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辛赫给我补课？
大约鸡汤真的很补的关系，宋嫣吃过那顿饭后，鼻炎好了很多，起码可以通畅呼吸。
回到116号书房，先登录贝森官网，着手查入学考试相关的内容。
学校官网上说，本届招新引用的是map考试体系，科目包含reading、languageusage、mathematics、science等，更细节具体的内容网站上则没有展示。
继续用关键词在搜索网站上各种扒拉，终于在一个观澜本地论坛上找到了一个家长发布的攻略，上面细致罗列了入学申请需要掌握的语言水平，以及面试技巧，但并没有举例具体的考题，只说题目比较多，很多同批考试的孩子都没来得及全部完成。
宋嫣一时犯了难。
阅读和写作这两项她完全没问题，只是数学和科学这两门课程自打她完成gcse以后就再也没碰过了——她现在读的a-level课程全都是与艺术历史相关的。
早就耳闻国内孩子理科思维敏捷，更不乏做题高手，而她这方面的成绩一直平平，遂下定决心临阵磨枪。
……
时间渐渐接近七月底，宋嫣在保利国际116号的生活就这样稳定下来。她下载了一大堆学习资料，嫌家里气氛不够，还专门跑到小区隔壁的市立图书馆刷题。
连社畜宋时看着都心疼，一下班便回家，钻进厨房勤练手艺，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的同时，甚至还跃跃欲试，尝试帮宋嫣分担学业上的困难。
这天他紧急出差两天，临走时还把宋嫣算了半天没解出来的科学题匆匆抄下，在飞机上还拿出来看。
出差旅途中，辛綦和助理、财务、律师一大帮人包了整个商务舱。
平稳飞行时大家敷面膜的敷面膜，喝红酒的喝红酒，只有宋时拿着一支笔，写写画画。
辛綦就和他隔着一条餐桌，凑近了一看，“嚯”了一声：“你要考研？”
当年宋时本科毕业就来他身边了，这么多年打拼也没时间提升学历，难怪辛綦有此一问。
宋时脸都裂了：“什么啊，我闺女做的科学卷子，她一直没做出来，我看见了把题目默下来，想着卖一手。”
那这手看来是卖不出去了。
辛綦摸着下巴，打量老伙计兼老朋友，见他眉头紧蹙，能夹死苍蝇。未免接下来的谈判工作出什么岔子，辛总降尊纡贵伸出了手。
宋时见状，还真把纸和笔递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飞机都快落地了，辛綦还扒着一张纸写写画画，最后纸不够，把座位上的两只清洁袋都用上了。
“不行就算了，辛总。”
“怎么说话呢？”辛綦白了属下一眼，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坚强不屈的实干家气质。
……
最后飞机降落，这题没算出来，辛綦搓了搓脸，说自己老了。
宋时在手机上问宋嫣，宋嫣满头黑线，发了答案过来——原来是他当时走得急，抄题目把元素铝al（aluminum）错写成砷了as（arsenium）。
还是不要把真相告诉辛总了吧，宋时看着辛綦有点空的发旋，默默地想。
而此时的宋嫣，也正在图书馆里勤勤恳恳地学习，连午饭也忘记了。
不吃午饭不行，等下胃疼。宋嫣看看四周，空位寥寥，而自己的宝座也是不久前才占到的，得想个办法占个座。
一般人也就留一个笔记本或者一个水杯，代表此座有人，稍后回来。宋嫣怕不保险，把笔袋、演算纸都留下了，又在纸上写两道小学生级别的数学题，企图博取别人的同情。
……
时值暑假，图书馆里人满为患。辛赫的好哥们许致头天晚上打电话约他打球，体育场对过正好是图书馆，俩人打完球洗完澡溜达过来，吹空调。
许致在一楼畅销书逛教辅，辛赫四处找书看，拿在手上好几本。
“干脆在这里学习。”许致发现了两套精选卷，手痒起来。辛赫也无异议，反正他这两天的任务就是放松自己，干什么都可以。
“坐这里，这有空位。”
中间桌子上一共三个位置，其中一个有人占座，两个桌面上是空的，没人。
“有人占座，”辛赫一瞟那张演算纸，当下说：“换个位置，这是个小学生，吵得很。”
小学生确实挺吵，俩人又去楼上找位置。
走了两步辛赫退回来，在那张演算纸上填了两笔，才走。
许致不解，辛赫摇摇头，“这小学生数学太差，48加32能得71”
许致哈哈大笑，道：“可能他只有5岁。”
宋嫣吃碗拉面回来，回来发现自己位置不仅还在，连旁边的位置都空的，好开心。
当下掏出书包里的书，继续学习。
她心大，也没看见演算纸上被人添了两笔。
……
谈判结束，辛綦还惦记着，问宋时，你女儿回观澜念书，要念哪个学校？得知是贝森时，乐了——这学校还有他的投资呢。
“念几年级？”
