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完结。
早晨6点的时候,雨丝还没停,依旧是阴雨连绵的一天。
屋内的光线昏沉灰际,笼着床上交颈相拥的两人,处处透着缱绻温情。
沈应觉一直没睡着,屋子里隐约有点光亮,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估计是累坏了,时不时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唧。
就缩在他怀里,姿势颇有点像,初生婴儿蜷在妈妈肚子里的一小团。
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抱着拢着亲吻着,似乎怎么温柔怜惜都不够。
他这样想着,小姑娘突然浑身一抖,缠着他的小腿蹬了下。
“怎么了?”他低头寻她的表情,右手轻抚她的背脊。
佟炽做了个梦,强烈的踩空失重感让她猛然惊醒。
意识没完全回笼,迷迷糊糊的掀开紧涩的眼皮。
沈应觉在被窝里抓住她的脚踝,轻轻揉捏起来,“是不是抽筋了?”
佟炽抵在他胸膛摇头,含混着呢喃:“我梦见阿爸和妈妈了,我感谢他们愿意保佑你来着。”
沈应觉揽着她细软的腰,往上提了提,很紧的揽在怀里,额头相抵,轻蹭着鼻尖。
“想爸爸妈妈了?”
“嗯……”
“过几天就带你去,晚春了,给他们扫扫墓,我也好好感谢一下。”
感谢他们赐给他一个天使。
佟炽点头,伸出手臂绕到他腰后,拍着他的背,“你怎么还不睡?天好像亮了……”
“兴奋的有点睡不着。”沈应觉听见她嗓音还很哑,“宝宝,还想喝水么?”
佟炽摇了摇头,情事之后,他抱着自己喂了一整杯温水,还不渴呢。
沈应觉看了眼床头柜的电子钟,他们结束的晚,小姑娘也就睡了两个多小时。
“睡吧。”他像以前一样,拍哄着她再次入睡,声音低磁柔和,“睡醒后带你去吃玫瑰味的糕点好不好。”
“好……”
—
岭山镇下午两点,天还没放晴,檐下的雨滴落在石阶上,小苔藓冒出来。
李牧为坐在懒人椅上打了个哈欠,“这儿天太让人犯懒,我眼皮又撑不住了。”
有人扫了一圈,纳闷:“沈老师呢?早餐没来,午餐人也没来,这都下午茶了,不会还没醒呢吧?”
“那绝不可能!我估计就是沈老师心肝儿来了,忙着伺候呢!”
“你胆儿肥了?敢开沈老师玩笑了,小心挨收拾我告诉你!”陈思雅推了推眼镜。
温舒想起昨晚敲门无果,说着站起来,“我去叫应觉和佟炽妹妹下来吧。”
李牧为掀起眼皮,“挨收拾不会,不过要是谁上去的话……”
他顿了顿,“这就说不定了。”
温舒脚步一顿,听见李牧为有些暧昧的笑,“别打扰那老男人伺候他小心肝儿。”
温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想起昨晚,站在门外,隐约听见点细微声响,可就是没人回声。
她抿了抿唇线,坐回沙发上。
佟炽是被肚子饿醒的,看见沈应觉深邃的脸部线条藏在暗影里,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对视间,她逐渐清醒,想起那些旖旎,忍不住羞赧,蒙住他的眼睛,“你干嘛一直看我?”
声音是刚睡醒混合着被疼爱过后的甜软,酥的人心痒。
佟炽的手心被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剐蹭着,熟悉的重量压上来,沈应觉低头吻下来。
“我们这样不节制,是不是不太好呀……”她软声提议,身体却很诚实,白皙颈线抻着难耐弧度,喉咙里溢出细喘。
沈应觉哑声笑,湿热的气息扑洒在耳旁,“只是亲亲你,小肚子不是饿了,先喂饱这个。”
“……”佟炽瞬间羞红了脸。
“刚刚在想什么,还想要?”偏偏沈应觉不打算放过她,使坏的把手探下去,指尖的触感让他唇角勾起,遗憾的说:“怎么办,好像没办法两个一起满足……”
佟炽堵住他的嘴,腰身被他某处滚烫僵硬戳着,搞得好像只有她欲求不满一样!
