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class=""> 被防盗章封印的孩子啊, 我以作者的名义告诉你,补订阅才能解除! 隔着猎猎的风,宁和与那只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的怪物对视着, 看见它黑色虎脸上浸透了血, 还在沥沥地往下滴。
我要将这颗头斩落, 宁和想。她抬起了手中之剑。
这柄剑是无形的,挥出去便化作了一阵带着凉意的风, 带着破晓般朦胧的光亮, 穿过肆虐的狂风向前荡去。
那怪物站在原地愣了愣,他起初似乎什么也没能感觉到, 直到那抹光逼至近前后方才勃然色变,背后双翅猛地炸开,仓皇卷起数道风卷拦在身前便掉头便朝天空中飞蹿而去。
剑光轻盈地穿过风卷, 就像春风穿过柳叶那样, 无声无息追着怪物背影而去。即使那怪物拼命地扇动双翅, 却又如何能快得过一抹无形无物的光呢?眨眼间, 那光贴近了,像方才穿过风卷那样轻轻地没入了它的背脊。
“唳!!!”
半空中的怪物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 便跌落了下来, 砸在地上一声闷响,一动不动了。直至落地之后, 它的身体才忽地斜分作两段, 断口处整齐无比, 腥臭血污哗啦流了满地。
它死了。
宁和一剑挥出,便躬着身猛地咳嗽起来,口中鲜血顺着唇边不断溢出。
她感觉得到,自己方才那一剑将怪物斩断后就消散了。此剑乃是她胸中之气所凝, 气散了,便再也无法支撑她继续站起。宁和勉强立了片刻,身形一晃,跌坐了下去。
她想去看一看杏娘,可她伤得太重了,一动也动不得。
那怪物死后,天上狂风便停了,沙土树枝等物掉落下来,噼里啪啦像下了场雨。
然而不知为何,天空中的阴云却并未散去。宁和望着天,心中隐隐不安。
远处,许多女学生跑了,也有躲在屋内的。有个胆大的听见风停了,悄悄伸头出来看,等了会儿见外头没什么动静,竟推开门跑了出来。
“山长……山长!山长可安否?”那女学生冲到宁和身旁,急着想要将她扶起。
可伸手一触,竟发现宁和身上数处骨断、好些已外戳至皮肉,人更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要不好,骇得一下子哭了起来。
宁和看她的脸,记起她的名字,勉强提起一口气道:“婉君,你……替我去看看杏娘,她还……活着吗?”
那名叫婉君的女学生慌忙抹着泪,连连应道:“是,是,我这就去!”
宁和以肘拄地,几次将要伏倒在地,可心中挂念,硬是撑住了,眼睛望着那方,想知道结果。
那婉君也不过十来岁年纪,平日算是个胆大的,却也哪里遇到过今日之事,此时六神无主、慌里慌张地去找人,左顾左盼好一会儿才看到倒在树下的杏娘,急匆匆奔过去,半途还跌了一跤。
“杏娘……杏娘……”婉君扑到杏娘身旁,边哭边唤,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伸手往她鼻端探去,稍顷之后如释重负:“还活着,活着,山长!杏娘还……啊!!!”
宁和喘着气,听见婉君的叫声心中一紧,连忙抬头看去。一看之下,却是呼地松了口气。杏娘还活着,至于来者——
“啊!!大蛇!!”婉君惊叫着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杏娘了,掉头就朝屋中跑去:“有大蛇!!”
