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蛾人1
一朵落花落在河流上，时而急时而缓的水流将花朵送进水蛇洞。
清澈的河水中一条红色鱼尾在水里微微摆动，花朵停在他的尾巴尖儿，修长的手拈起花朵。
月珺神情严肃，却无可奈何将手里的花朵放在一边，明明都答应说要以锦小泽他自己的身体为重，这才没一会儿，就应承救海腴。
在锦小泽答应帮忙后，月珺曾将他拉到一边：“你这是在找死啊，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
“我清楚，我有分寸。”锦小泽执拗地说。
月珺想了想：“你告诉需要作甚？我来操作。”
锦小泽：“这是妖族秘法，你帮我续灵，可以吗？”
月珺撇了嘴：“你决定都做好了，我能说什么？”
锦小泽心里感动，他一个修士对自己是真心好呀。
锦小泽从水里出来，水花洒在月珺的脸上，打乱他的思绪，他紧张地看向锦小泽，小泽恢复了三成左右的妖力。
刘依素抱着花盆坐在角落里抹泪，听到水花声，她站了起来，上前询问锦小泽的情况：“鱼大仙，怎么样？”
锦小泽：“刘……海夫人，你把海兄放在土床上。”
刘依素从善如流地将花盆放在土床上。
花盆里的人参被红色的妖力裹挟着破土而出，悬置在半空。
站在水里的锦小泽尾巴顶了一颗血红色的珍珠，尾巴往上一抛，血珍珠移动到人参旁边，并排悬在空中。
锦小泽朝站在岸上的月珺点头示意，月珺双手运转灵气，手掌往锦小泽方向一推，冰蓝色的灵气注入到小泽的身体。
人参妖海腴妖丹被毁，锦小泽用自己心头血凝结出一颗血珍珠，可临时充当妖丹的作用。
由于锦小泽内伤未愈，妖力不济，则需要月珺在后方帮他续灵气。
血珍珠在锦小泽的引导下，没入人参体内，红色光圈越发明亮，在一旁焦急等候的刘依素被亮堂光芒刺激地闭上了眼。
她再次睁开眼时，人参妖变成了一个身穿褐衣，身材伟岸，肤色古铜色的郎君，墨黑的发缕在空中微摆。
“相公。”刘依素一脸欣喜地上前两步。
海腴歪着头，紧闭着双眼，缓慢从她眼前落下，静静躺在土床上。
刘依素握着海腴的手，再三感谢锦小泽后，询问道：“相公什么时候能醒啊？”
锦小泽：“还需要一株灵草为引。”
刘依素立即回答：“什么灵草？我去找。”
锦小泽看向月珺：“需要上官道长帮忙。”
月珺：“你说。”
“需要一株生长在火寒地狱的五行灵草。”
月珺说道：“火寒地狱的掌灯人失踪，无人引渡叹息河，以我们现今的法力，无法打败守门神兽进入火寒地狱。”
刘依素焦急地询问：“没其他办法了吗？”
锦小泽：“有，元剑山庄还藏有一株五行灵草，上官道长跟元大公子相熟，或许——”
月珺这才明白锦小泽说让他帮忙是什么意思。
刘依素立马朝着月珺跪下磕头：“上官道长，求您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月珺扶起刘依素：“你先起来，我定全力相助。”
锦小泽把月珺带到一侧说小话：“你打算怎么帮忙？”
“我跟允卿直接说啊。”
“直说？五行灵草属于六阶地宝，就算元公子肯给你，元庄主也不肯啊。”
月珺有些疑惑：“那怎么办？”
“我们去借。”
“借？”
锦小泽：“对，就是借。”
“我们去元剑山庄借走五行灵草，用其助力血珍珠和人参体搭好脉络桥梁，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名义上说是“借”，可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是“偷”呀。
月珺侧头看着刘依素悲伤憔悴的脸和锦小泽诚恳执拗的眼神，他答应了：“好。”
“借”就是会“还”回去的，跟生命比起来，一切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夜黑风高，元剑山庄门口，元允卿正在和元夫人、元庄主话别，书生打扮的元庄主苦口婆心地叮嘱元允卿和同行的六名弟子注意安全。
腰间别着剑的元夫人递给元允卿一封信：“交给蓬莱掌门。”
元夫人拍拍他们的肩膀：“早去早回，回来我给你们做烤鸭吃。”
元允卿想起娘亲暗黑的厨艺，他嘴角微微扯动“娘亲，您的双手是用来斩妖除魔，哪能杀鸡宰鸭呢？”
弟子们立马复合：“师兄说得对。”
元允卿：“爹，娘，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该走了。”
元允卿召唤出命剑，御剑离去，他身后的六名弟子，跟师娘、师傅施礼告别。
元庄主眼巴巴地看着弟子们离去，元夫人打了个呵欠，拍拍她相公的肩膀：“别担心了，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元庄主盯着一脸疲倦的元夫人：“夫人，你最近总是嗜睡，你不会是——”
元夫人被他的话吓得收回一个呵欠：“呸你的乌鸦嘴，儿子才刚出门，别诅咒他。”
说完，元夫人就转身进门，门口两个守门弟子拱手施礼。
