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十一喋血宫门

    甄朱一听这话，倒是激灵一下，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钱红神神秘秘地凑在她耳边道：“朱儿姐姐，你不知道，今儿早晨咱们院子里头死了人了。”

    “什么？”甄朱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知道怎地，就想起来昨晚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来。不过她的面上却是不能显示出来，只得撑住了道：“死的是什么人？”

    钱红道：“是个值夜的宫女。可怜的，不知道怎么掉进水塘里了。”她说到这里，却欲言又止。目光愈发神秘了起来。甄朱会意，立刻把头再靠近她些，低声道：“红儿妹妹你擅武艺，可是看出，那宫女死因有什么蹊跷。”

    钱红性子活泼，是个承不住什么话的，见到甄朱这么问她，果然立刻就把什么都告诉了她。原来，她因着旧日跟着哥哥在山里练武时，养成了“闻鸡起舞”的习惯，素来是天色未亮便就起床练功的。虽则如今进了宫，但也是每个人单独一个小院子，凭她怎么折腾也碍不着别人，故此，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照旧每日早起。原本一连三日过去，都没有什么事儿的。谁料到今日她刚刚出了房门，便见到一个黑影自院墙上飞掠而过，她本能地纵身追了出来，却不料，那人的身法十分迅速，她没跟上几步，就跟丢了。

    因天色渐渐亮了，又被她的贴身丫头奉剑追出来苦劝了两句“这是在宫中，不要惹事”，她方才带着奉剑回了自己的院子。哪里知道，没过上半个时辰，便听见外头闹了起来，说是“死了人了。”

    她年纪本来就小，又是个闲不住的，加上又有武艺傍身，便趁着乱偷偷跑去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来了。

    “朱儿姐姐，那小宫女虽然浑身湿淋淋的，但脸色惨白，手上没有伤痕，口鼻也没有泥沙，哪里是溺死的呢——分明是失血过多，先被弄了个半死，才丢进那池塘里去的。”

    甄朱听得这话，心中愈发惊惧，好在这个时候，以她的不会武功的身份，就是要表现得惊惧些方才合适。故此，她再开口的时候，便也没有掩饰，不但面色有些不好，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真是可怜见儿的。可这是在皇宫里头呢，怎么竟就会出这种事儿？”

    钱红见她这样，不免也叹息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朱儿姐姐，你这样便怕了么？我还有些旁的事儿没同你说呢。你胆子如此小，我可不敢跟你说了，若是把你吓着了，反倒不好了。”

    甄朱定了定神儿，握住她的手勉强笑道：“我倒不是怕了，只是听你这么一说，觉得有些吃惊罢了。好妹妹，你且说说，还有些什么？”

    钱红这才重新凑过来，低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接着说了。朱儿姐姐你可不要害怕，我同你说，因着我怀疑那宫女的死因有蹊跷，便就趁人不备悄悄又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偏生我看了半天，都没见到什么伤口，可见那出手的人，功夫是极高的。朱儿姐姐，你说，会不会就是我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呢？”

    听得钱红这么说，甄朱在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了。只怕，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惜这小丫头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她少不得要再问几句，才能弄清楚些脉络的。

    好在这位钱红妹子，并不是那等心机深沉的人，甄朱倒是并不需要多加筹划，便能引得她知无不言。故此，甄朱只沉吟了片刻，便就直接跟她说道：“红儿妹妹慎言。咱们现下在宫中，不比在家中，说话办事可要谨慎着些，不然，恐怕会引来祸端——且不说这件血案是不是那黑衣人做的，你也说了那黑衣人武艺超凡，似乎在你之上，若是你再如此冒冒失失地跟着他、不知道深浅插手这些事，倘若有个什么闪失，可叫钱伯父和你哥哥如何是好呢？便是我们，也都替你担心着呢。”

    钱红听了这话，便一把抱住了甄朱，笑嘻嘻地道：“我知道，还是朱儿姐姐疼我。只是，姐姐你可知道，那位宫女出事的地方，竟离着曼宁圣女的寝殿不远呢——那曼宁圣女昨儿来大殿中温书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巧儿今儿就忽然称病了。姐姐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啊？”

    都已经亲眼看着了死人了，她仍旧是一派天真的模样，有些什么想法也是张口就说，真是个傻大姐的脾气，弄得甄朱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她半真半假地揶揄了钱红几句，又真心实意地劝诫了她一番，方才起身梳洗，准备同她一起去用晚膳。

