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迟宙被无罪释放了，没有任何解释，是接过通讯流的层区管长灰溜溜地来给他开的门。
被扣押的一切私人物件都完璧归赵。
私人机车，可爱的比格幼犬——小狗崽探出脑袋，钻进太空舱背包前乖巧地舔了舔迟宙的手心。
“没饿着吧？”迟宙倒是不急不躁。
层区管长：“请相信层区边界管理局的工作素养，我们一向按规矩办事，既然星汉市说了没问题，因我们的失误造成了不便还请谅解。”
迟宙点头，言简意赅：“看来星汉市急着让我入职，有缘见。”
飞行机车疾驰而去，迟宙潇洒地什么也没留下，层区管长的表情很是难看，后背悄然渗出了冷汗。
别说是层区管长，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一个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
星汉那边究竟是什么人在保他，刚才通讯流的人话也没说清楚，但听着像是……凌长官的人。
狂风呼啸而过，悬浮机车的尾影形成了一道暗光，在荒凉的地界自由穿行。
迟宙在下层区时也常如此，渺然一身游逛在这天地之间。
其实如果不是身上的芯片，迟宙早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朴凡一生。
下层区城民，廉价苦力劳动者，会被发配流放之地，说明他要么重度伤残、要么曾犯过事儿，能存活下来，也只该在下层区做个隐形黑户，苟活好过没命。
【我是您的芯片精神体，解决区区一个层区管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对话流是在脑颅里进行的。
迟宙的夸赞被盖在头盔下，嗓音低闷，像是沉声轻笑了下。
芯片是他无法接受平庸的原因之一。
能将他活着带出流放之地，解决过大大小小的麻烦，下层区是资源匮乏的地界，这样的芯片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
迟宙怎么也想不明白。
来到星汉的目的很明确，他不仅是要搞清楚这枚芯片的由来，更要拿回记忆，知道自己原本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机车停在星汉情报局高耸入云的大楼下。
迟宙微扬下颌，阳光下略显赤红的瞳孔匿着些黯淡的冷调，将锐利的目光一收，他摘了头盔轻松跨下车载。
滴——
虹膜识别成功，不出意外地再次让他畅通无阻。
「编号sc7314，验证通过。欢迎首次进入星汉情报局，请前往交接部门进行芯片入职登记。」
升降舱门从两侧升起。
迟宙下车，摘掉头盔，地面的机械块迅速上升，轿厢四面透明。
再打开时，眼前是对他而言全新的世界。
全芯片支撑的高科技办公设备，中下层区的人才聚集于此，一切尽然有序地进行，但人文素养或许并不与科技发展水平成正比。
“下层区来的啊，怎么不抓紧点时间，”接待者撑着个下巴，“芯片操纵力二次检测做了没？”
“嗯。”迟宙沉声答，倒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悬浮电子表上密密麻麻的信息，都是要他填的，除了个人基本信息，还有意向栏中选择在星汉的就职计划。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迟宙注意到了某一项——
“芯片配偶？”迟宙对知识盲区提出疑惑。
接待者面露不耐烦：“这个很难懂吗，就是你有没有谈过对象，标记过谁，或是被谁标记过……”
话音一顿，是因为迟宙不怒自威的眼神投来，让接待者浑身抖了抖。
虽然两个alpha结为伴侣，在当今世界已不足为奇，但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只会是上面那个。
接待者咽了咽口水又说：“……有合适的芯片配偶人选也可以填，不过这项不是重点，也就关乎你之后能否收到星汉市相亲角的通讯流而已。”
迟宙沉默片刻，在芯片配偶后打了个叉。
然后在家属栏的信息处，如实填上了狗子的芯片代码，他睨向对方：“还有什么工作需要交接？”
接待者被那双赤色锐利的眼睛吓到：“没、没了，信息全部采集成功，执行分所的通行密码已下发，注意查收。”
漆黑台面升起四套服装。
灰湖绿色的日常军装及深黑作战服，换洗各两套。
接待者深吸口气，进行最后的工作交接：“欢迎来到星汉，祝你能很快适应中层区的节奏，明日早八点请换好日常军装前往会议厅，执行分所的许郝中校会到场等待所有新人集合。”
