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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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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皓心里陡然就生出一股郁气, 他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并没有什么章法,心头那股郁气却渐渐变了味, 莫名就泛着酸。

    陆大老板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吃这陈年老醋的一天。

    都过去了, 早就过去了, 何白莲跟他们分手已经很久了,这两人他也见过, 何白莲是不会回头的,

    他这样理智的人, 何必要为过去的事为难自己,这实在是可笑。

    但这种理智并不能安慰到他。

    心自有主张, 他忍不住去想,在那些没有他的岁月里,在他与何白莲从未有过的交集里, 她是怎么样生活的?

    她爱着别人, 笑颜为其他男人绽放, 她的心为其他男人雀跃,她的眼睛为别人而亮, 她为其他男人伤心, 她错过所爱, 被人所伤。

    她独自走过人生, 有过甜蜜, 有过悲伤,但独独没有他。

    那些岁月里,他不曾在她身边,他们没有交汇过。

    但她明明就是他的, 何白莲就是他陆皓的人,她必然属于他,此生注定!

    但她那么晚才撞进他怀里……

    这样的认知让陆皓陡然生出无限的遗憾和焦躁。

    他此刻才明白,他爱她,他强势地占有了她未来的岁月,将自己强势地插入她的生活,他在她的心里和身体上都留下属于他印迹,他该满足的。

    但所爱强烈,他并不知足,他想占有她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不可再追的过往时光。

    他不愿意承认,心里涌动不安的躁郁和酸气,归根结底,不过是他在嫉妒。

    他此生第一次爱上的女人,陆大老板第一次的爱情对象,入心入魂的爱恋之人——早已爱过好几次。

    她于他是唯一的爱,但她却不独爱过他一个,她此刻爱他,却不知道是不是就如同她曾经爱过的人一样。

    她是不是也这样爱过其他男人,甚至比爱他更甚,她是不是也这样娇声软语地叫过他们,她的妩媚痴缠是不是也给过其他男人……

    实在是不能细想。

    陆皓觉得心在发烧,有种抓心挠肺的闷翳和焦躁。

    理智告诉他,想这些全然没有意义,他

    陆皓的心胸和见识难道容不得一个女人的过去?

    简直可笑!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他这把年纪阅历,的确真真切切地吃起了何白莲这样小姑娘的陈年情史的醋。

    说出去估计真要惊掉人下巴,笑掉人大牙。

    陆皓暗暗吐出口郁气,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是那个宽和理智如父兄的陆先生。

    陆皓冷静下来做事自然就逻辑分明,他点了点桌面,现在不是追问她的场合和时机,另寻时间吧。

    他想起那个张扬桀骜的韩峥,心里居然生出青年人的意气与较量之心,干脆利落地说道:“家里只有一辆跑车,你喜欢我马上让人开过来。”

    何白莲见他不但没有深究的意思,还给她跑车,忙笑道:“您不开吗?”

    陆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乖巧讨好,一双眼睛如溪水清透,分明就是怕他生气的模样。

    他心头郁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只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喜欢开车,也不喜欢速度太快。”

    陆先生平时都是司机接送,她还以为他是因为身份原因,原来是真不喜欢开车,怪不得他的座驾虽贵,但都是稳重款,的确没看过他开跑车。

    何白莲心情有点复杂,陆皓这样骨子里霸道至极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居然不喜欢速度与激情?

    他开起车来明明又快又狠……

    何白莲脸上发热,赶紧止住自己偏航的心思,她眨了眨眼睛,小声地“哦”了一句。

    忽然又反应过来,弯着眼睛狗腿道:“您不喜欢开车我喜欢呀,我们正好互补,以后您想去哪儿,都由我来开车,我当您的专属司机好不好?您放心,我开车其实稳着呢,绝对不会超速,保证你坐得舒舒服服。”

    何白莲热情满满地哄着她的陆先生,想赶紧揭过大学那两篇。

    陆皓睨了她一眼,眉头松动,眼中泛起一股笑意,他似是随意问道:“喜欢什么跑车?改天我陪你去订一辆。”

    陆大老板就是气势不凡。

    “啊?”何白莲过于惊喜,脸上笑意遮都遮不住,老公这么有钱又有诚意,这可如何是好?

