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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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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校长来时带了两瓶飞天茅台。

    当时的茅台有“五星”、“葵花”和“飞天”三种商标, 市场价虽都是8元/瓶,飞天却是茅台中的太子,因为它的图案借用的是在西方社会影响很大的敦煌“飞天”形象, 寓意外交友谊的使者, 供应的是外宾、华侨, 需要侨汇券购买。

    且飞天茅台在酿酒工艺上,需“一年周期,两次投料, 九次蒸煮, 八次发酵, 七次取酒”, 简称为“12987”工艺。

    标准的53度,口感独特。

    爱酒的就没有不想尝一尝的。

    颜明知一开始并没有准备让大家喝酒, 吴志军一口鸡肉、一口鱼, 再塞两块大肉片子,完了,咂摸一下嘴,觉得缺了点什么:“小舅, 酒呢?东铮和弟妹带着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家人团圆了, 江校长也在, 不喝几杯?”

    “东铮,”江校长就道,“把我带来的茅台开一瓶, 给你姑父、表哥他们斟一杯。”

    不等颜东铮起身, 吴志军已经推开椅子站起来四下寻摸:“哪呢?我来、我来开。”

    东西是沐卉接的, 放下碗筷, 她起身去厨房,打开厨柜取了一瓶出来。

    吴志军跟过来,一看还有一瓶,叫道:“弟妹,别抠啊,一瓶够干嘛,还不够垫垫胃的,拿出来,都拿出来。”

    身子都快贴在沐卉背上了,沐卉差点给他来个过背摔。

    颜东铮板着脸,伸手扯住他的毛衣领子,将人拖出厨房。

    他还无知无觉,抱着一瓶酒嘿嘿笑道:“东铮,咱哥俩可好久没在一块喝过酒了,今儿不醉不归。”

    对这种没脸没皮的,颜东铮理都懒得理,将人一把推开,抬脚走进厨房帮沐卉烫小酒盅。

    两人端着酒盅出来,客厅里的吴家已经喝上了,用的是先前懿洋拿出来让他们喝蜂蜜水的竹杯。

    一圈倒下来,一瓶没了。

    一口酒一口肉,吃着喝着是不错,就是缺了专门下酒的凉菜,沪市人请客,一桌合乎规格的酒席,需四冷盘八热炒。

    “弟妹,”吴志军笑道,“听说你们云省富有的很呐,头顶香蕉,脚踩菠萝,摔一跤抓一把花生。你们这次回来,香蕉带了,菠萝带了,不会没带花生吧?嘿嘿,别这么小气嘛,给大伙儿炒一盘,再把那黄瓜、番茄各拌一个,切盘西瓜,凑四个凉菜给大家下酒。”

    颜明知气笑了,搁家里充大爷呢,把沐卉当丫环使,他从不知道外甥还有这一面,看眼忙着给孙子孙女夹菜的大姐,撮一口小酒吃一口菜的吴大山,闷头喝酒的吴志国,抢菜吃的李梅、师小娟,心里一堵。

    “吴志军!”颜明知放下筷子,眉眼沉沉,压着怒气道,“家里太小容不下你是吧,要不要我出钱请你去国营饭店好好喝一顿?”

    颜明霞筷子一翻,隔着小儿媳给了儿子一下:“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颜明知的神色更冷了。

    颜东铮伸手按住他的手拍了拍,跟沐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拌两盘凉菜,不为别的,江校长在这坐着呢。

    懿洋瞅了眼闹哄哄的吴家人,凝了凝眉,放下盘子,起身去厨房:“妈妈,要我帮忙吗?”

    “吃饱了吗?”

    “嗯。”

    “秧宝、竟革呢?”

    “也吃得差不多了。”

    沐卉抱出一个西瓜,一切两半,拿篮子装上一半,递给他:“带着秧宝、竟革去隔壁你汪奶奶家坐坐,等妈妈忙完再去叫你们。”

    懿洋扫眼乱哄哄的客厅,点点头,拎着竹篮,坐在沙发旁等秧宝、竟革吃完,把碗盘送进厨房,这才领着他们出门,敲响了汪奶奶家的门。

    老两口刚吃完,正在看电视。

    “懿洋、竟革、秧宝,快进来。”汪奶奶侧开身,让三人进屋,“吃饭了吗?”

