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程月璃回了将军府，没想到有客人上门。
杜慧前来拜访，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多日未见的红泥和玉瑶。
昨日江山殿，杜尚书也在场，回家后就把此事告知和县主交好的孙女。
二皇子也在。红泥是他侧妃，虽因出身青楼不能带入皇城而未能到场，二皇子一归家，她就听说此事。
玉瑶也从专程来找她的杜慧那里得知消息，二人一同前来将军府，正巧遇上红泥。
杜慧皱眉看向程月璃，又气又心疼：“这么重要的事，为何瞒着不说。”
“秋心刚才没给你们说？”程月璃不以为意，“只要调养得当，能慢慢治好。寿命一事，怎么能说得准呢？”
秋心微微一怔。昨日医圣说小姐有救，要先练几年什么内功，然后还有个神神秘秘的第二步。
她们有希望，却又担心，杨时不愿说的第二步，万一如话本中的传奇故事一样，要寻找什么万年成了精的灵芝，或者出海寻找仙山寻找灵草，难度极大，找不到怎么办。
何况杨时背着他师父，偷偷教授小姐武功，这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她不知该怎么对外人说，此时听到小姐的话，即刻告罪：“方才上茶和糕点，还未来得及说。”
杜慧几人以为程月璃是为了宽慰她们，只得默默叹气，再不多说。
这事说出来，最难过的是程月璃。
“我们要不要离开京城，去别处散散心。”杜慧换了话题，“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她玩笑道：“就你的封地，栖霞如何？租一间茅庐，办个女子学堂，我教文你教武。”
玉瑶演奏新曲那日，她们三人曾经畅想未来，说好以后找个地方隐居。
玉瑶附和：“我已存了一些银子，你开个口，让老鸨同意我赎身，咱们一起离开京城。”
红泥已嫁做二皇子侧妃，略遗憾道：“等你们安定好，我寻个机会前来探望。”
程月璃扬嘴轻笑：“当然好，不过还得过段时日。这段时间我还得在家静养，调理身体。”
如此非常时刻，不仅皇后，恐怕还有人不会允许她离京。
杜慧心知肚明，只淡笑：“那你可要好生调养，别怕药苦。等病好一些，咱们一同出行。”
几位女子坐在一起，谈笑喝茶聊八卦，欢声笑语过了一天。
第二日，日升东方，程月璃洗漱完毕，和秋心杨时一同吃早点。
杨时为了逗她开心，又故意吓唬秋心。
秋心又气又恼，追着杨时挠他。
程月璃看的嘴角不住上扬。
这时院门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这么早，又是谁？
她点头示意，院中侍女传她命令：进来。
院门被侍卫打开，晋王站在门口。他朝院内看了一眼，才踏脚进入。
横行无忌的晋王，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晋王突然求今上赐婚，打算当着群臣的面，让她无法拒绝，才惹出后面的事。
程月璃气恼他的举动，此时余怒未消。
“月璃，我……”恣意豪放的晋王难得说话支吾，他抿了抿嘴，“聊会？”
程月璃落水之时，他在岸上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她心中有怨，不可能心悦于他。
强行求娶，恐更惹她讨厌。
可他之前就曾尝试过放弃，徒劳无果。
他做错了事，如今更得倾尽一生补偿她。
程月璃漠然看了他一眼，起身朝花园方向走，晋王速即迈步跟上。
花园小径绿草芳幽，二人一前一后信步闲游。
“月璃，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隔三差五来将军府，并非为了蹭一顿饭食，只为见她，让她习惯有他的陪伴。
“晋王殿下，”程月璃避而谈其他，“我很好奇，你怎么同太子殿下谈的？”
她和宋逐昭私下已经定好，宋逐昭却忽然变卦，定是因为晋王之故。
她本以为二人兄弟情深，弟弟开口，做兄长的必然退让。这句话不过随口一问。
哪知宋逐烽将整件事所有经过告知于她后，她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本晋王打算娶她，被太子抢了先，于是晋王以出兵争位为威胁，要兄长放弃。
难怪那日宋逐昭说的话那么奇怪。
若她答应和宋逐昭一同离开，宋逐昭就将储君之位让给晋王，和她隐姓埋名渡过余生。
或者，他拒不退让，兴兵和晋王硬碰硬。
晋王领兵攻入京城，后果何其严重，大衍必将内乱。