    何白莲抿了抿嘴,眼角眉梢都是笑

    意,偏还扭捏地试探道:“这……这样好吗?”

    她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像个小朋友一样别扭,“跑车是不是太贵重了?哎,我们才刚结婚,这样是不是不好……”

    她抬眸抿笑着看陆皓,娇气矫情得很,“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明明想要极了。

    陆皓失笑,第一次觉得自己挣这么多钱是件很美妙的事,比如,面前这个女人,他就想满足她。

    满足她所有的欲望,身体的,心理的,物质的,只要是她的,他就想彻底满足她。

    陆皓心情极好,忍不住想逗她,他故作沉吟:“那……”

    何白莲赶紧抱住他的手臂,一脸诚挚地看着他,“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老公!”

    叫得斩钉截铁,无比自然!

    陆皓本来是想捉弄一下她,此刻却被她脱口而出的“老公”叫得心头一跳。

    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薄唇轻启,仿佛在蛊惑她,“再叫一声。”

    何白莲想起昨夜今早被他逼着叫“老公”的不堪情状,霎时间就涨红了脸,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坏?”

    陆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小脸,捏了捏她的下巴,正经严肃得堪比在开董事会,“何白莲,我们都领证了,让你叫声老公哪里坏了?”

    何白莲盯着陆皓含笑带火的眸子,气得胸闷。

    还问她哪里坏?明知故问,故作高冷!

    他忘了刚才是怎么把她摁在镜子面前,逼着她看他是如何摆弄她的事了?这也就罢了,她被他逼着叫“老公”臀上被拍打出来的掌印他也忘了?

    衣冠禽兽。

    何白莲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词,这一天一夜实在是颠覆了陆皓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何白莲忿忿地横了他一眼,“你自己知道……”

    不自觉地就带了丝娇意与情意。

    活色生香不过如此。

    陆皓忽然捏住她的下颔,猛地亲了下来。

    唇齿交缠,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去,末了,抵着她的额,缓缓哑声道:“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坏过……”

    他心火旺盛,不知道为什么,沾了何白莲的身就像是放出了心中的欲兽,却一点也不想克制,只想与她一起沉沦

    放纵。

    他严穆的眉眼沾了欲,眼神幽深又似乎燃着火苗,何白莲心脏狂跳,纵然这是个粉身碎骨的深坑,她也会不顾一切地跳进去。

    原来这就是奋不顾身的感觉,再谨慎的人也会有飞蛾扑火冲动,只看是否能遇到那个人。

    陆皓就是她的那个人,但她从不觉得他危险,他给她的永远是稳稳的安全感,厚重如山,包容似海。

    他像父亲一样宽厚仁爱,像兄长一样包容宠溺,又像恋人一样与她激烈缠绵,直抵她的心魄。

    她爱他,他那么好,她怎么能不爱他,他实在满足了她对于男人所有的想象。

    她捧上他的脸,撅着嘴主动去吻他,口里还含糊道:“以后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坏,我喜欢你对我这么坏……”

    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卧室里好像有人在教训人,“噼啪”“噼啪”的轻响,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求饶声和逼问声,与之相对应的,是客厅里执着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

    无人理会。

    ————

    陆先生罕见的迟到了。

    本来就推迟了会议,但陆先生还是迟到了。

    太不可思议,陆先生自律得堪比机器人,他精力旺盛,思维极其敏捷,处理集团事务向来速度快效率又高,什么问题到他手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什么事会让他脱离原计划,还迟到了呢?

    要知道,陆先生极其讨厌人迟到,他自己是个以身作则的人,从来不会迟到,时间恨不得卡到分秒。

    高层都在猜测,公司最近有什么事能绊住陆先生的脚,推迟了这个重要会议,最终还迟到了呢?

    想不出来。

    真是令人深思的问题,因为陆先生这点事上不会解释。

    当然谁都不会想到今天是陆大老板新婚第二天!