“开学读13年级a2课程，她的专业课整个观澜只有贝森开设了，现在正在备考，卡在数学和科学这两科上——她不知道随了谁，理科从小就不太灵光。”
“理科成绩不好是吧？这倒也是巧，行了老宋，你别自己瞎忙活了，我跟辛赫说一声，叫他帮着……”
“嫣嫣，宋嫣。”
“对，帮宋嫣补补课，这小子虽然万事不上心，好歹学业过得去，尤其是理科。”
“那怎么好意思？嫣嫣这孩子性子活泼，还娇气，到时候别弄的辛赫冷脸。”
“活泼也好，感染感染辛赫。人家都说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你看看他，跟开败了似的！娇气更不用怕，那小子底子还是个绅士，不会欺负你女儿的。”
话说到这份上，宋时不得不真的考虑起可行性来，据他所知，辛赫虽然在很多事上兴致缺缺，但课业成绩的确还不错。
“行，那先谢过辛总，我回家跟嫣嫣商量一下。”
“辛赫给我补课？我读的是a-level！”宋嫣一听这个提议，就挑起眉毛。
“欸，辛赫也差不多，他读ib。”
那怎么是差不多呢？宋嫣刚想反驳，却听爸爸继续说道：“他也是贝森的学生呢！ib课程dp已经读了一年，理科成绩不错，数学和科学选的都是higherlevel，应付你那个入学考试绰绰有余！”
辛赫是贝森的学生？
嗯，补不补课的倒是其次，起码能同他请教一下入学考试的经验，聊聊题目的风格。
宋嫣思忖再三，做下决定：“那好呀，我没问题。不过他愿意吗？他看着可不像是个那么热心肠的人。”
宋时笃定地说：“你不了解辛赫，他心软得很。”
“看来爸爸很了解辛赫——我那天就很纳闷了，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爸爸算是看着辛赫长大的嘛。”
“哦，爸爸是看着辛赫长大的呀！”宋嫣很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
宋时一时哑住，竟没想到宋嫣还吃这一口醋，心里百感交集，喜不自胜。“你想哪儿去了，是当初集团刚组建时辛总和敏总都忙，那时候辛赫还比较粘他俩，一放学就跑来公司玩。一来二去，爸爸跟他不熟也熟了——嫣嫣，你是爸爸的女儿，别人怎么比得上呢？”
宋嫣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况且她也不是真的较真。“好吧，谢谢爸爸，先看看辛赫怎么说。”
心软的辛赫此刻正在赛车场上飞驰。
观澜极速赛车场拥有国内最大、最专业的的卡丁车赛道，今天是周六，辛赫正在开他今天的第二节，体能和意识都处在巅峰时刻。
盛夏的观澜室外有35°的高温，赛道上更是热得可以摊鸡蛋，裹在赛车服里的车手们各个大汗淋漓，面临着心理和体能上的巨大考验。
竞技型二冲程卡丁车，百公里加速仅需3-4秒，发动机转速最高可达16000转，马力质量比可媲美超级跑车……周遭的一切都被发动机雷鸣一般的轰鸣声隐匿，辛赫陷入了一种肉身与车架合二为一的温柔错觉。
他享受着每一次过弯时精准控制刹车点的那种制控感，人人都视为洪水猛兽的刹车抱死恐惧心理，他亦甘之如饴。
——完全跟“心软”搭不上任何关系。
……
回到车队，辛赫边走边拆护颈，头盔拿在手上，几个教练正围着看数据，不时与他耳语两句。
今天机械师的女儿雯雯也过来练车，小丫头眼睛滴溜溜看着辛赫，想说话又不敢。
辛赫知道她上个月才豁了颗牙，一张嘴就露相。
“ka-chow!!!!!”辛赫戴着手套，弯腰和这个六岁的小车手碰了碰拳头。[注1]
车队助理送来他的手机，是妈妈敏英来电。
“在那儿呢？这声……甭问，在车场呢吧，晚上回来吃饭。”
“我今天回保利。”
“可别，你爸也回来了，别惹他生气，赶紧回来，洗过澡回来！”
辛赫眉头蹙了一下，挂了电话。
机械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一看他表情，了然点头：“你妈妈吗？好一阵没看见她陪你练车了。”
“我又不是雯雯，还需要大人陪？”
机械师不乐意了：“去，你小时候能和我们雯雯比？我现在还记得呢，那家伙一上车就仙女散花似的掉眼泪。我寻思这还有不爱车的小男孩呢？胆儿也忒小了。”
英雄莫道当年，辛赫终于露出个笑脸，倒有两分腼腆大男孩的样子。
城东是整个观澜的中心区，亦是金融区，而辛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有一个牵连两公顷的大宅子。
宅子里有三栋别墅，最大的一栋是主人家用来接待宾客、筹办宴会、收藏艺术品用的；两旁的副楼，一栋用来自住，一栋家政服务人员用。
辛赫叫了个滴滴开到小区大门外，司机看着这个背着大包，一脸淡然的小孩，又瞥了一眼面前这座享誉观澜、逸闻漫天、巨富云集的别墅群，咂了咂嘴。
