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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扇州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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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了黎平府衙,楚天佑和赵羽回了吉利客栈,此时,白珊珊正在与一些人说话。

    楚天佑进去以后,方知是韩公及其家人。

    韩公一见楚天佑与赵羽,当即跪下,“参见国主,参见侯爷……”

    赵羽抢在楚天佑前扶起韩公,没想到整个客栈里的人又纷纷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这不免让楚天佑头疼至极,白珊珊也对楚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天佑道,“诸位,诸位误会了。我并非国主,我只是国主的差遣,没有一官半职,领了国主的旨意与吏部文书,来此责问扇州官员罢了。”

    赵羽对韩公道,“我亦非忠义侯。”

    韩公不信,道,“可你分明有忠义侯令牌。”

    赵羽笑道,“廖大人乃一州刺史,位高权重,国主自然不能放心,便借侯爷令牌一用,仅此而已。”

    韩公半信半疑,起身,对楚天佑道,“不论如何,拙荆之冤能够得以昭雪,还要多谢二位大人了。请受韩某一拜……”

    楚天佑扶住了他,道,“韩公,刚才不是已经拜过了么?足以,足以。”

    止住了韩公,谢朝文亦端了茶,近前来。

    “二位大人对舍妹之恩,谢朝文铭感五内,绝不敢忘,清茶两杯敬大人。”

    楚天佑笑着接过了茶,闻香便道,“好茶。”

    喝过了茶,谢朝文将一个紫檀木盒递上。

    “这是何物?”楚天佑问。

    他低头,见檀木盒上花着一个身着粗布素衣的女子屈身向一位临行之人递扇,小厮牵马临风而立。

    “公子的扇折断在了公堂之上,我家中正好有此一扇,特赠予公子留作纪念,非俗物厚礼,望公子笑纳。”谢朝文道。

    白珊珊走到楚天佑身边,看着谢朝文手中的檀木盒,道,“这盒面所刻的图,还真是精巧绝伦、栩栩如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蕖抱着韩英道,“这是祁阿(e)娘赠扇图。”

    “祁阿娘赠扇图?”

    “是,”谢朝文道,“古时,扇州水患,有许多流民,其中有个女子叫祁阿娘,因为姿容卓绝、略通文墨,被卖入伎馆之中。她浑浑噩噩,直至遇到了朝廷派来的钦差佘大人,受他点拨与帮助,脱离了伎馆,还得到了佘大人所赠的制扇册籍,种竹挖笋、削竹制扇,以为生计。三年过,佘大人安顿好了水患流民,扇州平稳安定,他要回京复职。扇州百姓纷纷相送,倾囊相赠,他均不肯收。”

    “祁阿娘闻他要走,特执扇而来,向佘大人赠扇,扇中绘制安民图,赠言,有民心也为民谋,此道如砥直知矢。落款也非祁阿娘,而是扇州父老。佘大人接扇垂泪,挥别扇州父老。此后,祁阿娘赠扇成了扇州的一个典故,用以赞颂心怀百姓之人,上至君王,下至黎民。”

    楚天佑闻言,方知此乃扇州对待清官的一种习俗,颇觉荣幸。

    赵羽对楚天佑道,“公子,既然是韩家人一片心意,你便收下吧。”

    白珊珊亦道,“是啊天佑哥,原来那把扇子不正好也折了,这柄扇子意义非凡,常随身侧也好让你永远记得那句,有民心也为民谋,此道如砥直知矢。”

    白珊珊的话让楚天佑想起了诗经中的“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所谓政治清明,周道亦王道。如今天下仍受前朝遗祸困扰,他实应当承先王遗志,为百姓解其烦忧、否极泰来。

    于是,楚天佑接过了谢朝文手中的檀木盒,“那楚某便却之不恭了。”

    之后,谢蕖向白珊珊递上了一个信封,“白姑娘,丁大夫不在这里,你替我将这些银票交给他。多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有,谢谢他对我的提点,我会谨记在心,好好侍奉舅舅,照顾韩英的。”

    白珊珊推拒,不敢收来。

    “谢姐姐,我们不能收你们的钱。”

