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长公主贵有一国, 什么都是你的。”
文凤真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是无心游曳,指尖虚虚勾着她的腰带。
宫灯照映出他指骨关节的粉红。
辽袖睫毛微颤,身子往后仰,“啪”地一声拍掉他的手。
“嗯?”
文凤真眼帘微垂, 那只手却并没有往前, 而是握住了奏折旁的玉印。
她的监国玉印。
辽袖紧张得瞳仁晃了晃, 正要唤禁卫。
谁知他一只手倚靠桌案前, 微微侧过头, 雪金色簪冠折射出晃眼的光芒。
一头绸缎似的墨发垂落,露出一截脖颈。
辽袖喉头微动, 瞳仁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他用那方玉印,缓缓按在他的脖颈上。
红色印泥触目惊心。
洁白的脖颈皮肤下, 温热的血液迅速涌动,升腾大片的旖红。
雪地里蜿蜒曲折游行的红蛇, 红白相衬, 艳丽到不可逼视。
仿佛打下属于她的专属烙印。
受命于天。
“殿下……你做什么……”
辽袖转过身,鸦睫乱颤, 咬紧齿关, 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一时有些心神失守, 犯了错,把后背留给一头侵略性十足的雪蟒。
“公主, 这几个字怎么念。”
文凤真装作不懂,他喃喃,瞳仁微转, 瞥向她通红的耳根。
他爱极了她这副羞耻的模样。
才印在脖子上而已。
倘若她想, 印在哪里都行。
文凤真炽热的指尖握着玉印, 冰冷的印泥激在皮肤上。
还嫌不够似的,用玉印在锁骨下蹭了蹭。
把自己弄脏得不行。
一朵又一朵鲜红芍药绽放。
他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将玉印交到它手上,然后一路牵引她,诱导她。
“你印在微臣身上吧。”文凤真盯着她耳后柔嫩的皮肤。
“知道怎么做吧。”
“很好玩,你也玩玩。”他牵起嘴角。
你也玩玩微臣。
辽袖低下头,单薄的身子发颤,声音细若蚊虫,不敢再多瞧他一样。
少女面红耳赤,几乎从齿关一字一句蹦出:“殿下,你不要胡来了!你身上弄脏了。”
”哪里脏了。”
他有些疑惑,清热的气息落在她颈窝,迷恋似的嗅了嗅。
拉着她的手指不肯放。
“是这里脏?还是哪里,微臣不明白。”
他要请她指教。
表面装得谦和恭敬,始终以下犯上,危险至极。
辽袖咽了咽口水,他眸光炽热迫切,按在肩头的指骨也愈发紧。
随时会被他拆吃入腹。
她失神地一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眸,明净澄澈地倒映他的脸庞,给了他错误的认知。
“袖袖……”他喃喃了一声。
文凤真一下子按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上书桌,倾覆过来,险些将她压倒。
衣裙急乱的摩擦中,她纤细的手腕无力地垂下。
他精力旺盛,一切像是早有预谋。
玉印“咔啦”一声撞在桌角。
她呼吸急促,胸前剧烈起伏,一语不发地瞪着他。
墨发下,他微微翘着嘴角,最终用手掌垫着她的小脑袋,亲了亲她的鼻梁。
“公主,公主……”
他微微哑声,不停地唤她,嘴唇磨蹭她的耳垂软肉,眼底稠色渐浓。
像是催促,盼着她允可。
一滴汗珠顺着脖颈没入衣领,辽袖深呼吸一口,竭力保持头脑清醒。
他凑得太近,漂亮异常的凤眸,眼底清辉迷晕了灯火,一副有所希冀的模样。
辽袖稳定心神,一只手别上他的脸颊。
她那时没读过什么书,不懂道理世故,自小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肤浅地将一切美好品格加诸在他身上。
如今以为,男子品行才是最值得考量的。
文凤真松开了她,低着头,面色清净如常。