    “吃过了。”懿洋把竹篮递给她,“农场宋阿姨种的西瓜,妈妈让我带来给你和韩爷爷尝尝。”

    中午的一次打交道,已经让老两口看出沐卉的为人,知道不是瞎客气,人家给的实诚,汪奶奶伸手接过竹篮:“下次过来,可别再拿东西了。坐,我切一盘,咱们一起吃。”

    韩教授冲三个小家伙招招手,端出茶几下面的多宝格果盘,让他们想吃什么自己拿。

    有小橘子,瓜子、炒花生、奶糖、克巧力、松子、核桃、葡萄干、红枣。

    三人在他身旁坐下,秧宝捏了个葡萄干看看,颗粒大、果肉厚,吃到嘴里很甜。

    汪奶奶端着西瓜出来,看到秧宝在吃葡萄干,瞪了老头子一眼:“都没洗,你怎么给孩子吃这个。”

    “葡萄干洗什么,穷讲究。”说着,他自己捏着吃了几颗,对秧宝笑道,“甜吧?”

    秧宝点点头。

    “新疆的一个学生寄来的,他还给我寄来株葡萄根,来给你看看,快发芽了。”

    粗褐色的葡萄根养在阳台上的一个粗陶盆里,屋里温度高,根梢隐隐冒出一个小鼓包。

    除了这个,阳台上还养了很多花草,韩教授见秧宝喜欢就一一跟她介绍道:“这是红玫瑰,春天开花;那株是我从乡下挖的野生桂花,这边两盆是栀子,你看这颗是不是长满了小刺,它是仙人掌……”

    汪奶奶洗好葡萄干,招呼秧宝过去吃,还给他们切了盘苹果,一人冲杯麦乳精。

    兄妹仨跟老人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家里吴志军已经喝高了,抱着颜明知的大腿边哭边嚎:“舅舅我心里苦啊,人家结婚都有房子,凭什么到了我这儿就没有。外公外婆说是把房子给我用,这么多年了,户主是我吗?我吴志军活的窝囊呀,三十来岁的人了,给不了老婆一个家……”

    沐卉忙用网兜装了个西瓜,几个鸡蛋果和五根香蕉给颜东铮,让他送江校长回去,太尴尬了。

    颜东铮瞧眼颜明霞、吴大山、吴志国,跟沐卉叮嘱道:“照顾好爸爸,必要时……成出手了。”

    沐卉点点头,送走颜东铮和江校长,搬张椅子放在颜明知身后,扶他坐下,这要是吴志军不知轻重,抱着腿把人撂倒怎么办,这么大年纪了可不经摔。

    颜明知也不言语,冷冷扫眼吴大山,看向她姐。

    颜明霞气得直哆嗦,抓起条几上的鸡毛掸子抽他:“我打死你个鳖孙,养你这么大,我是白养你了,让你当着这么多人埋怨我不给你房,你大哥的房是我给的吗,那是厂里分的,你要是有本事,你们罐头厂分房咋没你的份,自己不争气,还有脸怪这个怨那个……”

    一个打一个躲,颜明知差点没让吴志军从椅子上拽下来,沐卉恼了,推开颜明霞,拉起颜明知,一脚将吴志军踢得在地上滚了两滚。

    顿时,屋里一静。

    吴大山、师小娟不愿意了,蹦着要打沐卉。

    颜明霞也拉下了脸。

    吴志国上前帮忙,李梅忙一把将人拉住,让他看小舅的脸。

    颜明知怒极:“吴志军,给你一天时间,收拾收拾,从老弄堂里给我滚出去。”不等师小娟撒泼,吴志军再嚎,他冷冷道,“你的工作是我安排的,不想失去工作,就乖乖听话。”

    完了,颜明知看向他姐,淡淡,没有一点温度:“这么多年,我自觉已经做得够多了!”

