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黑曜岩形成的悬崖之上，天空犹如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
山谷凹陷处，是一架巨大的蓝白色飞行器。
北辰号飞行器，十年前大陆上最先进的型号。
飞行器除了侧翼有磨损外，其余部分保存地完好。约芬·白走上前去，发现飞行器一侧的门需要掌纹识别。
龙泽却站在后边，似乎并不打算立即打开它的样子。
“我其实并不能确定，你就是个好人呢。”他鼓了鼓嘴，但他的这份担心似乎慢了一拍。
“你要不要先和我担保一下，你是个好人呢？”他问道。
“你一直都没说你是谁。你的过去你都没有提过。”
刚才那种奇怪的表情在她脸上又出现了一次。而只有那样复杂的表情，才将她和机器人区别开来。
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还是，她根本就没有过去？
龙泽倾斜身子向前，将手掌放在门上，机械门解锁了信息后向上打开。
“开玩笑的。对于你的过去，我并不感兴趣。”他说着，走进了飞行器。
一百多平米的机舱内。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龙泽依旧能像个文明人一样活下来了。
舱内有更衣室，书房，厨房，卧室，以及一切家用设备，他们等于是把家搬到了这里。
龙泽去更衣室里把摔脏的衣服换掉了，他出来的时候还解释了一下，“这件是父亲留下的衣服。”
约芬·白看到角落里蹲着一只不会动的一米高小型机器人。
“哦，那个是我和你提过的机器人。”
科尔瓦家族出产的型号。有陪聊功能的保姆机器人二十年前畅销大陆，现在已经都下架了。保姆机器人可以设置年龄，从三岁到十岁，主要是用来给孩子启智的，除此之外附带一些家政功能。
约芬·白按了启动按钮，但是机器人面部的显示器没有一丝接通的反应。
“哦，我已经把它的电池板给拆出来了。”
“为什么。”
“它太幼稚了，除了打扫以外一无是处，我六岁的时候就受不了它了。当然了，我还是很好脾气地忍了这个幼稚鬼很久，是前段时间才决定这么做的。”龙泽边说边整理凌乱的客厅，把丢在沙发上的书一本本摞起来。
“那你用它的电池板干什么了。”
“这一切啊。”龙泽指了指周围，“半个月前，飞行器的电力就已经维持不住了，仅仅靠燃油维持着基本操作。换上新的能量板后，这里就像重启了一样，是不是很神奇呢。”
一台小机器人的能量板能维持一架飞行器的运行吗？
“那块电池板长什么样？”她问。
“哦，六边形，透明的。”
是供能晶体。
这就是十多年前微弱到消失的信号，现在又得到加强的原因。
他的父母，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们，还是希望他将来能回到文明世界去。
“你不是好奇，你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来了这里，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龙泽搭在机器人脑门上的手放下，站直了听她说。
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复杂的表情，眼神看上去也空洞了许多。
“他们是为了保护你，明白了吗。”以及保护藏在这里的，某个秘密。
约芬·白那一刻神色复杂，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真的要遵从他父母的意思，带他卷入外面混乱的世界吗？如果，被困在这里的是她。她是不会想要卷入那个混乱世界的。
当初逼着他父母离开的力量，也会逼走他。
十多年过去了，那股力量只会也来越强，外面的世界只会越来越混乱。
面对未知力量带来的世界失控，她作为一颗棋子，自身难保。
一旦进入那个世界，他会被安排，他也会变得身不由己，受利益支配，成为受摆布的棋子。
斐利·策屿会将他培养成下一个任务执行者。
如果是那样，也要带他离开吗？
可是，这是科尔瓦夫妇的安排，她的想法又算什么。
“那么，你自己的选择呢，你想要离开吗？”她问道。
龙泽的眼里充满困惑，“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吗？”
“如果是呢。”
“可是他们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呀。”
约芬·白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走吧，我带你去看点东西。这个问题不要去考虑了。”
白稳定了一下情绪，跟着他走向上层，上面是个小型实验室。
实验显示屏上还罗列着暗淡的数据，红色、绿色还有蓝色的光点还在闪烁，周围有机器传来的“滴答”声。
资料铺满实验室两侧的方桌，在中央位置上的小圆桌上，叠着两方资料，资料旁，杯盏里的茶水已经干了，杯底留着墨绿色的茶渍，那两人就像暂时外出，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白查看着圆桌上的资料，报告纸上印着脑意识波状图，她走向另一侧长桌，成堆的资料后，是晶体研究数据，他们是世界上最早掌握晶体奥秘的一批人，同时也负责了晶能开发技术。
另一面的小玻璃窗内有什么在闪动，她往里看，隐匿的小房间里堆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实验仪器。
“被你发现了。”龙泽走上来说。
门上的触控装置解锁，那道小门打开。
从外面看上去像是晶体研究实验室，结果还是让她意外了。
“克鲁多，给你看我捡回来的人哦。”龙泽举起一个玻璃钟罩似的器具。
约芬·白眼前的玻璃罩里，闪着一团火焰，像是燃烧中的红宝石
白随后皱起了眉，因为她好像看到那块悬在玻璃罩中的火焰中闪过了眼睛似的黑色斑点。
