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个不太高明的借口
陆明澜要往顶楼的老板私房去。酒窝女孩自然拿不到邀请，只能恨恨告别。专属电梯直达房间，电梯门一开便是一股暖暖的香风袭来。陆明澜捏着鼻子迈步进去，对沙发上的好友抱怨：“你在这里杀人了？用这么重的味道盖。”
赵婵无语地调了换风：“不解风情。我怕你宿醉头疼才特地点了香精蜡烛。”
屋里空调开得足。陆明澜同赵婵也算一同长大的发小，相处起来十分随意。她不用招呼就自己脱下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也没有喝多少，不然我哪敢开车。”
赵婵只穿着丝绸睡衣搭一件披肩，一看就知道这个昼伏夜出的生物才刚起床。她用脚把餐车踢到陆明澜身边去：“先吃饭，省得又胃疼讹我。”
陆明澜揭开华丽餐罩，从里面捧出一碗卖相不佳的小馄饨，她用装饰着菠萝叶雕的小银勺搅了搅：“这算什么？都糊了。”
“我没有给你煮泡面就已经很对得起你。”
陆明澜一脸嫌弃地舀着吃。她其实也不算娇气，多油腻难吃的工作餐她都能吃，单纯只是喜欢跟亲近的人撒娇抱怨。工作上她自然可以寸土必争，生活里却是个被大家宠坏的小女孩。
她边吃好友亲手做的糊糊馄饨边问：“你还蛮喜欢那个落难贵公子？叫什么来着？”
她是指楼下那个跑腿泊车的漂亮小生，隐约记得原本好像也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后来不知道怎么自己离开门庭。反正总有一出狗血俗烂的家庭伦理剧。
“熊柏，你还笑过他姓有趣。也不是多喜欢，但很识趣。”
陆明澜还是想不起来，她哼了一声，怪调地唱：“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赵婵大笑：“什么怨情歌，你居然听这个？”
陆明澜吞药一样地吞完碗里最后一点：“苏真真还是何一琪爱听，成天循环播放。后来分手，终于才得清净。”这两人都是陆明澜的某任前女友——也都是最近乘东风崭露头角的小女星。
赵婵也只是知道她们中的一部分，没有兴趣刨根究底地研究究竟是哪一个，只是继续笑：“是暗示你外面有人。人家闺怨，你不安抚还分手？”
“又不是为了这首歌。”陆明澜接过赵婵递来的香巾擦嘴，“我有事业，总不能关在家里做‘太太’，也不能举块牌子写‘有家室、长相周正的女性都要离我十米远’。”
赵婵点评：“是怪贵圈太乱美女又太多，你的前女友们才会没有安全感。”
“她们自己不也吃到‘我圈’红利？况且娱乐这个圈里，不管打工仔还是老板，我都算洁身自好。”
赵婵只能摇头：“正是她们也吃到红利，才会不安。”说完也用一句歌词做总结：“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陆明澜踢掉鞋子，伸脚踹她。
说笑到下午三点，是赵婵平常起床的时间。楼下送来餐点，还有一架的当季小西装。
陆明澜又跟着赵婵吃了一顿晚中餐，还想配汤汁再吃一碗，被赵婵打开手：“晚上还有重头戏，去试衣服化妆，你怎么能吃这么多？”
实在是前段时间太忙，吃得又混乱又糟糕，好不容易吃到大厨手艺忍不住就泛馋。不过赵婵说的没错，晚上还有一场仗要打。虽然只是‘演戏’给哥哥递把柄，但女人上镜怎么可以不美？服装造型当然要好好准备。就算不能艳压请来配合的女星，也起码要交相辉映才行。
不过……
陆明澜看着那排中性时装皱眉：“怎么都是这个风格？”
她从不吝于展现自己的女性美，甚至喜欢夸耀自己的性别。早期父亲打定主意要培养她做继承人时，公司里也有不少元老觉得到时她一嫁人、最终还是丈夫掌控全局，纷纷劝陆天华挑选一个子侄培养。他们总拿陆明澜的性别说事，陆明澜就偏不如他们的意。身上一点男孩子习气都不学，也从来不在他们面前假装成熟稳重。甚至还为了气人，穿蓬蓬的公主裙参加会议，牛仔裤都不肯换一条。——更别提职业女性为混进男人堆里打拼而通常会选择的中性职业装了。
赵婵自然知道她的喜好，语调夸张地劝：“你穿这个不会丑，配上商业场杀伐决断的气质，全场都要为你腿软。”