沈应觉深吸一口气,托着她后背起身,“起来先带你吃点东西。”
不然,这床是下不来了。
佟炽被他拉下来,浅杏色裙摆漾开,脚刚沾地,腿筋一软。
被正在系腰带的沈应觉及时揽住,他真没想逗弄她,“真的不疼?”
“……”佟炽趿上拖鞋,听见他问抬头看过来,正好瞧见他突出的喉结有颗牙印,始作俑者心虚的低下头。
沈应觉只当她害羞,凑近她耳边用气音无奈笑了声,“疼要和我说,下次我才能让你更舒服。”
“……”她耳朵透红,从圈着她的手臂里溜走,慢吞吞的往浴室走,声小的模糊,“真的不疼。”
佟炽站在镜面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凑近看了看。
她的连衣裙是方领,露出大片白皙肌肤,锁骨上面是欣长柔软的颈。
那一片,暧昧红痕斑驳,像是春日盛开的粉色夹竹桃花瓣。
佟炽用指尖轻碰了下,不疼,她蜷缩起有点发烫的手指。
忽然对沈应觉喉结上的牙印不再心虚了。
她正盯着镜子发呆,沈应觉从后面环住她,给她挤好牙膏。
“怎么办……”佟炽想起一会儿要下去,有点难为情。
“不喜欢么。”他手摩挲着她脖间标记,脉搏在指腹跳跃,“我喜欢你给我咬的。”
“你只有一个,我好多个呢!”
他哑声笑,无奈哄她,“那我让你再多弄几个出来好不好?”
“……”
下午四点钟,雨终于停了。
橘色阳光浮动出来,照着院子里的植被,嫩绿的叶儿泛着粼粼光晕。
众人抬头,看见下楼梯的两人,笑着刚要打招呼。
就被两人脖颈上的吻痕压了回去,都瞪大眼睛不说话了。
这时候的沈老师似乎心情特别好,浑身沾满了人气儿,不再让人觉得不可及。
李牧为眉梢微挑,“呦,终于舍得下来了?”
沈应觉垂眸,小姑娘恨不得埋他怀里不出来,没脸见人似的。
他忍不住勾唇笑,周围人多,他紧紧护着。
其他人哪敢打趣,趁着沈老师心情好,连忙讨要好处。
沈应觉也准许他们回去后的工作总结晚交一天,相当好说话。
在兴奋的嚎叫中,他笑着带佟炽出去吃饭。
后面两天,佟炽没走,他们又重新上山勘察,进行收尾工作。
她和沈应觉睡了两夜户外帐篷,山上树林和咬人的虫子多,环境简陋。
他总是担心她,半夜也不睡,拿着手给她扇蚊子,一直守着。
后夜,佟炽好几次醒来,都很不忍心的同他说。
她一点也不觉得苦,那一山雨落得蘑菇撑伞窜出,晚上林间还有萤火虫飞舞,哪里都很美妙。
最重要的是身旁有他陪伴。
夜晚,帐篷里潮湿又有点阴冷,草木气味灌进来。
沈应觉紧抱着她,胸膛的温热驱散了她身体的凉意。
他吻着她轻薄的眼皮,泛红的鼻尖,动作轻柔又缠绵。
佟炽眼睫簌簌抖动,下意识扬起下巴,贴着他的薄唇回应。
春夜里,万籁俱寂。
两人接了一个绵长又细腻的吻。
好在工作在第二天就结束了,一群人说说笑笑赶去机场。
佟炽在路上就想好了,回去就要监督沈应觉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她看着心疼。
没想到,沈应觉并没有要回帝都的意思,订的航班是去往佟炽的故乡。
一群人在机场分别,温舒笑着和佟炽告别,佟炽也挥着手。
早在前天,佟炽被她单独约出来,她说她放下了以及对佟炽的抱歉。
佟炽其实特别能理解,没有女人能躲得过沈应觉。
其中各种滋味只能自己感知,佟炽是幸运的那个。
从一开始,她就是特别的,拥有沈应觉的很多关怀和爱。
直到坐上飞机,佟炽伸出手触碰他的眼皮,“我们过段时间来也好啊,你都没有休息的。”
沈应觉轻阖着眼,抓住她的指尖,攥进手心摩挲,声音有些倦哑:“过几天就不是暮春了,我还好有你在就不累。”
他说着脑袋倾靠过来,佟炽默契的将小肩膀递过去。
云层在缓缓飘,沈应觉笑着把头埋进她颈窝里。
“更何况,”佟炽感觉他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脖颈处,他凑到耳边,使坏似的,暧昧又蛊惑,“在床上答应过你。”
他以为小姑娘会害羞到语无伦次,偏偏她很淡定,问:“哥哥是想说床上说的话一定算数么?”