手指抚上了脖颈,沾了沾印泥,嘴角仍然衔着笑意。
“殿下,本宫除了剿匪一事,其实还有事找你。”
辽袖清咳了一声,点了点奏折,正经道。
“殿下,本宫打算接受赵襄的建议,前往东岳山大观音前敬香祈福,涉及国计民生,望你协助选派官员。”
其一是为了给父皇积攒功德,其二是为了槐哥儿监国做铺垫。
国不可一日无君,长久下去会生乱子。
槐哥儿聪敏,面上一副天真笑盈盈的模样,在老臣面前半点儿不落机锋,生得俊拔。
望之符合“人君”的模样。
自从老首辅携子告老还乡,以宋党为首的文官集团一时推不出人,生不出气候。
赵襄是王佐之才,继任内阁首辅是铁板钉钉的事。
内有掌印张瑕,肃清各宫,与赵襄里外联手,偶有些刁钻的也被及时压下去。
文凤真想了一想:“微臣会从钦天监和兵部选派敬香的队伍,护送公主出发。”
他嘴角携了几不可察的笑意:“另外,微臣要剿匪的庆州府与东岳山相邻,若有微臣一路护送公主,想必会更妥当。”
辽袖放下奏折:“你挑个吉日便好。”
“是。”
他表面应是,不知在想什么。
慢悠悠地掀起眼帘,望着她凌乱的领口,似是有些不服气。
敬香队伍由徽雪营士兵护送,一路从京城出发。
有两条道可选,一条是从沅州取道去东岳山,路经崇山峻岭,耗时较久。
二是南下乘船去东岳山,但风险较大,水匪猖獗,官船也敢截。
为了公主的安全,由文凤真议定绕道庆州府数十里路,一路小镇人口密集,沿途有官府清道护航。
军士压阵,车马浩荡,
一路上古木参天,白云飞瀑。
辽袖掀开轿帘,望了一路的疲惫,只觉得心旷神怡。
接近午时,辽袖用过了午膳,婢女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擦头。
这节令酷暑难捱,骄阳似火,火辣辣地炙烤得地皮起卷儿叶木枯败。
她坐在轿子还好,时不时有凉爽的山风吹来。
前头的文凤真脖颈已起了密密汗光。
他抬起手掌,倾覆在额头,也不知仰头看什么,长睫若羽,盛满了细碎的金光,直看得眯了眼。
路过镇子时,不少老百姓冒着大热天儿围观马背上的淮王殿下。
众人心头暗叹,果然生得高鼻雪肤。
他那双瞳仁瞥了瞥人群,微微一笑,恍然间摄人心魄。
他来请她下轿子时,微抿嘴角。
“原来公主喜欢肤白的。”
“庆州府日头毒辣,那我要是晒黑了怎么办。”
他下颔落了一颗晶莹欲坠的汗珠。
辽袖不理睬他,少女鼓起粉嫩的脸颊,娇憨地哼了一声。
“荒谬。”
他请她下来去另一乘宽敞的马车。
辽袖初登时,愣了愣,这辆马车比普通马车大了好几倍。
十二匹马在前头牵拉,四周锦栏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孔雀,顶上用防水油绢罩起来,垂下猩红丝绦随风飘荡。
这座马车像一间小屋子。
当她踩着凳子踏进去,里头别具匠心的彩绘。四面明净的花格大窗,挂着银纹葡萄球的熏香。
清雅的兰室。
更令人称奇的是,马车内极其凉爽,摆了两缸冰块,拂面的风变得凉丝丝。
他拿着折扇给她扇风,绽开笑颜:“我伺候公主入睡。”
哪儿敢让他伺候,辽袖懒懒地靠过去,背对着她。
“殿下,你若是闲得没事,就给太阿喂肉吃去。”
文凤真一把将折扇收起,凤眸微睨,面色冷冷的,抬了抬下巴。
“太阿比人还壮实,最近天气炎热,脾气又凶,成日吼着使唤人来去,真以为微臣愿意伺候它,微臣恨不得狠狠拎着敲它屁股。”
这副牙尖嘴利,高傲自矜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辽袖一下子坐起来,手指不知牵扯到了什么东西,绊到他的头发丝。
冷不防听到一声低低的嘶气。
“公主,你的戒指勾着微臣的头发了。”
他眼眸微抬,睫毛痒痒地扫在少女的脖颈。
辽袖刹那间的慌张,低头一看,黄龙玉石戒指勾嵌住了一缕乌发,纠缠得紧,稍一动便牵连。
她抬起手指,文凤真顺势躺在榻上,一只手落在她小腹上,一只手解着头发。
外头传来婢女关切的声音:“公主,有什么事吩咐吗?”