    颜明霞头一懵,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上次弟弟这么对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是她偷拿苏秀兰的手饰。

    “是!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就连我出嫁,嫁妆、压箱钱都是你出的,老大、老二刚出生那几年,吃的喝的几乎也都是你掏的腰包……”

    59年到61年,没有弟弟,靠月月要往老家寄钱寄粮的吴大山,他们娘仨得饿死。

    再到后来,老大分房,老二找工作……弟弟哪次没帮一把,给的多了,拿习惯了,心生妄念,可不就是什么都想要……颜明霞捂着脸泣不成声。

    吴大山讪讪的,师小娟更是成了缩头鹌鹑,她的工作也是颜明知安排的。

    另一边,听到动静跑回来的竟革已经从厨房拎出了菜刀,懿洋慢条期理地取出袖箭戴在腕上,秧宝抱着连弩对准了吴大山。

    “不打了吗?”竟革抛了抛手里的菜刀。

    众人一回头,离他最近的李梅吓得“妈呀”一声,哧溜躲在了吴志国身后。

    颜明知:“……”

    第一次知道被人护在身后、有人给他撑腰是什么滋味。

    摆摆手,颜明知对他大姐道:“你知道我的,向来说话算话。老弄堂的房门钥匙,后天一早给我送来。行了,带着他们走吧。”

    “明知……”颜明霞哀求地看向颜明知,没了房子,志军两口子住哪呀?

    颜明知没理她,大步走到竟革身边,伸手取下他手里的刀,摸摸孩子的头,笑道:“这回爷爷谢谢竟革,以后可不能拿刀吓唬人了。”

    颜竟革撇撇嘴,让他看懿洋、秧宝。

    懿洋在颜明知转头时,已拉下袖子盖住袖箭,并取过秧宝手里的连弩随手往沙发上一丢,砸进了抱枕堆里。

    竟革瞪圆了眼:“……好奸诈啊!”

    颜明知忍着笑,安慰地揉把孙子的头,将刀放回厨房。

    秧宝哒哒过去,打开家里的大门,冲颜明霞一家抬抬下巴,示意该走了。

    吴珠悄悄拉拉李梅的衣袖,指指客厅一角撂起的一个个竹筐:“妈妈,西瓜。”

    方才切了半个,还有满满一筐呢。

    李梅扫眼一身匪气的沐卉,冲她呲牙的竟革,没敢吭声,拉着闺女、儿子急急随公婆、丈夫出了颜家。

    颜东铮送江校长回来,一家人刚走。

    邻居汪奶奶开门招手叫住他道:“你大姑那一家闹了?”三个孩子听到动静急忙慌地跑回去,她有点担心,有心过去吧,又怕颜教授脸上挂不住,家丑嘛。

    “二表哥晚上多喝了两杯。”

    “唉,你爸啊,重情!这重情的人呀,就容易受伤,回去好好劝劝。你姑那一家,你爸帮的太多了,该放手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什么不知道。

    颜明霞那两个孩子呀,就没有一个知道感恩的,明知帮了这么多,除了春节,平常哪个来看过。

    就说上次,明知被苏秀兰气得病倒住院,除了颜明霞过来几趟,吴志国、吴志军伸头没。不但没伸头,还躲着呢,怕因此得罪了苏秀兰、苏正浩兄妹,日后得不到好处。也不看看,苏秀兰除了手里有点钱,还有什么,平常帮他们的谁?

    颜东铮谢过汪奶奶,开门进家,颜明知正坐在沙发上,拿着连弩翻看。

    “怎么把连弩拿出来了?”颜东铮可不信,沐卉一拳下去,收拾不了吴家那几个。

    沐卉下巴点点秧宝:“问你闺女。”

    颜东铮回头看秧宝。

    秧宝咧嘴一笑,一脸天真懵懂。

    颜东铮看向懿洋、竟革。

    懿洋摸摸鼻子,没吭声。

    “没打起来!”竟革很是遗憾,“我刀都拿出来了。”

    沐卉没觉得孩子做的有什么不对,张嘴打掩护道:“快来帮我收拾收拾。”

