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她如果不喜欢，就别难为她了。”宋嫣推开椅子，走了过来，对艾米丽说道。
艾米拉放开拽着孟偲的手，也笑了：“好呀，那孟偲自己决定，来不来一起吃？”
宋嫣看着孟偲。
孟偲低头，似乎是踌躇良久，点了下头。
“哈！”艾米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宋嫣尴尬地挠了挠额头，“那过来吧，咱们一起啊。”
她觉得孟偲有点太紧张了，于是伸出了手。孟偲却摇了摇头，端起餐盘，径直走到长桌边上。
……
大家继续吃饭，就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的确，对于大部分男孩子来说，女生如果不是闹到相互扯头发的地步，他们是无法分辨她们言语和行为上的那些暗潮汹涌的。
宋嫣对上周绵的眼睛，俩人默契一笑。
孟偲终究是挨着艾米拉坐了下来。
席间随意聊天，有人问辛赫今年的usad有没有把握晋级，辛赫说这是团队竞赛，需要看整体的实力；有人问宋嫣之前在哪儿念书，宋嫣说了个校名；艾米丽又聊起接下来学校的活动，要各社团怎么配合。
……
全程，孟偲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吃完饭，大家各忙各的事。辛赫要去教室查一点资料，周绵约了朋友去学院后山散步，宋嫣吃饱了就犯困，打算回去补眠。
宋嫣：“孟偲，一起回宿舍呀。”
孟偲却是眼神都欠奉，背上书包拿起餐盘径自走了。
“……”
艾米丽撞了撞她的肩膀，嗤笑一声：“别管她，她就这样，跟谁都合不来。”
“欸？”
“你不知道，”艾米丽用一种不高但也不低的声音说道：“孟偲从前和我们一起住四人间的，一开始我们想着大家一起玩，可她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爱答不理，后来不带她玩儿吧，又眼巴巴地凑上来。整天一副苦兮兮的脸，好像别人都欺负她似的！”
宋嫣若有所思，孟偲的确不太爱说话，性格也沉闷，或者说是文静。
“有的人可能就是不爱热闹，或者社恐，性格如此，没什么的。”
“才不只是性格上的原因！你没发现吗？她经常阴沉沉地盯着别人的东西看，那段时间翠西丢了一支表——我没有说是她偷拿的喔，但是怎么说呢，反正事情发生之后她就退了我们寝室，申请了一个两人间的宿舍。”
“不能吧？还有这事？”宋嫣蹙眉，自己的表啊，包包啊，首饰啊，随便放在桌上，一次也没见丢过，反而孟偲还帮忙收起过不少回。
“我反正是提醒你了，宋嫣，你可要盯紧了她！”
宋嫣回到宿舍，孟偲不在。
去洗手间洗漱，换了睡衣，躺在被子里，翻身。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猛地摇醒。
宋嫣睁开眼，看见孟偲涨红着一张脸，怒气腾腾瞪着自己。
“孟偲？”
“钟倩雪是不是说我什么了？”
“…啊？谁是钟倩雪？”
宋嫣懵懵的，关注点也有点奇怪。
“就是艾米丽！”
“哦哦哦，原来她叫钟倩雪呀——哦，她没有跟我说什么。”宋嫣本能地不想告诉她艾米丽说的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
孟偲咬紧嘴巴，“你不用替她撒谎！她无非就是说我偷东西！我跟你说宋嫣，我没有！我没有偷过东西！”
女孩儿的嘴唇都咬出白印了，眼睛瞪得鼓鼓的，大声说道。
宋嫣一手拉住孟偲，一手扯掉脑门上睡歪的眼罩：“唉呀，孟偲你别着急，你听我说——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偷东西，我又不傻，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天天丢三落四的，要不是你帮我收起来，丢到哪儿了还不知道呢！”
孟偲浑身绷着的劲儿松动了些，宋嫣又碰了碰她的手，她的手才从被窝里拿出来，热乎乎的，叫孟偲浑身一个激灵。
宋嫣：“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孟偲不待宋嫣说完，一把甩掉她的手：“没有。我很好，我只是跟你解释一下。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学校申请换宿舍。”
“哦，那完全没必要，我住这儿挺好的。”宋嫣摇了摇头，笑着说。
孟偲点了点头，提上书包，关上门，扬长而去。
宋嫣坐在床上，这叫什么事儿？她——她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孟偲变得更加不爱说话，在宿舍里碰见都会主动避开，哪怕宋嫣跟她搭讪，也只能落到唱独角戏的结果。
时间一长，宋嫣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也不搭理她。
她常常看到孟偲一个人背着那只巨大的书包行走在校园里，一个人吃饭或者学习。
离群索居——宋嫣脑海中想到了这个成语，有点唏嘘。
某一天她吃过晚饭，没有回宿舍歇息，顺着学校草坪散步，走到一片树林中，唷，瞧瞧她看到了谁？
开得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树底下，少年正阖着眼睛假寐。
……
“阿嚏！”
辛赫睁开眼睛，他其实早就听见草坪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瞬清醒了，只是闭着眼，没想到就遭到了恶作剧。
宋嫣摇着手里的一只落花，笑嘻嘻地说：“你干嘛在这里睡？”