    他与爱妻也是需要共情交融的。

    ……

    何白莲等陆皓走后,在床上瘫了一会儿,累却兴奋至极,根本睡不着,最后爬起来洗了个澡出门。

    她下楼就看见陆皓给她的车停在路边,她美滋滋地围着车转了一圈,然后施施然开了车门,驾着豪车回家找金珠。

    一路精神亢奋不已。

    车太招眼,何白莲小心

    地停在了路口,锁了车门还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车头。

    有钱人真是好,她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败家买车了?

    老公说了要陪她去订跑车呢,订个什么车好呢?

    何白莲一脸晕陶陶地幻想着爱车成群,脚步轻巧得快要飘起来。

    她哼着小曲儿走近自家店门。

    临近中午,金珠正在忙着备菜,但店里还没有什么人,只一桌上坐着个中年男人,似乎在跟何柏宇说着什么。

    何白莲没在意,进门喊了一声“妈”,然后她哥就欢喜地跳了过来,“妈,妹妹回来了!”

    “白莲回来了。”金珠招呼她,笑得很温柔,说话语气更温柔,状若慈母。

    何白莲抿嘴一愣,诡异地看向她妈,是金珠没错啊。

    但她今天是怎么了,何白莲还没听过她妈用这样亲昵和蔼的语气跟她说话,实在是太过反常。

    哪里是她那个“泥石流”的妈。

    “妈,你这是……”何白莲几乎有点忐忑。

    话未说完,就见金珠跟她使眼色,何白莲愣是没明白过来,却听她哥何柏宇跳着跟刚才的中年男人说话,“秦叔叔,我的妹妹回来了!”

    何白莲这才看向那个“秦叔叔”。

    刚才没特别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嚯!

    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多岁,两道浓眉斜飞入鬓,一双墨眸灿若朗星,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是极其英俊的长相。

    何白莲几乎可以想象他年轻时风华是有多盛,但岁月沉淀,此刻眼角眉梢虽然有了些风霜,却增添了他的沉稳内敛,越发显得气势不凡。

    这不是个普通人。

    何白莲只看一眼,就发觉这人身上的气场太足,只有久居上位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气势。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岳峙渊渟般沉稳。

    他对何白莲颔首一笑,眼尾露出这个年龄的细微皱纹,沉稳又从容,“你就是白莲,听你妈妈和哥哥说了好多次了。”

    何白莲不明所以,只能礼貌以对,“秦叔叔,您好,我是白莲,欢迎您到我家来做客。”

    她说完侧眸去看金珠。

    金珠好像有点别扭,对她温婉一笑,小声解释道:“白莲,这是你秦叔叔,是妈年轻时认识的朋友,这么多年

    没见,谁知道今天就碰到了,也是恰巧。”

    何白莲瞬间会意,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她温婉和煦的妈,配合装起她妈妈的乖女儿,“真的,这么巧?那可是缘分啊,妈,要不我来做吧,您来陪秦叔叔坐会儿。”

    何白莲背对着秦叔叔朝她妈走去,然后似笑非笑地朝她挑了挑眉,又努嘴,示意她快过去。

    看这样子是有情况,何白莲心头激动。

    金珠守着他们兄妹两个这么多年,虽然是寡妇失业,又带着两个拖油瓶,但她生得好看,颜值从来没有下线过,就是现在四十多岁了,没怎么保养,但天生丽质,身材纤细修长,看起来就跟三十多岁的人一样,跟何白莲走在一起就像一对姐妹。

    金珠“西施”之名不是随便叫的,就冲这个,这些年就有很多人给她介绍,也有私下里找她的,但金珠要带两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拒绝了,说是不想拖累别人。

    至于那些不怀好意的,金珠泼辣也是出了名的,敢打她歪主意,金珠就敢跟他拼命。

    何白莲一直希望她妈再找一个靠谱的男人,她这么年轻,应该找一个知冷知热地人共度余生。

    她妈每次听了都是白眼瞪她,骂她没良心不想想她爸,再没有松过口的。

    何白莲本以为这件事都无望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一出。

    金珠趁秦叔叔没有看她,警告地瞪了何白莲一眼,何白莲偷笑,背着秦叔叔作怪问道:“哎,妈,您跟秦叔叔年轻时候就认识了?我怎么没听您提起过呀?”