辽袖心跳蓦然快了半分,旁边躺着这样一个人,恨不能用毯子将他盖起来,遮得严严实实。
她耳根子洇透一片薄红,瞳仁水润,紧张得喉头干涩,话脱出口时磕磕绊绊。
“无……无事……”
她低头,见他磨磨蹭蹭的,分明就是没安好心,恼羞成怒。
“殿下,拿剪刀来绞了。”
文凤真一根白皙的手指扣上窗子,轻轻一拉,杏黄帏幔落下来。
天色仿佛一下子黑了,暗沉沉的,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窗子外再也没传来小婢女的声音。
“解不开了,怎么办。”
他那双眸子疑惑地望向她,勾起嘴角。
辽袖咬紧牙,面红耳赤,这样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旁人瞧见马车拉着帘子,指不定要多想。
她正要将帏幔拉起来。
文凤真一面不紧不慢地解头发,一面轻声说:“公主想被别人发现吗?”
她一愣,慢慢蜷缩了指尖,胸前一起一伏。
文凤真的声音蓦然轻了:“公主不晓得,从前我有一个六十年的计划,其中一项,就是要跟公主去看大观音求个上上签。”
“公主笑着说没办法陪我变老了,说我是个胆小鬼,公主不愿意让弟弟知道,不愿意让别人伤心,可是公主从来没想过最难过的人是我。”
她不知道一向跋扈嚣张的枕畔人,看着没心没肺薄情绝顶,其实是个哭包。
知道她只能活十年,他比任何人都难过,每日下朝了,都不敢去见她。
“那时想着,不做皇帝,做你的夫君,握着你的手,比什么都好。”
“一起游历大宣十四州,看过春火夜萤,陪你过三年又三年。”
“喜欢看烟花吗?”他问。
良久,满室静谧,她抹了抹眼眶。
辽袖将小脑袋搭在枕头,轻声说:“本宫可不给你名分,一辈子都不给。”
他笑了笑,眉心一动,眼帘微垂,说:“我洗过了。”
“你闻闻。”
“让我闻闻。”她声音清软糯糯的,转过身,鼻尖嗅了嗅,他身上一股清清爽爽的松针雪梨香,令人心旷神怡。
还没回过神,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捏着她白软的小脸,亲个不停。
又被他算计了!
“你好好闻闻。”
辽袖被亲懵了,他脸上笑盈盈的,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两腿却诚实地搂住她的小腰,让人再也动弹不得。
小腹以下炽热坚韧,隔着薄薄的衣料,她无比清晰敏锐的感知到。
少女“腾”地一下子脸红了。
忍着不敢出声,毕竟外头都是人。
他把少女按在自己身上,热得难舍难分,在昏暗的马车中,一脚蹬开了薄薄的小毯子。
粗砺的拇指按上她平坦的小腹。
强烈的阳光变得柔和,哪怕冰块渐渐融化。
血液涌动带着体温剧烈升腾,香汗淋漓地黏在一块儿,手指间黏腻得不行。
他眼底笑意炽热又清甜,不依不饶的,不肯给人踹口气的机会。
哪怕她小声说:“殿下……我热。”
她蹙眉,仰直了脖子,咬紧下唇。
等她回去了,要好好拿玉印在他身上盖章玩儿。
再热他也要紧紧搂着抱着,恨不得把她揉进去。
辽袖耳垂红得像珊瑚珠,脸颊摸起来发烫得厉害,摸了摸他的耳朵:“殿下?”
辽袖叹了口气,他还是跟上辈子一样。
缠人的大雪蟒,气势汹汹,一贯高傲跋扈的殿下,总是霸道得理不饶人。
对人冷嘲热讽,矜贵又得意,仿佛永远不会折腰。
无人知晓他在床帷间。
又会喘又爱湿了眼眶。
马车猛然一个颠簸,文凤真愉悦得眼底盈湿,要不够似的,磨人地又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