若非那个女子是她，她都不禁要骂一句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她扶额，心道幸好宋逐昭还有点理智，幸好她没不明不白的答应。
她不想当太子妃，更不想当晋王妃。
“既然殿下清楚我怨你，”她并未解释和否认，“为何还要来此？”
“何况我没几年可活。”
“正因如此，我更要娶你为妻，在你身边陪伴照顾。”宋逐烽俊朗的眉眼目光深邃又深情，映出倾慕女子的俏丽身影，“我想长伴你身边，宠爱你，照顾你，日日哄你开心。”
“你活一日，我陪你一日，活一年，我宠你一年，今生非你不娶。”
“而且，”清朗嗓音温柔而坚定，“御医治不了，我为你去寻别的大夫。大衍之大，定有医术高明之人。”
“大衍寻不到，我们就派人去他国探访。南疆，北境，西洲，甚至东海……碧落黄泉，总能找到为你续命之法。”
他又补充：“若你不愿……不愿圆房，我不会强迫你。”
“我毕生所求，只想和你携手此生，共看山川风月。”
龙章凤姿的晋王，大衍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此刻用着从未有过的卑微语气，求心爱之人一生长伴。
程月璃不为所动，不咸不淡平静微笑：“晋王殿下可还有别的事？若没别的，我见到殿下，心中略有些不快，或恐加重病情。”
说完，径直朝卧房方向走去。
程月璃朝他甩脸并非一次两次。
但从未如此直白地说过心中不快。
他觉得她凶悍无礼，也别有一番情趣，未曾动过怒。
如今听到她的霜刀冷语，他仍然不怒。他有何资格朝她生气。
只是心如刀绞，疼痛不已。
“月璃！”他两步赶上，伸出手，打算将她揽入怀中。
并非有意轻薄，只是心慌意乱下的情不自禁。
忽然一股罡风从身后极袭而来，利剑裹挟深厚气劲，直袭后心。
宋逐烽迅速侧身避过，回头一看，杨时脸色阴沉，用剑指着他。
有人打算轻薄程月璃，无论是谁，他作为贴身护卫，绝不能容忍此等行径。
宋逐烽眉头一皱，他清楚这个江湖剑客不尊朝堂，可公然朝他出剑者，只有一个结果，便是被他斩于剑下。
他本打算看在杨时主子的份上，饶他这一回，谁料对方不依不饶，再次一剑袭来。
他气的冷笑一声，拔剑相抗。
二人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高手，宋逐烽膂力惊人，军中招式劈山裂石，大开大合，杨时身法精妙，江湖武学剑走偏锋，轻灵迅猛。
二人此前争斗过两次，不分胜负。今日又打起来，依旧惊险万分，不分伯仲。
程月璃在一旁观战一会，见杨时不落下风，并未出言阻止。
杨时想教训宋逐烽，为她出气，就让他打。
真伤了晋王，有事她来顶。
二人激战上百回合，仍未分出胜负。
两把锋光闪烁的白刃铿锵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双方相持不下，眼神中都燃着斗志正盛的火花。
对视片刻，宋逐烽忽然觉得有些违和，后跃一大步，疑惑问道：“我们此前，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你以前去过南疆？”
可是杨时这般俊逸出尘的长相，世间难见，令人过目难忘。
要是见过，他不应该没有一点印象。
杨时微愣，摇头：“没去过，也没见过。”
他虽对大衍战神早有耳闻，在遇见程月璃以后，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风云人物。
宋逐烽仍觉某处怪异，又说不上来。他和杨时既然未曾谋面，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他顿时失了兴致，收剑入鞘，转身就走：“今日不打了。”
对手的后背大大方方暴露在面前，杨时反倒下不去手。
他看了一眼程月璃，也收了长剑。
真伤了晋王，受罚的必然是她。
宋逐烽走到程月璃面前，朝他致歉：“方才是我不好，你别恼我。”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气我，就用你的鞭子抽我，我站着不动让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不过别太用力，你气血有亏，尽量别动真气。”
程月璃：“……”
晋王什么身份，她哪儿敢用鞭子抽他。
只得无奈道：“我有些累了，要回房休息。”
“我陪你。”
宋逐烽将她送到房门口，便如寻常一样，吩咐秋心拿来一本书，守在她房外。
直到下午有事，才不舍地离去。
还不忘说一句：“我明日再来。”
听得一众侍女，心口泼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