    这个秦叔叔长得这么帅,她妈年轻的时候也是美女,这帅哥美女之间看样子是有点什么,何白莲促狭地看着她妈。

    那边的“秦叔叔”——秦曜,抬眸朝金珠看过来,眼眸深深。

    金珠本想瞪何白莲,却一下对上秦曜的眼神,泼辣子一般的人物,居然就老脸一红。

    金珠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洗菜,口里低声说何白莲,“跟你一个小孩有什么好提的?”

    她跟谁都没有提起过。

    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是不可能的人,她从前还做过这样的梦,后来摔了跟斗,醒了也就安分下来,还提什么?

    谁想得到这把年纪了,居然

    还能重新遇上他?

    像是另一辈子的事。

    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金珠低着头,心烦意乱地扒着手上的菜。

    何白莲从未见过她妈这样,金珠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泼辣刚强的,拖着他们两兄妹艰难地生活,再难也没有折一下腰,再多的委屈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几乎没有见过金珠这样女性化的一面,何白莲愣了愣,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那个“秦叔叔”,装作无事地说道,“妈,秦叔叔是客,您怎么不给人倒杯茶?”

    说着就接过金珠手上的菜,轻推了一下,笑道:“你去陪秦叔叔说说话,这边我来,我一个晚辈也不知道跟人家说什么。”

    的确没有把人晾在那里的道理,金珠不想秦曜看出点什么,看了一眼她女儿,然后去给秦曜泡了杯茶。

    她小心把茶杯放在秦曜旁边,然后摸着凳子在一边坐下,口中客气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秦曜没有去端茶,只朝她看过来。

    进门到现在,她终于是过来跟他说话了。

    他生得高大,岁月似乎很厚待他,四十多岁的男人,早已收了年轻时的悍锐之气,此刻身上是岁月沉淀的内敛与稳重,像是藏于剑鞘的宝剑,收敛了锋芒气势却愈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金珠,像是穿过了无数岁月去看曾经那个鲜活泼辣,无知无畏的小姑娘。

    她望向他的眼睛里永远闪着光,光芒里全然都是他,像是要让他和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他!

    浅薄也好,无知也好,她就是那么喜欢他。

    秦曜心头有些烫,更多的却是酸涩之意,久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口涌动。

    从今早碰到她那一刻起,他死寂沉默的心,仿佛又热烫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想过会再碰到她,更没想过,他不过在车里隐约看见她的身影,就一眼认出了她。

    仿佛轮回再一世,终究还惦记着他的遗憾。

    他的目光不刻意却有些专注,即便不专注,被他这样的人看着,总会让人生出些什么。

    金珠早已被他看得不自在,她现在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早已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也早没

    有了曾经因无知而无畏带来的勇气,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太多印迹,把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在他面前总是显得寒酸窘迫,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仿佛就没有能让他正眼瞧上的时候。

    她本该是这样的,与他天差地别,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金珠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扯了扯身上的围裙,尴尬道:“你喝茶……就是茶叶不好,你随便喝点……”

    秦曜没动,还是看着她。

    金珠不自在极了,她想了想,碎口念叨着就要起身,“我还是去给你拿瓶水吧,上次白莲买了什么苏打水,估计你们喜欢喝……”

    秦曜伸手按住了她,“不用了,茶就很好。”

    他的声音低醇稳重,说话也是言简意赅,跟从前区别并不大。

    金珠讪讪地又坐了回去,“也好,那你喝茶……”

    她招呼他,却低了头,不与他对视,留了个发顶给他。

    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从前总是仰望着他,追逐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太阳,她的神,她的眼睛一刻都不肯离开他的。

    总是那么直白又热烈地看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诉他,她是多么地喜欢他,哪怕他再冷然相对,甚至口出恶语,她也从不曾灰心,眼睛里都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执着。

    此刻的她在他面前却低了头,那双肆意大胆的眼睛深深地藏在眼睫之下,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认清了什么。

    这是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女人。

    秦曜心口闷闷发疼,多可笑,四十多岁的男人,历经岁月风雨,心早就硬如铁石,却在看到她低头的一刻心口发疼。

    他错过的,是这个女人,是无数的岁月,也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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