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章同处一室
甄朱的话音方落,便见到裴萃居然真得上前了一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她愣怔在了当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便被他顺势揽在了怀中,跟着,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已经抱着她,轻轻落入了房中。
他的身法当真很好,即便是多了一个人,这一连串儿的动作也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轻飘飘地没有弄出来一点儿声音。不但抱着她安全落地,还顺手把窗子给掩上了。虽则是掩上了,但是却并没有掩严实,留了一丝缝隙,刚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又不容易被外面的人发现。
他的动作突然,甄朱先时还挺吃惊,不过见了他这个动作,倒是多少明白了些。故此,也就按捺住没有出声,很配合地由着他抱住自己,静静地透过窗缝看向了窗外。
两个人挨的极近,近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因着方才那一出儿着实出乎意料,甄朱的心跳难免就快了些。而这时候,靠在他的怀中,听得他沉稳的心跳,甄朱感觉自己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似乎又回到了那几回遇险的时候,他揽住自己这个动作,带给自己的安全感中去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甄朱只觉得裴萃的身子微微一动,他原本沉稳的心跳也忽然加快了几拍。虽然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她也并不好开口问话,反而也是心有所感,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盯紧了窗外看。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个黑衣的人影飞速地从她院中的小径闪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人似乎是在她的屋子前略停了停,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因着天色已晚,虽然有些许月光,但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甄朱仍是看不太分明那个人的样子。她只知道那个人的身形似乎很是纤瘦,给人的感觉满是寒意。这种寒冷的感觉有些不好形容,并不是气温低的那种,而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一种毛发生寒的感觉。如果一定要说,似乎,跟那日在温泉旁,她掉下水之前感觉到的那股子凉气有些像……
想到了这个,她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裴萃又动了。
这一次,却是朝着她的床榻去的。
等到被平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又看着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自己身上跃过去的时候,原本还算淡定的甄朱,瞬间就淡定不起来了——难道,他这真是要……
一念未了,却忽然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透过拦在床前的屏风堆纱,只看见一盏精巧的琉璃灯远远晃了一下,带着几丝红色的影子,却是红蕊举着灯进来了。
似乎是怕灯太亮了将她给惊醒,红蕊是用丝帛包着那灯盏的。如此一来,便就只有柔和的微光透出来,想来只够看见床榻上是不是有人,其他的都看不甚清了。又因着知道甄朱有时候睡眠很浅,她也不敢靠得床榻太近,只站在屏风边儿上远远地看了一眼。故此,她根本就没看出来,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家姑娘的床榻之上,锦被之中,居然还有别人。
事实虽然是如此,但是被人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身边还紧紧挨着一个大活人,甄朱还是觉得分外别扭。虽然在红蕊过来的时候,甄朱就已经无师自通地闭上了眼睛装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她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甄朱还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说是“做贼心虚”,好像也不合适,倒是更有些像是“捉奸在床”的意思。
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只觉得脸上渐渐有些发烫了起来。好在红蕊看了她一会儿,想是确认了她没有什么事儿,便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盏灯一闪不见了,又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声音,甄朱这才松了下来。转头就见到裴萃裹在锦被中看着他,她的脸不免又是一红,终究忍不住低声道:“她已经走了,你快下去罢。”
偏偏裴萃不动,只偏着头,拿眼睛看着她。这个时候看着他,他给人的感觉却与方才又不一样了。那周身的冷冽气质竟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居然好似完全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清浅的月色自窗外透进来,只剩微光,照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他肤白如玉,媚眼如丝,带着种说不出的风流魅惑。
甄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慌乱之中,差点儿连呼吸都屏住了。却见他忽然绽开了一点微笑,竟似比月色更醉人,琥珀色的眸子幽暗深沉,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一样,美到让人窒息。
甄朱被他这么一笑,愈发慌乱起来,浑身都似要着了火。只是想要再退,却是不可能了。再退,就摔到床榻下面去了。
事实上,她已经掉下去了一半,还是那个罪魁祸首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拖了回来。她窘迫之极,却还是强撑着低喝道:“请大人自重,不要……”
话未说完,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的唇被一样柔软温凉的什物抵住,敛目看时,却是他的指尖。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恼,真想着一口咬下去,那只手指却顺势一滑,落到了她的面颊上,轻轻抿了抿她鬓边滑落的发丝,然后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声叹息:
“别再四处乱跑、胡思乱想了,只好好活下去便是。”
甄朱不由得一怔,就这个功夫,他却已经离开了。他来得时候没有征兆,走的时候也没有半分拖沓。枕畔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淡香,面颊上似乎还留着他手指的触感,然则她方才在心中浮起来的那一点绮思却已经渐渐地冷了下去。
裴萃这个人,果然是危险之极的。一人千面尚且不说,最纠结的,却是他的心思,着实让她看不明白。
而偏偏,他无论想要对她做什么,她都无能无力。
这种什么都无法掌控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即便是她杯催的前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是面对庄项,她也总是能够怡然自得。
而他却总是能扰乱她的心湖,明明,不过只该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罢了。
甄朱心中百感交集,盯着那扇早被关好了的窗子愣愣出神,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翻来覆去,及至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刚刚睡了一会儿,便听得外头红蕊在轻轻叩门:
“姑娘,该起了,您可醒了么?我要进来了。”
甄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却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早被红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被她扶着躺回去,又摸了一摸额头,竟然是烧起来了。只是,今儿才是入宫的第四日,昨夜又出了那样的事,今天是怎么也不能缺席的。
好在,她的身子素来不差,虽然上回中了那个暗算,却也没有当真坏了底子去。要咬牙撑上半天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还没等她梳洗完,便听得外头有人传话儿说:“众位姑娘,今儿不用去大殿了,曼宁圣女身体抱怨,且休息一日。”
红蕊听了便有几分欢喜,也不给她梳洗了,又服侍她躺下,甄朱想了想,便也没有坚持,倒头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总算是略好了些许。病势一去,这便觉得腹中饥饿了起来。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想着找红蕊弄些吃的,一抬头,却见到钱红正坐在她的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见了她醒来,小姑娘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几乎是扑过来喊道:“朱儿姐姐你可算醒了,外头,可出了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