    颜东铮脱下大衣,挽起衣袖,过来帮沐卉收拾餐具,拿去厨房清洗。

    颜明知招手叫了竟革,拿着连弩带他去阳台上,教他说话的技巧。秧宝拿起条帚扫地,一地的烟头、糖纸、瓜子皮。

    懿洋去洗手间拿拖把。

    茶几下铺的地毯踩得都是脚印,秧宝拄着扫把朝厨房喊道:“妈妈,地毯脏了。”

    沐卉冲冲手上洗碗用的碱水,过来看了看,挪开茶几、三层架,抽出地毯拿去洗手间冲洗。

    颜东铮收拾好厨房,擦擦手,放下高挽的袖子去阳台上看颜明知。

    竟革跟懿洋、秧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放的1974年拍的电影《创业》。

    连弩放在书桌上,老爷子背对着客厅,手中燃着一根烟。

    回来大半天,没见他吸烟,指尖也没有烟熏的腊黄。

    颜东铮转身倒杯蜂蜜水,端过去:“爸,喝口水。”

    颜明知掐灭烟,关上窗,回身笑道:“你和沐卉把三个孩子教得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护在爷爷、妈妈身前,为我们撑腰。”

    “孩子像你,护短。”

    这话颜明知爱听,哈哈笑道:“是,像我!我小时候……”

    颜明知声音一顿,忆起过往,不免有些出神。

    小时候,可不就因为看不惯父母、姐姐在苏家人面前,卑躬屈膝任打任骂的模样,才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大学四年,他不但双倍偿还了苏家在他身上花费的所有金额,更是为父母在老弄堂买下两间屋子。

    毕业时,他以为能摆脱苏家人控制,为父母、姐姐撑起一片天。结果,拿到的却是父亲为他签下的一纸协议。

    接受苏家的资助出国留学,回来为苏家工作五年。

    他要出国,何须苏家资助,给他一年半载,他完全有能力自费留学。

    颜东铮见他神色不对,主动转移话题道:“江伯父跟我说,京大缺名讲师,想推荐你过去。”

    “爸爸,我当时电话里跟姑姑说让你辞职,是听她说你病了,心里着急……江伯伯有一句话说的挺对,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大半生,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去京大教书挺好的,一周几节课,不耽误你带懿洋、竟革、秧宝,还能让他们每周过去几趟感受一下那儿的学习氛围。”

    沐卉洗好地毯出来晾,闻言跟着道:“我也觉得挺好的。爸,你要是怕我和东铮上学没人照顾孩子,咱们可以花钱请个保姆啊,也不用怕人家照顾不好,大学教授又不是天天上课,你不上课时,你带,上课时呢就请保姆帮忙接送一下孩子上下学。”

    儿子儿媳的支持,让颜明知心里颇受触动:“你们让我想想。”孩子交给别人他是真不放心。

    两人没在说什么,吸了水的地毯好重,颜东铮挽起袖子,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才将地毯搭上三角晒架。

    晚上,秧宝跟妈妈睡的大床,颜东铮以想陪颜明知说话为由,成功地住进了次卧。

    翌日一早,一家人还没起,房门就被砰砰敲响了。

    颜东铮披衣起来,开门一看,吴志国。

    一身狼狈。

    “东铮,小舅呢?我妈、我妈……我妈喝农药了,呜……我妈喝农药了。”

    颜东铮捏了捏眉心,关上门,拉着人下楼道:“送医院了吗?”

    “呜……我刚把人送去医院。”

    “医生怎么说?”

    吴志国抹了把鼻涕眼泪,呜咽道:“要洗胃。”

    “有没有生命危险?”

    吴志国双眼闪砾了下,生硬道:“都要洗胃了,你说有没有生命危险?”

    颜东铮将他的神色看进眼里,心里有了底:“在这等我一下。”

    说罢,转身上楼。

    沐卉听到动静,趿着鞋从主卧出来:“怎么了?”

