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子小生2
知道自己要去陈国当质子,公子澈十分不满,吵闹了几次无果后,便把自己弄生病了。
他不愿喝疾医开的药,只希望君父可以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送他走。
却不知他的年岁太小,身体本就孱弱,外加出主意的人根本没安好心,使得这病一发不可收拾。
病到后来,他觉得浑身难受,又意识到自己不再受君父、母亲的宠爱,求生的意志渐渐消失,要不是小生发现了他,恐怕今夜他就要离世了。
小生进入公子澈的体内,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灵魂保护起来,病痛和求死的意志消磨了他的灵魂能量,他需要休养好久。
“你是神吗?你是来帮我的吗?”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小生的脑海里响起。
“我不是神,也不是来帮你的,我需要你的身体……”
不等小生说完,那个声音直接说:“哦,那你拿去吧!我、我有点困了。”
“我只需要一段时间,你现在很虚弱,我能帮你养护灵魂。”感受到这个灵魂的疲惫,小生的声音慢慢放轻,最后说了一句:“那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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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生彻底进入他的身体后,只觉得浑身难受,脑袋昏沉,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感觉下一秒他就能昏过去。
靠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小生将床榻边的东西推了下去,东西霹雳吧啦碎了一地。
外面的女子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进来,看到满脸通红的小生,慌乱地抱住他,喊道:“还不快去请疾医,要是公子有个万一,我要你们的命。”
乐莹抱着孩子,心中焦急万分,本来儿子要送到陈国这件事就够让她难受的,现在看他这般模样,更是心痛。
“四夫人,姚疾医来了。”
“四夫人,请将公子放下,让下官检查一番。”
那人让乐莹将小生放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神情十分凝重,说道:“四夫人,公子近些时日真的有在喝药吗?”
“蒋乳媪,你来说。”
公子澈的乳媪站出来,趴在地上,浑身轻颤,说道:“请四夫人降罪,奴领罪。”
听到这话乐莹差点没气疯,另一边,姚疾医用布绢擦拭公子澈的身体,好降低他的热度,另让人重新熬药,好让公子澈吃下。
乐莹强打起精神,帮着姚疾医照顾儿子。
小生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在身上划来划去,很舒服,身体不住地靠过去,特别是那些黏黏的地方,好难受。
姚疾医见公子澈还有精力挪动身体,松了口气,说道:“公子年幼,容易受风寒,夫人也知,大多数孩子都是因这风寒温病而死,如今下官也只能尽力一试。”
“请姚疾医尽力医治,等小生醒后,我定让他亲自向你道谢。”乐莹摸着儿子的脸蛋,轻声说道。
公子澈是吴国四夫人乐莹的儿子,而乐莹则是跟着乐国女公子乐菁嫁到吴国来的媵(ying)妾,是乐国的庶女公子,在九位媵妾中排四。
吴国和乐国都是昊朝的诸侯国,诸侯娶妻,聘一娶九,那个聘的自然是正妻,也是正夫人,其余的则是媵,是庶夫人。这些庶夫人按她们的地位排序,若是正夫人离世,诸侯不能另娶,而是排二的庶夫人接上。
陪嫁过来的媵,都是正夫人所属之国挑选的,有姊妹、侄女还有同姓却不同氏的别国女公子,乐莹排在第四,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她生的美貌,在正夫人乐菁长时间都无身孕的情况下,顺利承宠,并且产下一子,这一子就是公子澈,乳名小生。
因为没有孩子,公子澈受尽了正夫人乐菁的宠爱,就连君侯也颇为喜欢他,可现在……
正夫人有孕,她开始为肚中的公子扫清障碍了,而颇得君侯喜欢的公子澈自然也在其中。
乐莹紧握双手,虽然悲伤,但她也无能为力,自小的教导让她以阿姊为主,她是阿姊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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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吴侯和正夫人乐菁过来了。
“公子怎么样了?”