迟宙与接待者同时起立、握手。
身高近一米九的他高出对方不少，压迫感气势汹汹，握着的手暴起青筋：“有劳。”
该走的程序一步步落。
迟宙越是服从管理，越莫名给人难以训教的叛逆感，让接待者心慌不止。
迟宙迈着大长腿出了交接室，接待者后知后觉查阅起迟宙的信息。
他感到操作信息板的手指沉重：“……没搞错吧，他就是那个破例升格的下层区sc7314？”
通讯流的工作群里，同事的声音冒出水面——
“好像有长官给他升级了高级寝室入住？”
“对啊，安排跟上层区来的新人住最好的那间。”
“是哪位长官啊？”
“凌所，执行分所的凌长官。”
“怎么，你那烂嘴不会是得罪了凌所看上的人吧？”
“……”
都说执行分所的凌柘长官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负责给迟宙进行交接的接待者，倒吸口凉气，心想自己刚不是找死吗，居然对人家这么不耐烦。
然而离开后的迟宙表情淡薄，压根没将刚才的事放心上。
整个星汉情报局很大，交通枢纽就是像传送带一样的移动舱，上下左右都可通行，他用芯片导航搜索寝室位置，到达时，壁面自动消失。
迟宙低着头抬腿迈步，他刚要走出去，却迎面感到不对劲。
他刹时止住了脚步，却已来不及撞上了人：“……”
哗——
迎面的人手上未装订的纸质文件散落满地。
迟宙脱口而出：“不好意思。”
先入为主的是双秀窄修长的双手，白里透红。
他从容地替对方拾起文件，自觉整理好地上的杂物，汇聚成一沓，最后做派绅士且有教养地物归原主。
迟宙抬起脸来，被琉璃质感的双瞳吸引住了所有注意力。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撞上的人……是真的长得好看。
那是张轮廓利落的脸，高挺鼻梁，丹凤眼，气质清冷得不染一尘，与身俱来的冷傲感给人不怒自威感，使得周遭略有些低气压。
面冷颓唐、肤白貌美的美人儿，身形翘楚——
凌柘：“谢谢。”
迟宙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可下一秒，只见对方像是重心不稳，修长的腿忽然一软。
那美人就差直接跌到自己的怀里来了。
迟宙眼明手快扶住对方：“没事吧？”
迟宙被手感惊到了，既细又软。
他目光下移，手居然好巧不巧，正好搁在人家的腰上，他可真行。
“……”迟宙赶紧松开手，作投降状，“抱歉，不是故意的。”
凌柘摇了摇头：“没事。”
材质优良的军装衬衣下，腰身纤细，薄弱肌肉，单凭气质对方看应当是名普通文职军官。
倒也不是迟宙以貌取人，文职岗和技术岗全然是两个工种，前者多为omega，干的都是些繁杂的琐事工作，而后者只有alpha能够胜任。
——迟宙还得想办法报上个技术兵大腿，方便他想办法借助星汉的技术，查出身上芯片的秘密。
总之，眼前的美人一看就是个omega。
一通乌七八糟的操作，迟宙当对方工作劳累还被自己撞倒资料，深觉抱歉，欠了个身正要离去。
——嗡嗡嗡。
——手上的芯片忽然一阵灼烧感，不痛，甚至带着电流窜过的酥麻感。
迟宙脚步顿下，紧急处理芯片的异常反应，还在脑内询问精神体怎么会突然产生这么奇怪的反应。
【我也……不知道。】
修长的手指在手腕上的悬浮小窗口上操作了一顿，蔓延的怪异酥麻感彻底消失。
迟宙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回过头去——
然而刚才的美人早已消失，这让迟宙莫名感到……片刻的微妙。
凌柘确实已进入升降舱了。
他却通过芯片的透视功能观察了迟宙一阵，直到他按下程序，启动，这才开始运转升舱。
他冷目灼灼，与方才和迟宙接触的娇弱美人判若两人。
尽管他看上去与分寸打乱丝毫不沾边，可被窒息感贯穿周身，芯片的反应波动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凌柘想到刚才腿软到需要迟宙搀扶起身，耳根子便隐隐发烫，不受自控。
“凌所，技侦所那边让您赶紧到会议室开会。”
通讯流来人通知自己：“事关天坑，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真的不需要休息一天吗？”
凌柘淡淡道：“不需要，我现在过去。”
这已经是他连续大半个月，每天都在会议室中度过了。
“收到，不过您怎么去新人宿舍区了，如果是内务方面的工作，让我去办就好了。”
“没事，”凌柘顿了顿，“只是来见一个咱们分所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