元庄主抬头看一眼元允卿离开的方向，满怀心事，他最近总做噩梦，梦到一个小娃娃喊他救命。
背对着元庄主，元夫人的脸色满是担忧，在元庄主跟上来后，她又恢复正常，舒展着手臂：“哎呀，最近练功练得勤，好累啊。”
元庄主听罢心疼道：“哪儿呢，我帮你好好捏捏。”
两人远去。
树上，月珺和锦小泽头上插着隐身叶，在元氏夫妇离开后，他们跳下树。
锦小泽用密语说：“红线有五里左右的长度，为避免浪费时间，我们分开找出藏宝阁的位置。”
“好。”月珺同意地点头。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消失在原地。
元剑山庄内，太康楼灯火通明，窗户上是男人正在给女人捏肩的倒影，捏着捏着，男人倒在女人肩上。
屋内，元夫人将晕在肩上的元庄主放在床上，摸着肚子，满是歉意：“……对不起。”
元夫人从太康楼出来，往关押妖怪的地牢走去。
地牢门口有两个人准备行礼，元夫人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
元夫人进入地牢，最里面关押着一个天蛾人，他坐在水潭里，头发盖住他的面容，身后只有右边一扇翅膀是完好的，左边的翅膀耷拉在后背，翅膀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剑痕。
元夫人开了狱门走到他跟前：“阿彩。”
天蛾人抬起头，他是个瞎子。
元夫人半蹲在他跟前，伸手摸想他的脸，天蛾人享受地感受到她手掌暖和的温度，元夫人是火灵根属性，又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人，对天蛾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元夫人将手收回放在肚子上：“告诉姐姐，怎么打掉这个孩子好吗？”
天蛾人阿彩：“没法子。”
元夫人不肯相信，诱哄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跟你走。”
天蛾人：“我注定会死在你手，我就在这里静静等着劫数到来的那一天哪里也不去。”
“我不会杀你的，我保证。”
“你会，只是时机未到。”
元夫人有些烦躁，声音大了起来：“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你告诉我怎么打掉这个孩子。”
“打不掉，他注定降生，元允卿注定会死，我也注定会死。”
元夫人指着他：“你胡说。”
天蛾人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遇见元夫人公孙凝，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劫数，他抗争过，却换来眼瞎，身毁被囚禁的生活。
所以，他认命地待在地牢里，不吵不闹，等待着公孙凝给他最后的一击。
阿彩之所以叫阿彩，是他喜欢追逐五颜六色的光芒，这个名字还是公孙凝帮他取的。
阿彩：“凝姐姐，我从不骗你。”
公孙凝气鼓鼓地转身要离开。
天蛾人在她身后说：“不要去改变，不要去反抗，结局写好了。”
元剑山庄□□爷爷风流成性，妻妾成群，荤素不忌，招惹了鬼蜮娘，鬼蜮娘为他抛弃所有，却惨遭抛弃，鬼蜮娘以性命赌咒发誓让元剑山庄绝后。
一开始□□爷爷不当一回儿，继续风流快活，直到他的孩子们接二连三死亡，他才重视起来，去寻求解咒之法。
后来，他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自刎在鬼蜮娘坟前，消除了她部分怨气，元剑山庄从那开始就成了世代单传。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公孙凝用喝药，摔跤，甚至想割腕都没能将孩子打掉，这孩子有气运加身。
她也曾阻止过元允卿出门，但他在山庄里也接二连三的出事，公孙凝最后只好同意元允卿出门给蓬莱山送剑。
一个是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是公孙凝相处了十几年的孩子，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天偏爱她肚里的孩儿，她偏爱元允卿。
公孙凝背对着阿彩喃喃自语道：“我不信。”
阿彩的年纪对于人类来说相当于二八少年郎君，本该意气风发，恣意天涯的年纪，他却认命地待在地牢里，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知道彻底摆脱的方法不是逃离，躲避，而是杀了公孙凝。
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就是为了救公孙凝，他才留在元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