“回君侯,公子的热度消减了不少,若是能好好吃药,应能好转。”
吴侯听到后略微点点头,看着塌上的小孩,这几日他自然知道公子澈的行事,这让他心有不悦,但想着早先公子澈还算聪慧,就忍了下来,只想着让他早点去陈国便是。
起先他也没想送这个儿子去陈国为质,毕竟他膝下,也就公子澈是四夫人生的,地位颇高,为质的话送一个妾生的孩子过去也就够了。
哪知陈国竟然要送嫡公子过来,那么吴国也不能太敷衍,吴国和陈国的结盟势在必行。如今昊王室式微,很快他就能摘掉君侯的称谓,成为吴国名副其实的王。
与之相比,一个略微重要些的孩子,也不算什么。
“既然他不会好好吃药,那就灌下去,三月后启程去陈国。”
姚疾医听到这话,有些为难,说道:“君侯,公子不想喝药怕是药太苦的缘故,还是好言相劝为妙。”
听到这话,吴王没有再说话,这姚疾医的医术极高,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由他安排。
“姚疾医既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药不苦些?小生这孩子,最怕苦了。”乐菁看着床上的孩子,神情颇为担心。
她是想让小生去陈国,至此远离君侯的视线,却也不想伤他性命,毕竟这是自己疼了三年的孩子。
疾医的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小生没有好好吃药,所以这病才会拖到这般严重。之前这些事情是乳媪管的,现在这般,不能再让这个乳媪照顾小生了。
“可以放甘甜之物,只是这样的话,怕是会影响药性。”
很快使女拿了一碗熬煮好的药过来,端到小生跟前。
蒋乳媪本想上去,但见乐莹夫人已经扶起公子,便继续跪在原地。
吴侯看着双目紧闭的小生,说道:“寡人倒要瞧瞧,这药有多难喂。”
听到这话,使女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药打翻,乐莹见状,便让她端着碗,自己给孩子喂药。
药汁刚碰到小生的嘴巴,小生就被苦到了,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往后躲。
“抓住他,让他喝。”
乐莹一愣,根本不想把孩子交给其他人,乐菁倒是想上前帮忙,但顾忌到自己怀有身孕,到底止步了。
吴侯看着心烦,直接过去,把小生连带着被褥抱在怀里,压住他扭动的脑袋,对着愣神的乐莹说道:“还不快喂!”
小生避无可避,这一勺苦汁到底还是喂了进去,人还未醒,眼泪先流,整张脸皱的紧紧的,挣扎着把眼睛睁开来。
“小生、小生不要吃!”费力的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小生推拒着药碗。
三岁的孩子身体极软,再加上小生养的好,又肉又软,吴侯差点没抓住,但也没太用力。这些儿子里,小生算是他比较喜欢的孩子了,要是真用力这孩子怕是会病上加病。
挣扎了好久,小生清醒了一点,但他现在顾不得其他,全身心都放在那碗苦汁上,之前他见过这个,知道这个能治病,但这也太苦了,他不要吃!
“今儿这碗药,你必须吃。”
吴侯把小生抱住,示意乐莹继续喂药,不去看小生的脸。
其余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乐菁看得揪心,三年来她何曾见小生哭的这么厉害,就算知道小生因为当质子的事情哭闹,那也是闹比哭多。
看着儿子哭成这样,乐莹受不了了,直接把药碗塞进吴侯手里,说道:“妾狠不下这心,这药,还是君侯喂吧!”
“呜~”小生将头埋在吴侯的怀里,仿佛不去看就不用吃药了似的。
看着手上的烫手山芋,吴侯有些不知所措,看乐莹,得,她自个儿哭上了,看乐菁,看那疼惜的样子也不是个能喂药的。
这么看来,只有自己了,这不吃药的毛病可不能惯着。
“吴澈,把头转过来。”
小生没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君侯,小生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姓呢。”乐菁低声提醒道,亲近的人都是叫他小生的。
吴王把药碗放在一边,调整了一下小生的姿势,让他坐在自己一边的大腿上,固定他的身体。
“小生,过来喝药。”
听到声音,小生知道自己避不开了,打着嗝,委委屈屈地转过身来,微微掀开两只胖手,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碗药,然后转移了一下视线,看到了周围那一圈人。
本来发昏的脑子开始清醒,他、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了,丢大脸了!!
