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芯片变异？！
迟宙沉默了良久，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连微尘也不敢落在身上。
这些天死了太多人了，哪怕眼下是银河特军梯队的人，他本该冷血到很难再产生共情能力……可他心里还是会难受。
迟小翎一路像被打上了封条，什么都不再说。
迟宙抽出精力安慰他：“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没法救他，节哀。”
薄弱的芯能维持着黑桃泽的生命，他被重度感染了，不随波逐流混在异种堆里，在这里结束生命，还坚持到将重要的信息告诉了自己，这也是他最悲哀又最好的归宿了。
迟宙领着贵气小孩进到大厦内部：“早点找到组织，告诉他们这些事，你说是不是？”
迟小翎重重点头：“是的，我要赶紧见到爷爷。”
银河大厦中庭的显示屏，还在播报着新闻，而转播地点是在地底基地——
【2220年12月7日，变异人种的数量在一夜间疯涨，数量无法得到控制，开始启动报复性。】
【2220年12月15日，三层区已处于绝对防御状态。】
【2220年12月20日，新型血清已研制成功，正式进入启动注射的初始期。】
迟宙全然听进去了，脚步不作停留。
通过升降梯，他们来到地下八层，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赫然是隐蔽实验室的全貌。
迟宙依循记忆，绕绕弯弯地进入了被两个学者铐起来的地方。
他还挺像模像样地入侵机器，找到用料单，配起了注射液：“来吧，小元帅。”
迟小翎发愣：“是需要我注射的意思吗？”
迟宙将针剂塞进对方的小手。
接着撂起衣袖，露出精瘦带着肌肉的臂膀：“是的宝贝，我自己没法注射完，这玩意会让我出现幻觉。”
迟小翎无解地看他：“您想要做什么呢。”
“完成你爷爷没完成的任务。”
迟宙不善于哄小孩：“你好歹也算是我儿子，别告诉我你晕针。”
“……”迟小翎咬牙良久，“我不晕，但听说这个药剂会死人。”
迟宙说：“我死不了，我的芯片不会让我死掉。”
“唔，”小孩想了很久，“它是复生吗？”
“不是。”
迟宙像是胜券在握的资深赌徒：“但可能是复生的兄弟姐妹。”
他躺下后，仪器自动封锁了他的四肢。
迟宙语气冰冷道：“半小时内，我会让你见到你日思月想的凌柘，信我。”
握着针管的迟小翎点头：“好。”
当冰凉的液体被注入身躯，他的脑袋撕裂般疼痛，身体抖动得厉害，剧烈地抽搐、痉挛，快要将实验床摧毁掀翻。
迟小翎不敢再推进液体，面上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恐惧——
可迟宙双瞳赤红充血，再如何痛苦，他也大口喘着气：“快、点1
——针管一推到底，再一睁眼。
——清晰入耳的一声“啪”！
巴掌利索地落在少年的脸上。
眼前的少年已有青年的拔尖身形，低头挨的巴掌，脸上的红印让迟宙意外地挑了挑眼，这是青少年时期的他。
“母亲，我不需要您为我选择婚姻对象1
啪——
又是响彻天地间的一巴掌。
不是歌剧院的现场，而是于他而言再熟悉的地方。
一行人正站在朗峰实验室的入口。
迟宙双臂撑在脑后，像个过路的行人般，对这个画面，挨打的是自己，他却无法产生同理心。
毕竟每次不长不短的回忆总能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重点——
先是在星汉，cip98他得知自己是个摒弃队友、遭到罢职的糟糕副队长；
再到郎峰，当时任务队伍安排得蹊跷，他偏偏就看到了实验人般的凌柘；
后来是路沅、封鹤年的各执一词，最后逗留在这个世界，也全靠凌柘的一张嘴。
——所有的信息自己都是被动接收的，从一开始，失去记忆的他就不存在辨别记忆真相的能力。
迟宙孑然一身，背对漫长的时光洪流。
而后缓缓闭上眼，试图与自己的芯片精神体交流：“我的命运共同体，这一次，我配合你，也请你相信我。”
“把属于我的记忆，都还给我。”
……
【收到。】
【移除cip98信息流。】
【消除doctorking的芯片空间全息影像。】
【消除芯片编码[小神算5664]的记忆植入。】
【记忆将在十分钟后，重塑成功。】