“这里安静。”
安静吗？
宋嫣环顾四周，这片树林的确没什么人，但这里就好像住着几万只蝉，嗡嗡鸣叫，此起彼伏，哪里安静了。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辛赫瞥了她一眼，口气很像老师：“这叫‘蝉噪林逾静’。”
宋嫣“嘁”了一声：“我知道，当我没背过古诗是怎么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辛赫笑了一下，脱下校服外套，铺在地上，“坐。”
宋嫣的确想坐着，可是这怎么好意思。“不了不了，坐脏了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宿舍里有好几套校服，回去叫刘嫂洗洗就好了。”
“干嘛等回去让刘嫂洗？”宋嫣扶住裙子，叠着腿坐下去：“学校里就有干洗店，我花钱给你洗！”
跟不上她的思路，辛赫叹了口气，阖上了眼睛。
辛赫再次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不耐地掀起眼皮，却见到数米之外，一个女孩局促地站在那里，盯着这边看。
是孟偲，辛赫搜寻记忆，好像是这个名字。
孟偲看起来比被窥视的人还要还惊恐，揪着校服衣襟，一副欲走又不走的架势。
其实她原本只是远远地瞥见了辛赫，想悄悄在远处看一眼的，没想到他身畔还有一个女孩，忍不住就走近了些，吵醒了他。
那个女孩……头发糊了满脸，看不大清楚，只是校服裙子下两条纤细莹白的腿，还有身形，竟有些眼熟。
眼前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耐人寻味——少年只穿着校服衬衫倚着树假寐，他的校服显而易见的在某个位置，充当了某些作用。
孟偲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辛赫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身侧的宋嫣，这家伙睡得可真熟，细听还能听见沉沉的呼吸声。
辛赫推了一把宋嫣。
“啊——”宋嫣迷迷瞪瞪睁眼，胡噜了一把头发：“怎么了？”
辛赫拧了下头，示意让她看。
唷，是孟偲，宋嫣诧异：“嗨，孟偲，有事吗？”
孟偲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鼓足了勇气，开口：
“辛赫，可以跟你聊一下吗？”
“…是找你的！”宋嫣推了一把辛赫，复又歪头，闭上了眼睛，马上进入沉沉的梦里。
辛赫呆滞一秒钟，想了想还是起身。
孟偲走远了两步：“可以到那边说吗？”
辛赫回头看了一眼宋嫣，那家伙正以一个十分诡异的歪头姿势睡着，一副来人了都不见醒的样子。摇了摇头：“就在这里吧，你？”
他看着孟偲。
“哦哦！”对方好像才回过神来。局促又有些慌乱地放下书包，从里面掏着什么——
孟偲的书包里装了太多的书和文具，关键时刻某件东西竟好像不见了似的……她不可置信地翻着，越着急手越出错，一下子拽出一大把纸来。
演算纸、作业、还有随手涂鸦的玩意儿，一股脑都摊在地上。
辛赫想上前帮她一把，孟偲脸色通红，抬手拒绝——她已经看到她要找的东西了。
女孩捧着一沓文件，就好像捧着一个炸弹，留在手里万万不行，交出去又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这……是我整理的usad大赛的资料，希望能帮到你。我知道这些你肯定也查找过，对不起，也可能是我多此一举了。”
辛赫接过来，翻看一下：“没有，的确有一些是我没查到的，你很厉害。”
“真的吗？”孟偲睁大了眼睛，复又低下头去，羞赧地笑笑：“能帮上你就好。”
辛赫看了一眼对方通红的脸，和绞在一起的手指，心里叹了口气，笑着说：“孟偲，如果你对此很感兴趣的话，可以递申请加入我们团队，现在才九月份，人员都还没具体定下来。”
“不不不，我不行的，这种大赛需要演讲，我……我不太会说话。”就好像要验证她说的是真的似的，孟偲提起书包，局促地说：“我走了，再见。”
“等一下，”辛赫叫住了她，把那沓资料递过去：“虽然它的确很宝贵，不过我比较喜欢挑战，我希望我能完全自主地去筹备整个竞赛——谢谢你，不过还是要还给你。”
这就有一点胡扯了，usad本身就是团队竞赛，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也需要队友的帮助。
孟偲聪明，一下子就懂了这拒绝的意味，她涨红了脸，飞快地从辛赫手中接过资料，又飞快地跑走了。
辛赫一直等她走远，才吁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嘿！”肩上被拍了一拳。
辛赫转头，看见某人亮晶晶的眼睛。
“你不是睡着了吗？”
“那是我演技好，有瓜吃谁还睡的着？”
宋嫣瞄了一眼山下那抹急匆匆而去的身影，“我猜她肯定哭了。”
辛赫两手摊开，表示无可奈何。
宋嫣不想在背后八卦别人的隐私，抖落抖落那件男生校服外套，挂在臂弯里，“衣服我带去洗，干净了还给你。”
“不行，我不喜欢干洗店的味道，你拿来我让刘嫂洗。”
“那我自己给你洗。”那么麻烦，宋嫣顺势说道。
“……”
“欸？你怎么不继续‘不行’啊？”宋嫣叉腰，瞪着辛赫。
辛赫疑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啊啊啊，宋嫣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再给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