    赵羽道,“是啊,五味虽然爱财,但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

    谢蕖笑道,“你们误会了,这些是我兑的一些小银票,托他替我在江湖布施贫苦,为我一家老小积德行善。”

    “原来如此。”

    白珊珊道,“五味哥也不知道去哪了,要不,谢姐姐你就等他回来,亲自与他说吧。”

    谢蕖和谢朝文对视了一眼,道,“我们家中还有舅母的丧事要料理,不能多待了,只能就此别过了。”

    白珊珊也不好再挽留,便让他们离开了。

    楚天佑对白珊珊道,“珊珊,五味有说去哪里么?我们要离开黎平府城了。”

    白珊珊摇了摇头,道,“五味哥刚刚在街上不知道碰见了什么人,突然就让我先回来,说他有点事要办。”

    赵羽和楚天佑对视一眼,道,“碰见什么人?公子,不会又是卖龙肉的女人吧?”

    楚天佑抬手,道,“应当不会,五味知道她是我一直在寻访的亲人,不会刻意支开珊珊。只怕他又见钱眼开,去诓人家的钱了,咱们带上行囊,街上问问便是。”

    “是。”

    于是,楚天佑几人收了行李,托店小二给可能回来的丁五味带话,之后便上街去了。

    在街上逛了好几圈,都没有见到丁五味的踪迹。

    “怪了,五味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到处找不到人?”赵羽环视街上的人流。

    正当三人在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丁五味的声音。

    “你这命不行,又尖又硬,”只见丁五味贴着灰白夹杂的胡须,一只手拖着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一只手捋着胡须,一脸愁容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道,“难、难、难。”

    那女人开口道,“大师,命硬不好么?”

    丁五味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吗,你这命又尖又硬,尖就容易穿,逮谁克谁,逮什么戳穿什么,光你自己命硬顶什么用,身边的人都叫你克死了。”

    “那那那,那这可怎么办?”那女人急道。

    “莫急,我给你算算。”丁五味安抚她道,随后捋须假装掐指,时而皱眉,时而顿悟,时而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待他消停下来,女人匆忙问他,“大师,可有化解的法子?”

    丁五味伸出了四根手指,还未开口,那女人自己明白了个透透的,将四百两的银票压在了他那个算命道具——乌龟壳下面。

    丁五味见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装神弄鬼,“四个字,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女人不解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就是,你想要改变你这个又臭…”丁五味意识到说错话了,清咳几声化解尴尬,“你这个又尖又硬的命格,你就要用水来化之,这个水不是井水河水那个水,而是指你要学会水的性格。这个水,温柔、变通、干净,如此才不会伤害自己身边人,招致灾祸。另外,你看这芸芸众生啊,莫不是住在水边,水养人,是天下第一的道理。你要学会像水一样惠及身边人,最积福报。”

    女人恍然大悟,“大师的话我明白了,我回去以后,一定誊抄这四个字,时时告诫自己。那你能否帮我算算,我有没有子孙福?”

    “手伸出来。”

    女人伸出手给丁五味,丁五味号了一下脉,点了点头,道,“这也不难。”

    “大师有什么好办法?”

    丁五味拿着笔,唰唰唰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女人,道,“这张药方你拿回去,每日煎服二剂,半月之后停药,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女人感恩戴德地捧过药方,小心翼翼地折了放进衣服里。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不客气,只是要记住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话,若是你做不到的话,还是断了这个母子缘分,以免多生人间悲剧吧。”丁五味脸色严肃,继续敲她道。

    她连连应是,随后又给了丁五味一张银票,离开了。

    白珊珊见她走了,于是和楚天佑赵羽走到摊前去。

    丁五味抬眼瞥了三人一眼,捋须道,“几位要算什么?姻缘还是财运?”

    楚天佑握着扇子在手里抚了抚,道,“那不如半仙替我算算我那个师父的寿数几何,什么时候驾鹤西去吧。”

    丁五味晃了晃脑袋,腾然而起,道,“好你个楚老三,欺师灭祖,盼着师傅我翘辫子?”

