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启卷王模式
辛赫的愤怒最后当然是无效且无意义的。
翌日，妈妈敏英打过电话来，说爸爸不介意他发脾气，毕竟他的确忙于公事，太久没顾及上你了。
又说了许多话，比如看在宋叔叔的面子上帮帮他女儿，又比如距离入学考试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云云。
保利国际117号落地窗的懒人沙发上，辛赫听着妈妈的电话，猫一样伸展四肢。
他的目光透过自家草坪无人修剪得以疯长的野草丛，渐渐漫向对门116号，那里花团锦簇，篱笆架子上的爬藤月季爆出一片粉色云海。
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从屋里走出来，一头缎子似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色的光，穿着短裤趿拉着拖鞋，在大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
辛赫蜷在懒人沙发上，也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漫应了一声敏英：“嗯，行。”
……
这些话自然变换了口径，通过辛綦传给宋时，再传到宋嫣这里。
于是第二天，宋嫣带好书包文具，欣然前往117号。只是一来，就听到了个“噩耗”。
“——什么？你没有参加过入学考试？”
辛赫仗着身高，抱着手臂，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点了点头：“我走后门进的贝森。”
宋嫣：“……”
什么嘛，宋时骗我！
宋嫣提起书包摔在肩上，愤怒地瞪了一眼辛赫，扭头就走。
背后响起一道悠悠的声音：“这可是你自己选择不用我帮忙的。”
宋嫣倏地停住脚步：“…不是，你都靠‘走后门’上学了，还怎么帮我？”
她把“走后门”三个字说得拖长音，以此来显示委婉。
“那也能帮。”辛赫手臂一伸，宋嫣肩上一轻，沉甸甸的书包提在少年手上，放到茶几上。
辛赫拧了拧头，示意她坐。
宋嫣眼睛转了转，行，跟我显摆是吧？就看看你这小子几斤几两！
保利国际的117号，落地窗下的茶几上铺满了讲义、练习册。
女孩盘腿坐在地毯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头浓密长发铺散在背上，有几缕滑过肩头，落在桌沿。
辛赫坐在她斜对面，正在翻阅着手上的书卷，神态一丝不苟。宋嫣抬头看了两眼，真想夸一句“还挺酷的嘛！”——当然，如果他看的不是自己的练习册的话。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人灼灼的目光，辛赫掀起眼皮，回望过来。宋嫣咽了咽嗓子，埋头书写。
她写的是辛赫给她的贝森往届入学数学考试题——在网上怎么扒拉都没查到的资料，辛赫直接就给了出来，这让宋嫣深觉今天这趟来值了。
而辛赫，则在宋嫣的一堆纷杂讲义习题册中，无意间看到了一张极为眼熟的演算纸，上面有两道更为熟悉的笔迹：48+32=71（划掉，=80）
……
在gcse课程阶段，宋嫣的数学、科学成绩总体都在b水平上下波动，偶尔有些模块还能超水平发挥考取个a，不过到底一年没接触，好些知识点都忘个精光。
等她磨磨蹭蹭写完，拿给辛赫。辛赫只是看了一眼手表，就说太慢了，这时间够观澜考生做完两套卷子的，而且他们还特别擅长运算，同场考试你一点优势都没有。
“都，都这么厉害的么？”宋嫣咂舌。
辛赫拿着红笔，圈圈叉叉判分，速度很快，有的甚至扫一眼就判了，都没搭理她这一句感慨。
宋嫣没发现冷场，用一种很惊讶的目光打量着辛赫：“你扫一眼就知道正确答案啊？”
辛赫哼了一声：“这种程度的数学题又不难，别说高中的孩子，找个小学生来，都能做对七七八八。”
宋嫣大受打击，颓丧地委顿在地毯上，都不敢看他判分的手了。
辛赫很快批完，算了下成绩，65分。
他没有立刻把卷子给宋嫣，反而是又把那张他曾画了两笔的演算纸拿在手上，摇了摇头——可能小学生都比不过，毕竟只有五岁。
“你笑什么？”
“嗯？”
“你笑了，刚刚——你嘲笑我！”宋嫣瞪起眼睛，茶褐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辛赫。
辛赫板起脸，抿唇，有点像转移话题：“你as考试局参加了吧？”
提起自己的学业，宋嫣挺直背脊，骄傲地说：“当然，我考了四个a呢！”
a-level不强制选课，她四门课程选的全是historyofart相关专业的课程。
as阶段没有a星，四个a是学生们能拿到的最好成绩，如果未来一年a2也好好学，个人陈述再做得漂亮些，拿到g5名校的录取offer基本不成问题。
“那你大可不必担心贝森的入学考试，哪怕你数学和科学挂零，他们看到你as的成绩，为了拉高g5录取率，贝森也会敲锣打鼓录取你。”
“这……这算不算走后门啊？”宋嫣狐疑地看了一眼辛赫。哼，还亏宋时那么喜欢、信任你呢。
“这怎么算是走后门？这最多也就是贝森不成文的规定——‘潜规则’你懂吗？unspokenrules”