……
男主人一回来，辛宅上下装点一新，连空气里都喷着辛綦喜欢的香氛。
辛赫耸了耸鼻尖，在玄关处换好了鞋。保姆走过来，伸手要接他的包，他摇摇头，没让。
回到三楼自己房间，先把包里的头盔掏出来挂好。赛车服、手套、头套……一应拉拉杂杂的物件，他收拾好交给跟过来的保姆：“要……”
“我知道怎么洗，你教过我许多回了，”保姆笑着打断他，并催促：“快去跟爸爸打声招呼，他在起居室。”
“嗯。”辛赫轻轻应了一声，下楼。
……
日理万机的辛总回家也不闲着，起居室的投影上开着视频会议。似乎在谈论某个新兴行业的前景，几个高管正拿着调研数据口沫横飞，辛綦肃着脸静听，一语不发。
辛赫有好久没看见他爸了，自打集团在浣南又成立一家分公司，辛总基本就是全球飞的节奏，谈合作，看项目，做演讲，在新闻上看见他的时候都比在家里多。
餐厅里，母亲敏英正在摆弄一盏鲜切花。
“怎么样？”她问。
辛赫对插花并无见地，耸了耸肩，拿走其中一支多头玫瑰，换上一朵粉红雪山。
敏英反复端详：“嗯，到底没少跑那些山野田林，这么瞧着色彩是更搭一些。”
……
会议结束，辛綦也步入餐厅，下巴懒懒地支在妻子肩头，一侧首便是呼吸相闻。“好看。”
又抬手比了比儿子身高，“嚯，长高了，臭小子！”
敏英推了老公一把：“你还说呢！你都多久没见他了？”她把余出来的那支玫瑰递给辛綦：“有劳辛总，拨冗接见我们母子。”
辛綦略一躬身，执起妻子的手背轻吻，“夫人这话，可折煞死为夫了！”随即把那只奶白色的玫瑰欣然插进衬衫口袋。
作为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巨富，辛綦并没有像许多同辈一样沉湎酒色疏于锻炼，一身大腹便便，反而身形瘦削，肩宽腿长。
他挺括的丝绸衬衫底下，是营养师和私人健身教练细致作养出来的劲瘦肌肉。
胸前绽放的玫瑰，更为他本人添几分俊雅气质。
辛赫看着这样一对璧人似的父母，听着他们精妙的仿佛戏剧台词一样的对白，按了按腹部，拉开餐椅，坐了下去。
大家长辛綦开口：“吃饭吧。”
……
席间自然而然聊到辛赫的学业。
辛綦问他：“你这个学年就要申请大学了吧，想好去哪里了没有？我好提前给你预备预备。”
敏英在旁也频频点头：“买房子呀，安排管家啊，都是事。”
“…没有。”辛赫说。
“怎么还没考虑？你呀，就是万事不上心，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辛綦轻蹙了下眉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老宋那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宋嫣，嫣姐儿。”敏英说。
“对，宋嫣。听老宋说，她也在备考贝森，近来用功得很——辛赫你帮帮她，传她一点入学考试的经验，免得做无用功。”
敏英闻言，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儿子。
辛赫咽下食物，一脸平静地说：“这忙我可帮不了，当年我是走后门进的贝森，没有任何入学考试的经验可以传授。”
辛綦：“……”
不说他都忘了这一茬。对，当年辛赫是拿着校董事会免试名额进校的——至于为什么会有免试名额，对于一介私校来说，你若是也投资个上千万，甭说你家孩子，连你自己想进去念两天书都行呢。
也幸亏辛赫入学以后成绩特别好，各种大赛都崭露头角，总算没有辱没辛总的名声，这也导致了辛綦都忘了这事。
辛綦咳嗽了一下：“入学考试就那几门课，你有没有经验影响不大。我听说那孩子数学和科学成绩不太好，你给她补补课，也算帮她了。”
辛赫耸肩：“废那个劲干嘛？您批条子让贝森直接录取她不就行了？”
辛綦深吸了两口气：“我要是批条子好使，我把你批进哈耶牛剑！”
敏英：……
面对明显压抑着怒火的辛綦，辛赫就好像信号接收失败似的，不疾不徐地放下餐具，擦拭好嘴角，直直的回视，一脸毫不在意。
敏英熟练地和起稀泥，对辛赫硬声道：“好了好了，怎么跟爸爸说话呢？快跟爸爸道歉！”又对辛綦瞪了瞪眼睛，“你也是，大半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吼他。”
餐厅里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他们这样一副夫妻和睦，坚守同一战壕的模样，令辛赫顿觉食欲尽失。
“我吃好了。”
他没有回头看，大步离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