想到这,他又要躲里面去了。
“别躲了,再躲也得把药喝了。”吴侯制住儿子的动作,这吃个药怎能麻烦成这样?
小生的嗝一时半会儿止不住,鼻子也有些红,他知道这人是公子澈他爹,现在也是他的爹,怎么办又要哭了!
这边吴侯有些头疼,也有些心软,大声哭虽然有些吵,但这么小声抽咽,感觉更可怜了。
乐莹和乐菁两人受不了了,屋内的使女和媪妇也心疼得紧,伺候小公子这么久,他们何曾见他哭的这般厉害过。
“君侯,你若不会哄,那就交给妾和妹妹吧!”
乐莹含泪附和,君侯这样的还是不来最好。
“交给你们两个,他怕是不用喝药了,寡人总算知道为什么这病拖了这么久,如此溺爱,怎能吃苦?”
“小、小生能吃的。”见其他人被牵连,小生抽噎着说。
吴侯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一个比一个心疼,也有些无奈了:“那你倒是吃啊!”
小生虽然无法使用生之力,但神魂中的能量依然在,可以慢慢调养他的身体。可调养身体需要时间,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这些苦汁子,不吃也得吃。
明白归明白,但小生看着这碗药还是秫得慌,颤抖着手晃晃悠悠的拿起匕,短短的距离,一勺子药就剩下半勺了。
心一横,闭眼一塞,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出来了。
姚疾医算是明白为什么公子这病迟迟不好,那些使女媪妇心太软,公子澈长得太好,哭起来惹人心疼,这药喝着喝着也就无疾而终了。
“看公子这吃药的架势,一碗怕是不够,再去熬一碗来!”姚疾医嘱咐道。
听到这话小生眼睛大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姚疾医,他还是人吗?
对此,姚疾医回以微笑,提醒公子澈继续吃药。
“不要、不要第二碗。”长痛不如短痛,两碗药还是免了吧。
转头看了一圈,小生将目光聚集在吴侯身上,把药匕塞他手里,想让他喂。
吴侯只能接过药匕,一勺勺喂他。
“你们去拿些饴糖过来,等小生吃完药后含一块。”
吴侯终究还是不忍心,饴糖价贵,就算小生是公子,也能轻易得到。
这次小生倒是乖了,边哭边吃,把一碗药吃了下去,吃完就靠在吴侯的怀里不动弹了。
乐菁看着君侯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使女呈上饴糖后,便接过饴糖,说道:“君侯事务极多,这些还是让妾来吧!小生,来,我们吃糖。”
听到糖,小生扭头,他以前看其他人吃过,听说是个很好吃的东西。
嘴里被塞入一颗饴糖,小生感受着甜味,眼睛都眯起来了。
“谢谢母亲。”
乐菁摸了摸小生的额头,虽然还有些热,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了一些,想到他吃了一碗苦药,便夸赞了他几句。
“这糖是寡人给的,你就只谢母亲?”
“小生谢过阿父,阿父,一罐里面有几颗糖呀?”小生关心起自己日后的口粮了。
“够你日后吃完药后甜甜嘴。”
说到药,小生又想起那个味道,下意识靠近吴侯,这样被人抱着,很有安全感。
等糖吃完,小生被人灌了一口净水,一阵睡意涌了上来,人都迷糊了,吴侯见了就把他放在床上。
“姚疾医,以后公子澈吃药的事情,就由你盯着。”这一屋子人也就姚疾医可靠些。
“臣领命。”就算君侯不说,姚疾医也要提的,说实话,看小公子苦着脸吃药的样子,颇为有趣。
随着吴候的离开,屋子里的人走了大半,乐菁和乐莹两姊妹坐在塌边,看着小生熟睡的样子,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