    “大姑喝农药了,人在医院洗胃。我问了,没有生命危险,我跟吴志国过去看看,爸那里先别打扰,他昨天很晚才睡。”颜东铮说着,直接去主卧换上外出的衣服,拿上钱票、介绍信,开门向外走道,“爸醒了,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再告诉他。”

    沐卉打着哈欠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客厅的对话压的很低,颜明知还是听到了,人老了,觉轻,门一响,他就醒了,只是还不等他起来,儿子已经出去了。

    听清楚了怎么回事,颜明知心里才更加寒凉,他不由地裹紧了被子。

    当年,父母为了让他贴补姐姐一家,借着跟苏秀兰起冲突,齐齐喝下了农药。

    今天,他姐又给他来一回,想要什么,他们姐弟心里都清楚。

    懿洋睡在颜明知对面的上铺,扫眼下面,他轻叹了声,借着上厕所,去主卧把还在睡的秧宝抱了过来:“爷爷,秧宝找你呢。”

    秧宝迷迷糊糊睁了下眼,见是爷爷,下意识地伸手要抱。

    颜明知这下哪还顾得上伤心难过,忙掀开被子接过孙女。

    秧宝调整了下睡姿,就在他怀里呼呼睡着了。

    闻着秧宝身上的花露味,没一会儿,颜明知也睡了过去。

    懿洋松了口气,带着睡醒的竟革出门去食堂买早点。

    一下楼,才知道下雪了,咯吱咯吱地踩在上面足有脚脖深。

    第一次见雪啊,竟革欢呼一声,跑了起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

    懿洋弯腰团了个雪团朝他砸去:“接招!”

    竟革不甘示弱,捧了雪朝他抛来,结果风一吹,扑了他一头一脸,惹得懿洋“哈哈”大笑。

    打打闹闹,两人到了食堂。

    有点早,吃饭的人不多。

    两人挨个儿窗口看了下,要了五块炸得金黄的粢饭糕,五根油条,五个大饼,两份小笼包,家里沐卉煮了小米粥。

    颜东铮随吴志国赶到医院,刚一走进急诊室,吴志军就朝他扑了过来,举着拳头朝他砸道:“颜东铮你个乌龟王八蛋,他妈的没事你回来干嘛,一回来就找事,凭你还想要我的房……”

    不等人扑到跟前,颜东铮一脚便踹了过去,吴志军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呻·吟。

    “反了、反了……”吴大山跳着脚想上前,对上颜东铮冰冷冷的目光,瞬间颓了,“你、你咋能打人呢,那是你哥,吃着一个娘的奶长大的……”

    颜东铮懒得理他,直接绕过地上的吴志军,朝病床上的颜明霞走去,刚洗过胃,人清醒着呢。

    “道德绑架对我没用,对我爸也没用,你知道我们父子的性格,惹恼了,我不介意让吴大山哪来的回哪去,你的两个儿子亦是。”

    说罢,颜东铮转身就走,若昨天,父子俩对她只是失望,那今天,她彻底败光了父子俩对她的感情。

    “我不是……东铮——”颜明霞急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东铮——”

    回去的路上,车子路过国营饭店,颜东铮进去要了六份生煎,两份虾饺。

    秧宝起的晚,沐卉他们为了等她,还都没有吃饭。

    听到开门声,竟革刷的一下站起来冲了过去,他在阳台上看到爸爸回来了,最主要的是他手里拎着好几个饭盒。

    “爸爸,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颜东铮把手里的网兜递给他,换鞋。

    沐卉起身去厨房又盛了一碗小米粥,拿副碗筷出来:“哪来的这么多饭盒?”

    “饭店的,交了十块钱押金。”

    “你姑姑……”颜明知倒底还是有些担心。

    “人好着呢。”颜东铮眉眼有些冷,“以后她家的事你别管了。”

    颜明知点点头,心情还是受了影响,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个生煎。

    沐卉见此,便决定今天先不回娘家了,一家人出门逛逛,顺便先备些年货。

    颜明知存了不少票,这会儿一股恼儿都给了沐卉,另给了五百块钱现金,让她看着买。

    一昔暴富是什么感觉?

    沐卉走路都透着高兴劲儿,长长的马尾一甩一甩的,一手牵着秧宝,一手牵着竟革,三人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口里唱道:“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四处野鸭和菱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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