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观众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秦易哭笑不得，景致这话简直不走心至极了，好歹两人现在也共同信守一个秘密，也能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吧？
这关系怎么就是迟迟不能再靠近一步呢？
“你穿女装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吗？”
景致快埋进碗里的巴掌脸立刻抬起来了，目光带上一丝机警的戒备。
“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知道，如果万一还有别人知道，景叔叔知道了，你也不能只怀疑我——”
景致打断他：“只有你知道，没有别人知道。”
秦易微微勾唇，眉梢不自觉扬了扬，用公筷为景致夹了一只煎饺放进碟子里，斟酌着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穿成那样吗？”
“不好看吗？”景致随口怼回去，他才不想跟秦易讨论自己穿女装的前因后果，过多的坦白只会成为对方手中的把柄。
景致不想把小尾巴交到秦易的手上，虽然，他最大的尾巴已经被秦易牢牢抓住了。
秦易果然没有说话，景致以为他成功把这位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总助膈应到了，正准备开口让他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记得了，省的今晚睡觉还要做噩梦——
“好看。”秦易的声音笃定又清晰，“你穿上很好看。”
景致夹起来的煎饺啪叽掉进了碟子里，看怪物一样看向了秦易，后者正曲肘支着下巴，露出几分公司里不存在的闲适懒散，连脸上那惹人看不惯的笑，都真切了几分。
“你真这么觉得？”
“嗯，很漂亮，但是怕你不高兴，就没说。”秦易抬手，趁景致跑神，手指飞速掠过他的嘴角，冠冕堂皇道：“有脏东西。”
“啊、我自己能擦，你告诉我就行了。”景致捂住嘴角，有些羞窘地低下头，耳朵烧起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女装好看。
一直不敢穿出去，只敢自己偷偷穿偷偷看的景致如今的胃口已经不是穿穿漂亮衣裳就能满足了，他有时候会幻想有其他人看到自己穿女装的模样。
但仅仅是幻想罢了，他始终没敢迈出这一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评价他的女装，还给出了不错的好评。
“谢、谢谢啊。”景致扒拉了两下碟子里的煎饺，“我以为你会觉得很恶心。”
“没有，很好看，我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秦易盯着那逐渐由粉变红的耳朵，“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别人夸你漂亮。”
“为什么不喜欢？”景致抬头，他从小对自己的颜值就有很清楚的定位，夸他漂亮的人上到八十奶奶下到五岁小孩，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开玩笑冲他说：‘iwanttofyou，prettyboy’的厚脸皮老外也不少，他都习惯了。
“之前在公司，有职员在茶水间说你好看，你不是很不高兴吗？”
那应该是景致刚进公司的时候，秦易跟着他去会议室开会，路上路过公关部的茶水间，那里面热闹极了，都在讨论新来的小景总生的精致漂亮，跟动漫里的人一样。
景致当下就黑了脸，原本就冰冷的一张脸，变成了零下低温，绷的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的秦易看了个清楚，身后的高层更是噤若寒蝉。
散会之后，秦易和各个部门的部门秘书开了小会，会议的中心要义就是：在公司不要谈论景总的外貌，被景总发现，后果很严重。
景易似乎也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摇头道：“那是在公司，我是他们的上司，哪有在茶水间谈论上司脸漂亮不漂亮的。”
不应该谈论‘新来的景总雷厉风行的，好严格，好霸道’吗？哪里有说‘小景总漂亮死了，感觉被他看一眼都要晕过去了’的道理！？
虽然景易知道这些都是实话，听到的时候心里也有一瞬间开心，但是，在职场上，比起自己的样貌，他更希望那些人关注他的业务能力。
但是私下就无所谓了，“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有人夸我我当然会高兴了，漂亮又不是贬义词。”
景致咽下最后一口粥，安慰了自己空虚的胃袋，脸上冰块似的神情都融化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觉得好看，我还以为你不能接受这些。”
