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法欺骗
孙璟颜愣在当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圆回来。
她这个人就是嘴太笨,舌头不经意间就会吐露内心真实的想法。特别是在殷华面前。
没办法,因为骗人说谎需要费好大精力与头脑。孙璟颜不喜欢这样。
而且孙璟颜发现她根本骗不了殷华,她只要说的是谎话,对方一定能看穿。
都不知道殷华这样敏锐的洞察力是怎么练就的,她要是有这种能力每天上朝就轻松多了。
不用总是想这位大臣究竟是要干嘛,那位亲王是不是在说反话……
她脑中的想法早已拐过了好几个弯,可在殷华眼里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对方低着头,好似做错了事受到训诫的孩童,竟让他的内心生出一阵阵不忍来。
她许久没说话了,是否是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心里不好受了?……
他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会落到孙璟颜的身上,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甚至是微微蹙眉殷华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太久的沉默,让殷华浑身不舒服,方才腾起的心火在这时早已烟消云散。
殷华眸光闪烁,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唤道:“孙璟颜。”
孙璟颜本人马上抬起了头,应声:“在。”
殷华问:“你为何不说话?”
孙璟颜才想起来道:“我……臣、臣妾是在想一件事情。”
殷华的面色缓和了些:“在想什么,说。”
“在想为什么每次我撒谎,皇上都能一眼看穿。”孙璟颜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都说了出来,“你总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真实的意图。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上朝的时候就会轻松多了。不用去想这位大臣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这阵子朝政她应付了许多,想必遭遇了多种难处。
她眼下的淤青在此刻好像加深了,脸颊也瘦了下去。
殷华不自觉的向孙璟颜迈开了步子,渐渐靠近了她,为了自己能够看得更真切。
晴空万里,湖光山色,碧蓝的苍穹飘过几朵巨大又绵软的白云,慢慢挡住了阳光。
殷华走到了她的面前,似曾相识的回忆即刻涌上带动了自己的手指。
他伸出了手抚上孙璟颜的脸颊,微微抬起了头。
那明明是自己的面容,可又与自己那么不一样。
孙璟颜好像将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阳光,明媚的不可思议。
他的拇指指腹微微贴着对方的下眼睑,轻轻摩挲。
孙璟颜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任由殷华抚摸。
白云随风飘走,日光在这一刻直直倾泻而下,闪了他们二人一身光华。
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日赢下泛着碧光,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你瘦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殷华的声音像浸润了冬日里的温泉,让孙璟颜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她没有说话,殷华继而问道:“累嚒?”
他的眼神没有了方才高高在上的冷傲,里面完完全全的装着自己的模样,像是把她印入了眼睛,眼眸清澈见底。
“累,做皇帝好累。”
她的语气不自觉的沾染上了些许撒娇般的嘟囔,殷华的内心霎时一片柔软。
金顶石壁,绘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色彩斑斓。重华宫内插着最符合时节的各色花草,各宫嫔妃案前也放着精致的佳肴与时新瓜果。
乐师们奏着曲子,舞姬们穿着艳丽,站在台上跳舞助兴。
各宫嫔妃按照顺序进献自己准备的礼物,孙璟颜看久了就觉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想睡觉。可是她可万万不敢。
她坐在最上方,旁边便是太后,孙璟颜牢记昨晚殷华对她嘱咐的各项事宜,听得昏昏欲睡时便被殷华弹了脑壳:
“你现在是九五之尊,要端起皇帝的样子来。这点小事听了便这样,遇上其他更无趣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殷华有些责备的语气让孙璟颜倍感委屈,但她立刻狗腿了起来:“你不是在嘛。”
“你在,我不怕。”
这五个字好像在那一瞬间钉入了他的胸膛,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就连殷华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没缓过来,一下便没了脾气,任她所为。
他时不时地看向最高处的孙璟颜,两个人的眼神总能对上。
孙璟颜不知为何,以前害怕他,现在他在自己反倒安心了起来。
宫灯之下他一身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发髻以羊脂白玉兰花步摇固定,再配以粉色珊瑚点缀发线,一双淡水珍珠耳环衬得他更是清冷美丽。
颇有高岭之花的感觉。真是漂亮极了。
孙璟颜不由自主地打量着殷华,慢慢出了神。
她的眼神太过直接炙热,殷华的脸渐渐烧了起来,顿觉口干舌燥,可还是没舍得撇开。
于是在萧姒瑶看来就是打扮的素净装清高的贱人在这阖宫夜宴上发起了春,这样含情脉脉满怀□□地望着皇上,真是不要脸!
萧姒瑶痛饮一杯酒,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案上。
倚翠看她这样愤懑的模样,小心地拿起酒壶道:“娘娘,这样喝伤身呐。”
萧姒瑶捏紧酒杯,恨恨道:“她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陷害我,害得皇上现在都不踏入景阳宫一步。这样的奇耻大辱我怎能受得!”
赵飞韫凑了过来,道:“娘娘消消气。皇上不会不舍得不理娘娘太久的。”
萧姒瑶斜了她一眼:“当日本宫落难也不见你出来为本宫说句话,现在这样事后诸葛有什么用!”
