中有不少将领,从前是在你父亲手下做事。
你府里发生的事,牵扯到的人,朕这时并不好发落。”
许圆听的半懂不懂,还在心里应和,‘阿圆听不懂唉,不过,只要不让姨娘欺负阿圆就可以了,陛下最好了。’
‘谢陛下恩典。’听见她懂事的心声,又看到纸上丑唧唧的字,皇帝心情大好。
而周肃琛听不见心声,也看不见她的字,不过光瞧着许圆,带着一点表演痕迹的开心,他也知道她这算是达成目的了,于是歇了争论的心思。
“父皇既已经有了决断,孤与阿圆便不多打扰父皇,先行告退了。”
他理所当然的把许圆扒拉到自己这边,许圆没有落她面子,‘嗯嗯,不打扰陛下。’边想边要从皇帝身上下来。
从养心殿出来,周肃琛好像气不过,又把她抱起来,搞的许圆好像不能独立行走一样。
一路上,他都闷头走着,许圆弄不清楚这人想带他去哪,也不清楚他如此沉默的原因。
她有些不习惯他这么沉默,于是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吸引到周肃琛的注意后,在他肩上写道:‘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想说你傻。”他的声音有些闷,“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可镇北王留下的余荫,理应只能泽被到你,最多加上你那个庶姐。
而父皇因为你父亲旧部回京,放过毒害你的姨娘,不过是怕麻烦罢了,他都没真心待你,亏得你还眼巴巴的凑上去。”
‘我没有。’写完她还不乐意的用手指,大力的戳了好几下他的肩。
她从来没想过,要皇帝真心疼爱她这个臣下的女儿,她只是想要让皇帝知道,她“真心”敬重他这个君父。
很多时候,君主的真心,远没有君主的信任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