“我是一个有正常审美能力的人，况且，公司里的人大约也是这样觉得的。”
“什么公司里的人？”
“我今天给你泡咖啡的时候，秘书室的茶水间已经围绕六十五层有个漂亮女鬼的事情谈论了十分钟了。”
平时不谈论女鬼，这十分钟也是主要留给今早比昨天更美的小景总穿了什么衣服。
景致无意识扣了扣自己的手，“他们没有发现是我吧？”
“没有。”秦易摇摇头，“只有小张看到了你，但是他应该没有认出来。”
“所以我昨天是被巡逻的小张看到了？”
“嗯，今天也是他告诉我六十五楼又出现了‘女鬼’，我才着急上来找你。”
一不小心成为公司灵异传闻源头的景总心中叹气，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公司穿了。
他向秦易保证道：“以后，我不会在公司穿了，至于小张看到的事情——”
秦助理微微点头，“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被秦易载着回家的景致支着下巴看向窗外，思绪游离。
还以为他吃饱犯困的秦易关掉了车里的广播，一室安静。
景致却突然开口：“你今天那么着急忙慌冲进来，是怕我被女鬼吃了吗？”
秦易攥紧了方向盘，语气淡定：“嗯，一个陌生人进了你的办公室，任谁都不会放心的。”
“谢谢你。”景致盯着秦易的后脑勺道。
原来不是暴跳如雷想要揍自己啊？
短短一个晚上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景致突然觉得秦易也不是那么万恶了，至少，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真的关心自己。
有时候对人的改观似乎就在短短一瞬，到底是分享了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景致对秦易封闭的私人领域被强制撕开了一道口子，事到如今能怎么办？接受呗。
况且，秦易还是一个审美在线的人——
“秦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要问什么？”
“你是真的觉得我穿女装很好看吗？”
“当然，很好看。”秦易被他严肃的语气搞得想笑，但是隐约明白这个秘密重要性的他忍住了，一点都不想在景致面前败好感。
“哦——”
秦易不仅是审美在线，而且美商极高啊！
景致心里穿裙子的小人儿默默转了三个圈儿。
“那你，以后还想不想看我穿女装？”
吱嘎——漆黑的宾利猛地刹车，景致差点跌进座位底下去的。
“怎么了？撞到什么了吗？”景致扶好座椅，想要下车。
啪嗒——秦易操控，锁住了车门，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偏头看向后方的景致，轻轻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说——”
秦易的侧脸覆了一层远处路灯的光亮，从景易的方向很难看清他的神情，一团光亮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神色，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紧张的压迫。
景致喉咙紧了紧，冰块似的脸上浮现消融的红晕与窘迫，刚刚水到渠成的邀请现在似乎有点不同，有点难以说出口？
“我问，你要不要看我穿其他的女装，你不是觉得很好看吗，我不止那一身的，还有其他，很多。”
“我可以看吗？”秦易扶住方向盘的手几乎浮现了青筋，是与他声音截然相反的力道。
“当然了，你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只有你能看。”景致靠回座椅。
他心思单纯，只是想找一个分享那些漂亮衣服的伙伴，也有一点点私心，穿了那么久的女装景致已经不太满足于自己一个人照镜子的自恋模式了。
如果来一个观众，他们就可以一起讨论衣服了。
综合看来，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且近在眼前一天有十二个小时都陪在景致的秦易，是最佳选择。
秦易没有立刻答应，有些期待但又怕他拒绝自己的景致也不吭声了。
汽车再次发动，秦易专注开起车。
没多久就开到了景致的公寓门口，秦易刷了门禁卡，将车开到了楼下。
景致以为他默不作声是不想答应，也是，哪有让人家牺牲私人时间看自己换装秀的道理。
秦易下了车绕到后座，为景致开了门，景致想下车，他却如同一座山一般挡在车门前，没有让步。
“干什么？我要下车。”冰山重新冻结的小景总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冷傲的德行。
可从秦易的角度来看，只觉得他抬起下巴的模样想让人捏住他的下颌，然后——
秦助理喉结滚动，吞下荒唐的念头，又化作一派春风和煦：“你刚刚说的事情，我答应你。”
“嗯？你答应了？”景致似乎不可置信，微张开嘴。
目光碾过殷红的唇舌和洁白的贝齿，秦易道：“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