赵飞韫只能赔笑,把错都怪在了殷华身上:“那孙贵人实在狡猾,她那句把臣妾堵死了,臣妾当时是怕这时候若站出来说只怕越描越黑,对娘娘更加不利啊!”
“但愿如此,不除掉她本宫和你可都没好日子过”,萧姒瑶的气稍微了顺了点儿,倚翠递来她的团扇,她扇起了风。眼睛扫到了坐在殷华身边的夏润琏,两人竟时不时耳语几句,那个贱人还笑了几下。
她翻了个白眼问道:“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样交好了?”
赵飞韫道:“那次走水事件之后,夏润琏总去孙贵人那里。”
萧姒瑶哼道:“贱人就爱和贱人在一起。对了,怎么今日不见禧贵人。她可是太后的表侄女。今日不在怕是不合适。”
她话刚问完,刹那间所有宫灯熄灭了,整个重华宫陷入了黑暗。
殷华心一下子拎起。他下意识地往孙璟颜那里看过去,就要起身,却被夏润琏拉住了手,道:“孙姐姐,莫慌。你快看。”
戏台上的舞姬们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有一人手持莲花灯,身姿曼妙,纱衣影绰,站到了中央。
月色渐染,乐师吹起了玉笛,笛声仿佛从千年之前传来,清清悠悠,百转千回。
倏地,层层红纱从顶上盘旋而下,似女子飞舞的广袖一般飘扬,浸润在溶溶月色之中,将中间的美人团团围住,只有她手心的一盏莲花灯透过红纱传出亮光。
笛声倏然变快,红纱旋转了起来,飞舞片刻从中划开了一道缝,愈来愈大,露出那女子的真容来。
红衣似火,绫罗雪缎,腰身如初春杨柳般婀娜多姿。
她轻轻一跃,长袖善舞。随之琴音、鼓音混合在了一起,她随着音乐跳的愈来愈激烈。
手中的灯却从不晃一下。
孙璟颜看的目瞪口呆。眼睛像是粘在了禧贵人身上。
而禧贵人在台上明显看见了她,顾盼之间千般柔情,巧笑嫣然,对她秋波不断。
就连身为女人的萧姒瑶都不得不酥一酥骨头,狠骂一句:“妖孽!”
赵飞韫忙劝她消气,指着对面的已经面沉如水的殷华道:“姐姐莫要生气。快瞧,那位孙贵人可是比您还要如临大敌呢,哈哈。”
萧姒瑶看过去,果不其然,先前在她面前阴险毒辣的孙璟颜在此时已经眼眸结冰,脸色难看到极点了。
她不由得顺了口气,赵飞韫继续道:“娘娘,臣妾可有办法她们闹,您就在一旁看好戏吧。”
这边说着,谢妘曦已经一曲舞毕,灯亮。
一身红衣的她走到太后面前,将手中的莲灯奉上道:“此乃长明灯,嫔妾请了法华殿的法师开光做法,为太后祈福,经久不灭。现在献给太后,愿太后福如东海,岁岁安康!”
孝禛太后自然喜不自胜,道:“好,好。这份礼物真真是有心了!侍琪,快去扶禧贵人起来。”
孙璟颜跟着夸了几句:“禧贵人舞姿曼妙,真乃天人也。”
禧贵人凝玉般的面颊倏地腾起两团红云,她轻言软语的唤道:“皇上……”
赵飞韫起了身道:“禧贵人舞姿真是可遇不可求呀。嫔妾等望尘莫及。不过……听闻孙贵人也极其擅舞,今日太后大寿,不如来跳一曲为太后祝贺,也让咱们姐妹开开眼界呀。”
萧姒瑶坐在位置上扇着团扇,她戏弄的眼光盯着殷华道:“是啊,这样好的大日子。孙贵人也该学习学习禧贵人,好好为太后祝贺才是。”
夏润琏担忧地望向殷华,见他面无表情,手却紧紧握着。
她立刻起身向道:“皇上,见过禧贵人这样曼妙的舞姿再看其他的便会觉着东施效颦,索然无味了。”
萧姒瑶突然发了话道:“夏妹妹这话,是在说孙贵人跳的不好嚒?”
夏润琏一下子噎住,她正想反驳,一只手握了上来,按住了她。
只见殷华起身,看着禧贵人道:“论跳舞,臣妾自然是不及禧贵人的。”
他走了出来,身后的裙摆宛如一朵绽开的纯白山茶花,仪态万方地迈着步子,经过萧姒瑶边停顿片刻,道:“论身姿,臣妾更不及萧姐姐妩媚多情。”
妩媚多情这四个字在萧姒瑶听来十分刺耳,她不由得想起那日醒来赤身裸体与侍卫躺在一起的情形,顿时面色铁青,说不出话。
他再踱步至谢妘曦身边,语调轻轻慢慢:“不过,有一样臣妾倒是可以拿出手为皇上和太后助助兴。”
谢妘曦对上了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睛,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殷华身形极快地拔出御前侍卫的佩剑,剑花在她身边转瞬即逝,威胁之意铺天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