就像里面的不明物不怀好意地同她打了个招呼。
龙泽放下那只装有红色火焰的钟罩，随后又抱起另一个装着蓝色火焰的钟罩，“丝蒂尔伽，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伙伴聊天的话，会很难过的呢，所以，他们才是我真正的伙伴，比那个蜥蜴、蛇啊有趣多了，还能听懂我说话呢。”
自始至终也就他一个人在说话。
“我没有胡言乱语哦，它们确实会说话。”龙泽放下丝蒂尔伽，拿起了另一只玻璃钟罩，里面是一团金色的火焰，白向左看去，那一排玻璃罩里还有绿色的，青色的，紫色的……“火焰”。
“柯尔金，告诉这个银发的朋友，你是什么吧。”孩子神气兮兮地将玻璃罩举在白的耳边。
发现她并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龙泽显得有点失望，“啊，好吧，看来你缺乏童心。”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他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龙！”
似乎并没有吓到白，龙泽故作镇定，言简意赅地补上了重点信息，“……的灵魂。”
白没有一丝吃惊，就好像早已猜到一样。
“这些，外面的世界不会很多吧。”龙泽有些沮丧。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一点吃惊的反应都没有。”
“如你所说，我就是个机器人。”约芬·白叹了口气。
突然，约芬·白耳边传来一个警报。
“什么声音。”她问。
“哦，飞行器控制室传出来的。没什么大不了。我把它关了就好。”
说着龙泽朝楼下控制室走去，白跟了出去，带上了身后的门。
等约芬·白走下楼，警报声已经停了。
控制屏前的龙泽转身，“最近经常这样，没什么办法。”
“什么原因。”她问。
龙泽指了指巨大屏幕左下方的一个区域，那里有一个块见底的橙色能源圈。
“是能源不足的警报。”他说。“警报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了。真是麻烦。”
“它在催促你赶快离开了。”白检查飞行器的系统功能。
“你说，我父母到底是谁？”
约芬·白的视线还在屏幕上的系统修复进度条上，“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那你呢？”龙泽盯着她。
约芬·白这次没有迟疑，“同行。”
修复进度条已经满格，一副堪迪洛拉山区地图展现在他们眼前。
然而剩下的晶能不足以支撑他们飞出这片山区。
为了节约能源，她没有启动智能导航系统，白切换了另一条路线。
只要能抵达靠近边界的帕罗瓦契亚低地，求救信号就有可能被外界接收到。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声音：如果他变成了下一个你，你就是在作恶。
既然是已经安排好的，她不能替这个孩子做决定。
她自己是可以选择跌入失联的绝境，但这个孩子不可以。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到了那一天，连警报都不会再发出，他连选择都不会再有。
“你其实，并不想回去？”他问。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声音，“……那是我控制不到的范围……”
她转头看向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人：“你准备好了吗？”
龙泽点头，“如果他们是被逼无奈才来到了这里，与世界失去联系，那么，就应该由我去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你好像和我一样，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这就是我想回去的原因。”
“就像你说的，如果继续等在这里，错过了时机，那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出去，还有可能回来，但是选择留下，就永远出不去了。是这个道理吧？”龙泽问。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真奇怪，是你来这里找我回去，这些话本不该都由你来说的吗？反倒是我替你说出来了。”他眨眨眼睛看她，“外面世界有那么可怕吗？你好像一点都不想回去。”
她想了一会才说，“外面的世界，如果并不好呢。”
“如果不好，你会保护我的吧？”龙泽问。
看着约芬·白的表情又变得复杂，龙泽笑了起来，“如果不好，我回来不就好了。我是希望你回去，”龙泽说，“以你的体质，在这里根本活不久。这里晚上很冷，你确定要和我住在小屋子里吗？很黑哦……”
他的回归，是他们的安排。这些能量是早就算好了的，按照科尔瓦夫妇的计划，就算她没有出现，龙泽其实早就可以靠自己回到文明世界的。
“那你为什么到今天还不走。”约芬·白突然问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早点走，就不劳烦你过来找我一趟了是吧？”
“对。”约芬·白眼神都冷了点。
“啊，这个……”龙泽顺了顺额前的头发，“因为……”他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因为，第一次尝试开飞行器，就不小心把机翼撞坏了一边。”他指了指操控室四面角落里堆着的书籍，“我本来打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操作飞行器的，这不是因为后来捡到了你，所以耽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