    正好这个时候，徐萱也来了。因为甄朱的主动示好和钱红的活跃，不过三天的时间，这位妹子已经跟她们厮混的很熟了。故此她一进来的时候满脸的担忧，说是听说朱儿姐姐病了，原本来探望，结果正好遇到她睡着，故此就没有进来。这会子快是晚膳时间了，想着她也该起来了，便就再来看看。

    甄朱忙起身道谢，将她迎了进来。又看自己仍然穿着寝衣，实在失礼，便叫钱红陪着她先说会儿话，自己叫了红蕊进来，忙忙地洗漱了，这才跟着两个小姑娘一道儿喝茶闲聊。

    因着都算住在一个大的宫殿里，徐萱当然也听说了那小宫女“淹死”的事儿了。她家里是书香世家，对这种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事儿最是见不得的。听着钱红说起，一张小脸儿已经吓得煞白，故此，甄朱便也没多说什么，还叫钱红别再说这个事儿。左右，这都不是她们能力所及的事儿，还是不要瞎操心的好。若是万一因此而招惹是非，那就更是无妄之灾了。

    她面上是再正常不过的神色，说话谈笑也是极其自然的。其实这些不过都是表面功夫，早在方才听了钱红方才的那番话之后，她心中便已经是翻江倒海了。那宫女在曼宁的寝殿附近被杀了，偏巧那曼宁就病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因着她跟钱红离得远，钱红离着那曼宁的寝殿也不算近。这么一来，算算时间，可不正好是那黑衣人自她这里出去，经过钱红那里，就到了那边儿了。想来是回宫的时候，正好碰见那宫女了，故此，便就杀人灭口了？

    她心中渐渐有了这个猜测，却是分毫都不露声色。跟着钱红和徐萱一道儿闲聊了几句姑娘家的私房话，看看地也就到了吃晚膳的时间了。三个人便携着手去用了晚膳，照旧是宫里头的制式饭食，每天都很丰盛，除了钱红因着练武比较能吃些，甄朱和徐萱对这些吃的都不怎么在意。

    饭毕，甄朱又跟着两个小姑娘在这个暂时划给了她们的大型宫苑中闲逛了片刻，闲聊了一会儿，方才道了别，各自回了各自的小院子。

    依着她的习惯，饭后是要在庭院中多走动一会儿的。然则，因着昨天她只不过去那园子里头随便走走，便就遇到了那么大的两个“惊喜”，她实在是消受不了了。故此，也就歇了四处乱跑的心思了。再加上，想想昨天裴萃临走的时候说的话，还有今天又死了人的事儿，她愈发觉得，这宫中实在凶险。现今她都还没有什么动作，便已经是这么个情形。虽然还不知道裴萃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光这么看，大约倒也真不是危言耸听了。

    想到这里，甄朱忍不住又悄悄提醒了红蕊几句，让她这两天先别轻举妄动，万事小心。看着她恭谨地答应了，方才略微放下了心。她此前已经把能够找的人都跟红蕊说了，都是她按照前世的记忆圈出来的有用的人——虽然都是小人物，但是，宫闱秘事，没有人比他们熟悉。而让他们开口的法子，她也有。只是上一世，因着自以为没有人能威胁她的地位，故此诸多手段都没有用出来。这辈子，她打定了主意，用尽一切法子改变命运，当然很多手段就要都使出来了。

    好在，红蕊最是个稳重的，又跟着家中请来的武师学了几手儿功夫，虽然在高手们看来大约是不入流的，但是，在这深宫之中，对付那些太监宫女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别对上那些锦衣卫、大内高手们就行了。当然，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之流，就更是要避而远之了。

    她留着红蕊在屋内悄悄吩咐了半天，才放她回去。外头赵妈妈方才进来——她是容氏身边儿的人，也是信得过的，只不过，宫里头不比家里，若是她和红蕊两个人都出去打探，实在太显眼，故此，甄朱便叫她低调行事，并不去外头院子里打探，主要做了这“望风”的工作。

    这会子她进来，看着面色也挺平静，想来是没有事儿来报了。甄朱便请她坐下，也叮嘱了她几句，同跟红蕊说的大体相同，这才算完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甄朱想着反正没事儿，就摸出了一本书，就着室内的灯火看了起来。才翻了两页，便见红蕊叩门进来，轻声道：“姑娘，外头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