“那我以后要多提一点要求,反正你都会满足。”她说完低头看他。
沈应觉缓缓睁开眼,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似是被气笑了,“宝宝你有没有点良心啊,平时你说什么我没有满足你。”
佟炽回想了下,好像是哦。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他想说的是这个吧——
想说他不管任何时候说的话都是可以兑现的,想说那句很爱她是真的。
两人到云川镇。
可能地处偏僻的缘故,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太大变化。
两人刚走进镇上宾馆,里面老板立刻认出他们,“一想你们就这几天会过来,还是原来的房间,给你们留着呢!”
沈应觉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佟炽,每年这个暮春时候,沈先生都会带着小丫头给父母扫墓。
“沈先生,还是住三天吗?”老板问。
他沉吟片刻,“多几天吧。”
所有都安置好后,天已经黑透了,只能明天再去给佟父佟母扫墓。
佟炽洗完漱连忙爬上床,乖乖钻进被窝里,倒不是因为明天去扫墓要赶紧睡,而是不太好意思……
以前她在这个套房,和沈应觉都是睡两个房间。
沈应觉擦着湿发从浴室里出来,沾着水汽的黑睫微抬。
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块儿,侧身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放好毛巾走过去,瞥见她紧闭的双眼上颤动明显的睫毛。
夜色浓郁,稀薄的光透过白色窗帘漏进来,显得屋子里更加静谧。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没忍住轻笑了声,掀开被子身躯贴过去。
手臂穿过她的细腰,毫无缝隙的揽进怀里。
后脊线条嵌入他宽阔的胸膛,佟炽呼吸都放轻了。
感受到她身体顿住,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颈窝,“怎么了?”
佟炽在他臂弯里转过身,回抱住他,她很小声:“我就是想到12年的时候了,你住在这里大半年,后来又停留了这么久……”
她还没说接下来的话,沈应觉像是已经猜到。
“开始是为了工作,后来的停留是为了你。”他这样回应。
佟炽抬头看他,他曲起食指刮了下她鼻梁,“小姑娘还挺倔,我只能等你愿意再跟我走不是?”