“…辛赫，你小小年纪，就寻思这些歪的斜的！”宋嫣一脸正义凛然：“我就要凭实力考进去！”
辛赫耸肩，把那张只有65分的卷子拍给宋嫣，什么话都没说。
宋嫣挠了挠额头，这个小屁孩，真的是不可爱，前两天‘逛展’逛来的好感消失殆尽。
辛赫把桌子上宋嫣的那一堆讲义练习册收好，他已经摸清了她的情况，思索着。
宋嫣看他抱着手坐在懒人沙发上，耷拉着眼皮，又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都怕他一个打盹睡着了。
不禁心里想，跟他呛声干嘛呢？他比自己还小一点儿呢，好好的暑假被老爸打发过来给自己补课，也不甘心吧。
“辛赫，我爸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要礼贤下士——你喜欢什么？我送你一份礼物！相机？耳机？游戏机？……或者你说名字，我都行呀！”
辛赫睁开眼睛，嗤了一声：“给自己买本新华字典吧，你学学成语。”
嘴还挺毒。
宋嫣挠了挠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回国以后，外婆不仅要她多读中文名著，还给她定了个每日说两则成语的任务。想到这里，发现今天还差一个，就说：“反正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我实在是求贤若渴呀。”
辛赫：“……”
宋嫣搓了搓手，叠在一起拱了拱，“辛老师，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做题？讲题？我也都行！”
辛赫从懒人沙发上直起身来，抽出笔和空白的笔记本，说：“贝森高中入学考试，题目紧衔英国gcse课程，数学和科学这两科，出题范围广，侧重实用性，但其实题目本身并不难——不拐弯，不设陷阱，还允许你用计算器，问题不大。我既然答应了我妈，就会帮你补好这两科。所以你不用送我什么礼物。”
宋嫣伏在茶几上，靠近了一些，笑眯眯地说：“没事，那我也要谢谢你。辛赫，你人真好！”
辛赫有一秒钟的沉默，抬起手向下压了压：“别太吵，你守我两条规矩，刚那是第一条；第二条是‘听话’。”
宋嫣忙不迭点头，凑近了看辛赫在本子上画思维导图，是学科知识点总结概括。
她小小声道：“没问题，你说什么是什么。”
辛赫看了她一眼，这时候倒是装的挺温柔，她是不是以为自己记性不好，忘了她跟宋时吵架时的场面了？
花了一上午，辛赫帮宋嫣整理数学和科学这两科的主要知识点，并分析出她比较薄弱的几个模块，找了一堆例题让她练习，还是掐着时间点做的。
如此干净利落地剖析问题，一股脑儿的填塞知识点，让宋嫣手忙脚乱的同时也领略到了观澜学子们埋首题山题海的“卷王”精神。
……
时间渐渐到中午，炙热的阳光洒满一楼中庭，117号的智能恒温恒湿系统犹如一只带有魔法的手，阻挡着烈日，使室内始终保持着令人惬意的体感。
可纵然如此，宋嫣仍然还是在愈加浓烈的暖阳里，眼皮打起了架。
她一丢笔，瘫在地毯上，深觉精神萎靡，灵魂枯燥，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117号的地毯是手工真丝的，躺起来凉凉滑滑，少女随意躺在上面，打了个滚，一头缎子似的秀发被她滚得铺散一地。
辛赫歪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觉得此刻的她像一只裹满丝絮的茧。
宋嫣亦从发丝缝隙里看辛赫。辛赫正在批她的作业，神情专注，原本一双惯常惺忪着的睡眼，也睁得炯炯有神。
这小孩虽然嘴巴毒，虽然满脑子都是unspokenrules，但他做起事来还挺认真的嘛。
……
作业很快批好，辛赫举起一页页铺满红叉的纸，朝地毯上的某人晃了晃。
宋嫣双手盖住脸：“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辛赫很不解：“才半天你就撑不住了？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天天靠写卷子提神。”
“……”你说的那个好朋友就是你自己吧。宋嫣有气无力：“下午还刷题吗？我手都没劲儿了。”
“…下午讲错题。”
“好——”宋嫣忽然尴尬地捂住肚子，饿得都咕噜咕噜叫了。她一个挺身坐起来，收拾了书包：“那我先回去吃饭，下午再过来。谢谢你，辛赫！”
辛赫也收了笔，窝在懒人沙发里，随意点点头，眯上了眼睛。
宋嫣回到家里，正好宋时打电话过来，说给她从餐厅里订了午饭，等会儿物业会送过来，记得接一下。
果然没一会儿物业管家的小电车笃笃笃停在116号栅栏外。宋时订的是前两天带她吃过的那家酒楼的外卖，一盘海鲜炒饭，一碗红炖牛腩，一盅鸽子汤，还有一盒凯撒沙拉。
有荤有素，有碳水有蛋白质，唯恐照顾不好一个青春期少女似的。
而宋嫣也实在给面子，吃掉大半，又进浴室快速冲了个凉，躺床上眯了一觉。
……
这一觉醒来，外头仍旧天光大亮，一看手机，已经下午2点了！
迟到了！我一个不花钱被补课的还迟到了！宋嫣随便拢了两把头发，提上书包，火急火燎跑到11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