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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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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逐寻是恪守礼节之人,原本不会轻易指谪自己的兄长,也并非不知,闲谈莫论人非。

    可看到他和程月璃亲密依偎那一刻,瞬间失了理智,燃了心火,叱责之言脱口而出。

    话一脱口,又瞬间感到懊恼与后悔。

    给母后请安,哪有这么晚来的。

    他在司衙内听到栖霞县主入宫,不知怎的,如坐针毡一般无论如何坐不住了,便干脆也进宫一趟。

    走到长宁宫口见到县主和四皇兄在一起,又不由自主地跟来。

    如今看二人神色,宋逐寻心知,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宋逐烽离开了御花园,一路上面色深沉。路上经过的宫人侧身让路给他行礼,都被他一身凌厉气场吓得大气不敢出。

    并非因为宋逐寻的话生气。他走了一会,吹了一阵风之后,那些话也不怎么放心上。

    倒是程月璃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方才他将程月璃拉到自己身边,二人距离极近,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程月璃说自己体虚,须得日日喝药调理。

    他本以为是她装病的说辞,后来特意去问了黄御医,竟是真话。

    她身上萦绕着一股清苦药味,说不上难闻,却定然不如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味好闻。

    而方才他们几乎贴在一起,一股淡雅的冷香猝不及防钻入鼻尖。

    竟让心跳蓦然一滞,下腹涌上一股燥热。

    四弟有句话说的对,若是生情,便该有担当,何须藏着掖着。

    他此前从未想过娶妻。

    大衍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久在军营,还未曾风流过。

    如今回到乱花迷人眼的京师,正该享受花团簇拥的热闹,哪能这么快就成婚,被家中妻妾念叨。

    可若娶程月璃为妻……他并不排斥。

    宋逐烽抬手抚上自己下颌。

    等刺杀皇兄的主使抓到,他似乎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此事。

    满庭梅落,东风随春归。

    暖亭中撤下取暖的碳炉,换上煮茶的器具。

    程月璃练完剑,秋心端上刚泡好的热茶,氤氲浮动,熔光似金。

    另有一侍女递上一封请柬,程月璃接过,秋心凑上来一看:“怎么又是太子殿下?”

    “上回请小姐去赴宴,结果遇上刺杀。这才几天,刺客还没抓到,怎么又设宴?”

    “是打算引蛇出洞呢?”

    程月璃轻轻扬嘴,笑声微不可查:“的确为了引蛇出洞。”

    她吩咐侍女道:“就说我伤口疼,卧床养病起不来了,确实去不了。”

    储君的请柬,上回她不能推拒,去了。

    这一回,她有了底气十足的理由拒绝。也不想想她的伤是为了救谁受的。

    侍女出院,找宫里人回话。程月璃将此事抛在脑后,和秋心等人在院里嬉笑打闹。

    到了下午,日头西沉,云霞开始泛光,院外传来急切的跑动声。

    程月璃居住在将军府西院,府中都知小姐在家静养,院子大门常闭,除了院中伺候的侍女谁也不进院打扰。

    何人胆子这么肥,在小姐的院外弄出这么大的响动?

    一侍女走到门口,开门正欲呵斥,一名府中亲卫匆忙禀告:“东宫和晋王来了,说来接小姐赴宴。”

    “夫人和三公子正在大厅接待,请小姐赶快准备,别让二位贵人久等。”

    秋心惊大了眼:“小姐不是已经说了不去?”

    这人还亲自找上门了?!

    程月璃冷哼:“这哪是请人赴宴,这是拿人当牲口使唤。”

    “转告两位贵人,请他们稍等片刻。我梳妆打扮,换身衣服就出来,”

    过了三刻钟,程月璃才慢慢挪出院子。

    太子和晋王已经从将军府大厅,移步到她的院外等候。

    将军夫人不在,三公子和四公子带着一帮下人,弓着身子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心中或许在埋怨,二姐怎么这么不懂事,竟让太子和晋王久等。

    程月璃说着梳妆打扮,却只穿着一身淡红色劲装,梳着高马尾,状容简单的很。不像去赴东宫宴席的高门贵女,反倒像个女侍卫。

    就这样的装束,哪需要打扮三刻钟。摆明了故意让太子久候。

    三公子一众背上全是冷汗,生怕太子或者晋王发怒,他们无端受到牵连。

    太子和晋王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怒色。

    宋逐昭嘴角微勾,只一句:“走吧。”

    三人便一同出了将军府,坐上门口的马车。

    一上车,宋逐昭开门见山:“翠香楼,请了二皇弟和其他几位皇子,以及平常交好的几个世家公子。”

    他说话的语速平缓,带着几分悠哉的味道。

    在梅园时,程月璃觉得他做事离谱,和传闻中精明能干的储君大相径庭。

    可后来交谈过几次,又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譬如现在,他慢悠悠说着宴请的宾客,闲谈般将他们的身份,喜好和习惯逐一道来。

    条理清晰,重点分明,短短几句就清晰勾勒出他们的性格,以及该如何应付。

    所谓洞若观火,大抵如此。

    程月璃问:“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套话?”