唰——
迟宙再度睁开眼，感觉这世界天旋地转。
迟小翎好奇且关心地凑过来：“您怎么样了？”
迟宙揉了揉太阳穴：“我还好。”
“……该死，怎么是这个世界的记忆。”
同一时间，凌柘正在赶往银河市。
“全城紧急召唤芯片操纵力s10级别以上的alpha1
“alpha以外的城民请自觉留在地下基地1
……
星汉市的广播。
传到每个城民的芯片接收器上。
这是实况发展至今最严峻的一天，可在凌柘眼里，也是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的最后一天了。
过了这天，他们应该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因为变异人种的感染源已经被查出端倪，血清制作完成，只要封锁了天坑的缺口，那么关于郎峰实验室的终极秘密，迟宙是不会知道的。
哪怕他到头来回怨自己、恨自己，但只要爷爷辈的事情不让迟宙得知——
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充斥着警报声、尖叫嘶喊，银河市在转身之间，进入了终极封锁状态，半个小时内，将会出动军方将进化体异种引到西郊腹地，在那里进行最终行动引爆。
凌柘一路赶到银河大厦时，遇到不少穿着作战服的人——
他们都知道凌柘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顾问，都朝他敬礼、问好。
“凌上校？”领头的是个年轻少将，“不知您要上哪去，银河市将会划分成七个区域，四处无法通行，您该到地下基地去。”
“多谢好意。”
凌柘当然知道他们的计划。
牵导仪要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非alpha物种，引到西郊腹地，进行混合焚烧，俗称大爆炸。
眼见凌柘不听劝，那位少校也是好心追上：“……可您不是alpha，请赶紧撤离1
凌柘：“我知道。”
“那您……”
“请不要管我。”
他长期以后自诩的情绪控制力，在顷刻间濒临崩溃，只是外人看不出来。
想到迟宙之所以会在这节骨眼上跑回银河大厦——
最终引爆带来的后果，无疑是将半个星汉市摧毁掉，而到时银河大厦地下的实验室，那些可以让迟宙轻而易举进行试验剂量配对的材料，也都会被震碎成粉末，风过，荡然无存。
恐怕也是顾念已久，只是听到了今天会进行最终引爆，迟宙才临时做了决定。
但半个小时，凌柘应该来得及。
尽管芯能耗费过大，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拔腿跑去，但心存一念，想着肯定能见到迟宙并且解释些什么。
但通讯流里突然传出一句：“中心区2411出现了终极体变异人种1
终极体变异人种？！
“引爆1
“不能犹豫！引爆1
轰陋—
砰、砰——！！！
可就在凌柘刚在距离银河大厦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他亲眼看到，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银河大厦被瞬间引爆，强烈的光束入眼，地动山摇般的震动让凌柘的身体向下一沉——
轰隆！！！
又是粉碎性的一声！！
飞溅而起的石灰，乌黑色的烟雾中，到处都是严重烧焦的刺鼻味道，凌柘止在原地，剧烈的风吹动他的头发。
凌柘整个人都懵了，却能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上。
他已经无法再接收到任何人的通讯流了，因为这座城市仅剩不多的芯能基站，就在被炸毁的中心区。
迟宙还在里面吧？这种程度的轰炸……他甚至不确定如果自己也在里边，会不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芯片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让粉碎了的躯体活下去。
凌柘双腿发麻，快要呼吸不过来——
“迟宙，”凌柘从未有过如此悲哀，“……你千万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