陆明澜不是鄙夷排斥中性风。她自己现在也用不着故意穿裙子去气人。只是这些年对装扮的偏好已经养得根深蒂固。
“礼服裙也可以彰显气常”
赵婵擦了手，把她往更衣室推：“可是世人觉得只有男人才能玩女人，你穿着裙子在这里，人家只会觉得你们是手牵手逛进陆离销金窟的小女孩，不会觉得你是来嫖。”
陆明澜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但也承认对方说的对。男人总是愚蠢，许多女人也不开窍。
最后只好说：“什么嫖？只是摆拍。你也不怕给人听见，明天被请去喝茶，以后也再不会有人登门。”
赵婵又是笑，笑得停不下来、花枝乱颤：“你那个大哥真的给你床上送人，还找陪酒女仙人跳？他真是个人才1
“不然？”陆明澜十分嫌弃。
赵婵说：“但你何必陪他演戏？把自己拉低到小学生水平。”
“……”陆明澜顿时无语。一定是酒精影响了她的大脑，叫她做出这种蠢决定。她虽然确实需要个理由从院线收购的案子里退出，但也真的不必这么自毁形象啊！
赵婵看她自我怀疑的让子，再次笑崩，缓了好久问：“收购案出了什么问题？”她了解好友，因此不难猜测陆明澜是借此脱身。
陆明澜羞耻得声音都虚弱了，现在想想向父亲宣告要按照陆耀辉的诽谤去‘乱搞女明星’，这是什么级别的丢面子？
她奄奄一息地说：“人家好不容易养出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为什么要杀鸡取卵？”
赵婵非常配合：“是是，为什么？”
“近年来影视业气势大牛，多少人跟风进来捞金？院线遍地开花，谁都想要分一杯羹。但市场就只得那么大，有人想要入场就必须将谁挤出来。你觉得哄抢会出什么乱象？……娱乐圈近两年可不好过呢。”
赵婵神情正经了一些：“你是说政策会收紧？”
陆明澜没有隐瞒：“只是猜测。对面是什么庞然大物？既然开始将手头的院线拆分出售，就一定是听见什么风声。我的消息没有他们灵通，但既然人家要转型，我们又为什么非要挤破头去拾人牙慧？”
赵婵又进入了新的无语状态。
“我猜你是……故意挑拨了陆耀辉来做傻事，就打算坑他一把？”
“嗯哼。”陆明澜还郁闷着：“他苍蝇一样烦人，不如彻底一点。”
“究竟是你自己的公司，以后也是你的财产，对付陆耀辉何必这种自损八百的策略？”
自损八百再次刺激到陆明澜——处心积虑假装乱搞女明星真是一招臭棋！
她又哼了一声，去试装了。
不过她苦恼的是脱身手段太傻——只怪陆耀辉等级太低，高端的招数都使不出来！
至于院线是否会亏损的问题陆明澜倒并没有那么担心。
父亲陆天华手把手教会她商场道理，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父亲未必想不到。
其实这次收购正是陆天华给陆明澜的考验，想看做继承人培养的女儿是否能够把握好公司的未来。至于其后发展……看破考验的女儿直接把锅丢给哥哥，愚蠢的儿子自作聪明还沾沾自喜……
这位苦命的老父亲在酒店房间中叹息的那一声儿女债，正是为了这个。
陆氏豪门亲情剧的局外人赵婵并不关心陆明澜父亲是否会烦恼，也其实并不真的在乎陆明澜的财产是否缩水。她更关注陆明澜此刻的心情：“要是后悔，今晚的事就算了。”
“不。干嘛浪费人情。”而且要是停下来就显得自己之前真的很智障。
陆明澜站在镜前审视自己，随后从服装架上挑选出一套搭配妆发后风格最为硬朗、最为贴近男士着装的裤装礼服。
要装就装彻底嘛。
只是捏着衬衫更换时，她还是忍不住叹一口气。
说什么醉酒误事，低端对手损智商……
从昨晚开始蔓延的那种焦躁情绪其实只是因为林可可吧。
她错付真心的林可可，见面装不识、故意躲去洗手间也不愿意吃她敬的一杯酒；宁愿独自面对性骚扰也不愿意接纳她的一点好意。
林可可。
林可可。
这翻滚的不甘与暴躁都只是因为这个人出现。
她出现了。
所以陆明澜烦躁地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只想打破常规，做些往日不会做的事情来发泄。
林可可。
她真是孽。
真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