这姑娘慌不择路,险些摔下石梯去。然而从墙角钻出的黑色大蟒却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朝着宁和的方向爬来。
比起二十年前初见之时,这黑蟒如今长大了一圈,粗若水桶、长更有十数米,已是条名副其实的巨蟒了。
黑蟒游动起来甚快,转眼间就到了宁和身畔。它太大了,寻常昂着头就有人高,宁和半趴着,只能看见它腹前排排黑油油的鳞片。
黑蟒在宁和面前停下,吐了吐蛇信,忽地俯身下来,黑梭梭的大脑袋贴在地面上,一对幽绿蛇瞳湛然有光。
宁和微微抬头,低咳了两声,苍白若纸的脸上露出个笑来:“咳……蟒兄,未曾想,竟还能与你再见上一面。”
黑蟒口不能语,一张蛇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它只静静望着宁和,片刻后将头往前拱了拱,冰凉的皮肤轻轻贴上宁和的脸颊。
宁和有些惊讶。相处多年,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黑蟒有如此类似情绪流露的表现。往常蟒兄虽灵慧,似能听懂她所言,却从未与她有过什么亲近交流之举,更常不告而别,一人一蟒之间更像应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然而此刻,在蟒将头颅与她轻轻挨蹭间,宁和竟隐约感觉到了它的些许哀伤之意。
她不由目光柔和,想抬起手来碰一碰它的鳞片,可这破败之躯却连这也已经无法做到。只得轻叹一声,低声劝慰道:“蟒兄勿悲,生死本是寻常事。蟒兄啊,就此别过……分别之际能得与你再会,已是幸甚。”
话落,充斥浑身的坠痛之感开始散去,宁和微拧的眉稍渐渐松开,撑着地面的手劲一泄,双目微阖,整个人慢慢跌了下去。
黑蟒拱了两下,长尾扫来似是想要将她卷起,却忽然停住不动,唰地一下将脑袋直竖而起。
“轰隆——”
只听平地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宁和半闭的双眸顿时一睁,怔愣片刻,心中竟是又生出浓重不详预感,连忙猛地抬头望向天际。
只见半空黑云低垂,云中隐隐有紫火蕴藏,时不时夹杂几缕电光闪过。
还有?!
宁和双目一厉,尚在颤抖的手臂再一次试图抬起,剑来——
道长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出言提醒道:“二十年前,越州城,鸿福楼。”
这三个词一出,顿时如同一道隔帘送进的凉风,将宁和带入了那段尘封多年的旧事之中。昔年情境幕幕浮现,宁和微微怔然。二十年前的那趟上京之旅,无疑曾将少时宁和的人生改写。可对于如今的宁和来讲,又已是太久太久的往事了。
她已任了整整二十年的书院之长,年年迎来送往,不说桃李天下,也确有门生弟子无数。每日忙于读书作学、教导学生还不及,又哪里会特意去记得一二十年前、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道人呢?
此刻经对方当面提起,宁和才终于反应过来:“你是、你是那位当日相助的道长?”
“正是老道。”道人见宁和一应神色不似作伪,越发奇之,不由问道:“你这书生好生怪哉!难道那日错失仙缘,你这些年来心中竟是丝毫挂念也无?”
这话叫宁和有些不知如何答复,想了想回道:“和久居俗世,每日只知汲汲营营,早已无暇挂念寻仙问道之事矣。”
道人不信,犹自追问:“你就当真不曾后悔?心中当真一丝遗憾也无?”
“仙途玄妙,我等凡人自是心向往之。若说遗憾,和心中自是有些的,可悔意却无。”宁和直言道,不等道人再问,便坦然说:“和以为,正因有所遗憾,才更当早日忘却。昨日之日不可追,往日之日不可回,既已于事无补,想之除去徒增烦忧外,又有何益?”
道人哑口无言,半晌低声道了句:“如此通达,倒像个天生道心的,难得!”
因这道人方才忽然出言打断,宁和这时才终于得以重新拱手将礼数补完:“方才听令徒所言,您乃金煌真人。晚生岐山县宁和,见过真人。”
道人看她一眼,随意地道:“我知道你叫什么。”
见完礼,宁和便问起自己关心之事:“还未请教真人,不知此地是何处?晚生只记得那日自己身在岐山书院之中,过午时分忽见天地变色,随即先后有两头怪从天而……”
“你这书生恁地啰嗦!”道人只听了两句便没了耐性,一口打断她,直截了当地道:“你那日死了,是老道我救了你。”
如此直白之语,顿时叫宁和噎了一噎。但救命之恩何等深重,当即也顾不得其他,先郑重一礼道:“谢过真人,救命之恩,和自当……”
“老道救你不是要你谢我,不必多话。”道人再度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那狝鹓蛮姖两妖本就是由老道我一路追拿,前些时日不知何故跑偏方向,叫这两孽畜闯入凡间城镇,此乃我之过错。你把那两妖杀了,我再把你救回来,也算功过相抵,没什么可恩不恩谢不谢的!”
宁和再度无言以对,只觉得这位真人真是相当……直率。瞧着须发都白了,脾性却还如此之火爆。
好在道人说完了这一长串,心气似乎稍稍平和,转身走到木桌旁坐下,朝宁和招招手,语气也缓和了些:“你过来。”
一旁站着的叔宝这时十分乖觉,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盘碗收走了。
宁和依言走近,就听道人道:“手,伸出来。”
宁和便伸出右手,被道人一把拽过,按着腕把了片刻,沉吟道:“寒气虚浮,还需稳固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