    宋逐昭并未说明这场宴席的真正目的,也未曾解释为何一定要找上她。但从刚才的话中,已经暗示了自己的意图。

    她冷笑:“殿下难道没听说过,我行事莽撞,不善言辞?”

    “你不善言辞?”一旁的宋逐烽哈哈大笑,“你都不善言辞,那天下女子怕都是哑巴。”

    宋逐昭也勾了勾嘴:“也并非一定要县主做什么。若有机会,灌二皇弟几杯酒便是。”

    “不过更重要的是,县主非去不可。至于为何,”他故意卖关子,“县主待会自会知晓。”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来到翠香楼。

    这是京城最豪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据传是某权贵名下的产业。豪门世家的公子们聚会,都爱来此。

    车停后,宋逐昭先下车,跟着是宋逐烽。

    宋逐烽站定后,将手伸到车门前,极有风度地打算扶程月璃下车。

    程月璃没理会他,自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甫一落地,动作一顿。

    柳惜然。

    她也来了。

    她和宋逐寻一起,看样子也是刚下马车。

    二人猝然对视,程月璃朝她扬嘴一笑。

    柳惜然本想回以微笑,只是嘴角扯的十分勉强,带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五皇子又带她来参加东宫的私宴,她本欣喜至极。

    可一下车,她看到程月璃和太子,晋王同乘一辆车驾,晋王甚至亲自扶她下车。

    程月璃竟不理会,像是故意给晋王甩脸。晋王却不怒不恼,丝毫不以为意。

    为什么程月璃可以得到这般令人羡慕的待遇,还能如此任性妄为?

    不就因为娘胎投的好吗?可她德不配位,不配拥有这些!

    柳惜然越想越气,几乎绷不住脸。

    宋逐寻上前朝二位兄长行礼。

    “四皇兄,那日……”

    “那日多有得罪,还望四皇兄勿怪。”

    宋逐烽微怔:“哪日?”

    想了半刻,他说的应是那日在御花园。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我从没放在心上。自家兄弟,不说这些。”

    “不过,”他看了一眼程月璃,“五弟该道歉的,是县主才对。”

    宋逐寻转向程月璃,嘴唇几动,过了一息才道:“月璃,那日是我误会。你……”

    他朝宋逐寻赔礼时,语气流畅自然。

    可对着程月璃,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忐忑,一句话卡在喉间竟不知如何出口。

    “哪日?”

    程月璃也如晋王一般,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这么多年五殿下骂我也不是一次两次,若次次都放在心上,日子还怎么过。”

    “何况五殿下教训臣女,臣女自当受教。五殿下何错之有。”

    这番言辞阴阳怪气,语气却平淡无波。

    宋逐烽不在意,因为他二人兄弟情深。

    程月璃的不在意,便是完完全全将他当做无关紧要之人,好话坏话都如长风过耳,风过无痕。

    甚至后悔那日自己为何还要理会他,同他说那么多废话。

    宋逐寻顿时一愣,气氛凉的有些尴尬。

    宋逐昭悠哉开口,将话题揭过,不着痕迹的圆场。

    “五弟和柳家小姐相知相爱,到哪儿都出双入对,让旁人看了好生羡慕。”

    “只是,今日的宴会不同寻常,柳家小姐不宜前来。孤事先忘了说,是孤的疏忽。五弟,你看,是否让人先送柳家小姐回去?”

    听到这话,柳惜然瞬时如火烧一般面红耳赤,心中又无比寒凉。

    即便皇后娘娘嫌弃她家世低微,东宫和晋王却从未置喙过什么。五皇子带她参加世家豪族的宴席,太子从未表现出看不起她的样子。

    她以为他们已经接受她成为自己弟媳。

    可今日,她已经到了门口,太子却说她不宜参加,叫她走。

    分明在嫌她身份低下,不配和一众高门权贵同席。

    柳惜然下意识捏紧五皇子的衣袍,指关节紧的泛了白。

    宋逐寻的心到底还是向着柳惜然。

    “惜然端庄稳重,任何场合都不会失了礼数,皇兄大可放心。”

    他既已经带了她前来,怎能在门口又叫人离去。

    既如此,宋逐昭也不再多言,朝几人道:“那我们就上楼去吧。”

    他走在最前,示意程月璃跟在后面,路上悠哉笑道:“待会进了包厢,县主一定得按孤说的做。这次宴席,县主得为孤和四弟做个见证。”

    方才在马车里,宋逐昭就故弄玄虚,说此次宴会程月璃非去不可。

    程月璃心中好奇,做什么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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