“……是因为妈妈是你师姐的缘故么,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她问。
沈应觉弯着的唇角敛起,像陷入了沉思,语调缓慢低沉:“不全是。”
他很认真的想了这个问题。
或许只有一点,但这一点不足以让骨子里凉薄冷漠的他,下定决心养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身边。
在此之前,他从未和佟炽那么大的小孩相处过,也不知道怎么相处,他不确信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
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她是佟炽。相遇第一天就给他来了场恶作剧,然后接连一周送玫瑰花给他补偿的小姑娘。
有时候坏的像只小狐狸,又有时候乖的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这一切,都是基于,她是佟炽。
听完这番话,她有点哽咽,“阿爸和妈妈去世的时候一定是不放心我,才把你派到我身边,你怎么会这么好。”
沈应觉吻掉她掉下来的眼泪,相拥的姿势缱绻,却迟迟没有说话。
“如果阿爸和妈妈还活着的话——”她这样的假设,让沈应觉突然像变了个人。
佟炽剩下的软声啜泣,被吞咽进他的口中,唇间吮咬厮磨加重,像要把气息渡进她的血液里。
温柔缱绻的气氛被打破,逐渐被激烈旖旎取代。
他喘息着松开,她唇瓣充血,光线昏暗,她的嘴角湿津津的。
他声音又低又哑,“我也没那么好,自私的只想把你占为己有。”
他向下探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抖,浑身也紧绷,眼尾莫名赤红,头深深埋进她的脖颈里。
动作急切的扯掉她身上所有衣物,压着她一起陷进被子里,一路向下重重的吻。
佟炽从十三岁和他一起生活,她自诩是最了解他的人,可还是不知道他此时是为了什么,这么脆弱又慌张。
一夜的疯狂交缠。
佟炽彻底睡过去前,迷糊的还在想,是什么让他突如其来的神经紧绷。
第二天下午三点,佟炽和沈应觉一起去北山,风柔软的吹过山岗。
站在佟父佟母墓碑前,佟炽缓慢的弯下腰,放下来的途中山间采的花。
她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浮灰,看着上面贴的黑白照片,轻声说:“阿爸,妈妈,我和哥哥又来看你们了。”
说出来又后知后觉不对,笑得有点傻傻的,“现在是男朋友了,我小时候你们总开我玩笑,说等我长大了,找的女婿你们一定要好好把关。”
她笑着,眼眶越来越红,“你们见过的,也算是把关过了,是你们都很喜欢的沈应觉,我总感觉你们还是放心不下,好像在哪里看着我一样……”
沈应觉站在她旁边,大风从身侧吹过,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想到昨晚佟炽的假设。
假设——如果阿爸和妈妈还活着的话……
就是这一句,从未有什么比这句话还让他后怕。
他不能假设这种如果,不能假设他身边没有她的日子。
所以昨晚他突然情绪失控的占有她,坦诚自己的自私,他说他没有那么好。
此刻,他看着照片上笑容温婉的师姐容梅,和旁边有佟炽一样眼型的佟父,他虔诚又抱歉。
他在心里默默的感恩,感恩他们十三年前把佟炽带到这个世界上,感恩十三年后他们把佟炽带到他身边。
回去的路上,经过那片开满玫瑰的后山,抬眼望去,一片迤逦的玫红,连接这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峦。
日落倾洒,霞光万顷,景色颇像沈应觉刚到云川镇的第一天的傍晚。
佟炽微抬下颌,眯着眼远眺,说着她和他之间的回忆。
她有点狡黠的笑着说他一定不知道,她第一次吻他是什么时候。
沈应觉跟在她身后,看着西边的太阳把她纤细的影子拉在玫瑰花田上。
影子随着微风在花瓣间,喜悦的摇摇晃晃。
他笑得无奈又宠溺,“我知道啊。”
当他准确的说出,是他喝醉了的那晚,佟炽瞪大眼睛,猛地停下,转回身。
“你,你怎么知道的?”佟炽愣了几秒,就直直的看着他,反应过来后,突然伸手指向他,“你那晚是装醉的呀!?”
沈应觉走上前,笑着拉住她的手,揽着腰把她扯进怀里。
伸手摘下一朵和过去佟炽送给他,同是这片后山的玫瑰花。
他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睛饱含温情,“你吻过以后,就真的醉了。”
还以为那是个梦。
佟炽脸颊比玫瑰花还红,他情不自禁的亲吻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啊!”
佟炽接过他手里的玫瑰花,无限雀跃。
有幸予你朵玫瑰,然后与你一生。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