    白珊珊毫不客气地伸手扯下了他的胡须,道,“谁让你成天到处招摇撞骗的?”

    见街上的人都在望着他们,赵羽悄悄地将丁五味的那张神机妙算的幡子给放倒在地。

    丁五味不满,道,“珊珊,你这就不懂我了。我这能叫骗吗?我这是指教。”

    “指教什么?”

    楚天佑笑道,“指教那谢连氏家庭和睦之道。”

    丁五味笑嘻嘻地出来,抱了抱楚天佑,道,“还是徒弟懂师傅。”

    “谢连氏为人跋扈霸道,若是她真能如五味所说,做到上善若水,谢家倒真是能家和万事兴了。谢韩两家来往,也不至于尴尬。”赵羽道。

    丁五味晃着脑袋,头上的两个小球球也跟着晃动,“然也。”

    “诶,对了,”白珊珊问,“她求子孙福,你写了什么给她?”

    丁五味笑道,“一张小药方而已,她有些体虚,怀不住孩子,我给她开了张调理的方子。之后的,就看她和孩子有没有缘分了。”

    白珊珊想起了谢蕖的嘱托,将那个信封交给了丁五味,问道,“你给谢姐姐出了什么主意,人家送你你这么厚一叠钱?”

    丁五味笑嘻嘻地收过了信封,打开来看,里面都是银票,两个眼睛瞬间就撑圆了。

    白珊珊从他手中抽过信封,道,“你是不是也诓骗谢姐姐了?”

    丁五味愠怒,道,“珊珊,你怎么就不信五味哥呢?我只是让她学陶朱公去做生意,好有钱奉养韩公和韩英,然后再招个爱她疼她与她心意相通的赘婿,把那个混蛋萧垠忘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赘婿?”赵羽一脸茫然。

    “嗯啊!”丁五味肯定,“那韩家不就后继有人了吗?”

    白珊珊和赵羽相视而笑,确实有些道理。

    楚天佑笑道,“好了,黎平府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赶路?”丁五味不解地看着楚天佑,追问道,“咱们去哪?”

    楚天佑转身开扇,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往城门的方向走。

    “秋竹县。”

    母后的行踪仍旧是他心中最为记挂的事情,他必须要到秋竹县找到秦姑娘与梁夫人,从他们身上找到母后行踪的线索。

    傅九郎令人不解的言行,实在给他心头多添了几分忧愁,希望母后一切平安才好。

    ……

    城郊茶庄。

    楚天佑四人在此歇脚饮茶,丁五味剥着瓜子,赵羽则在添水倒茶。

    “诶,徒弟,咱们去秋竹县做什么?”丁五味问。

    楚天佑觉得天气有些炎热,开扇摇了摇扇风,道,“找秦姑娘。”

    丁五味还未来得及问,旁边一桌便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是找秋竹县那个制扇的秦姑娘否?”

    楚天佑望过去,是几个衣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道,“正是,莫非你们也认识她?”

    其中一人笑道,“扇州无人不识秦姑娘。”

    “是啊,”另有一人道,“秦姑娘做的扇子,女扇扇面镂花、扇骨留香,君扇仿山河故里名作,扇面洒金,扇骨如玉质、温温尔。慕名而来扇州之人,无不为她一把扇,却鲜有求得。”

    白珊珊复问,“那诸位可知与秦姑娘相识的梁夫人是何人?”

    他们几人对视,均摇了摇头,道,“梁夫人倒没听过,梁公子倒是有。”

    “那这个梁公子是什么人?”楚天佑问道。

    一人指着楚天佑的扇子,道,“公子手中的扇子便是秦扇,我眼见上面似有字迹,落款应该就是梁文生。”

    楚天佑仔细端详自己手中扇,扇面一面绘有青山连峰图,一面绘有丹鹤落汀图。

    青山连峰图上有“青山有思”的字迹,下笔行云流水而颇见笔力,字形舒展而不浮夸。

    丹鹤落汀图,动静交宜,有“白鹤忘机”的字迹,字与鹤立,皆如有风拂,仪态端雅。

    落款确系梁文生。

    “确是梁文生。”楚天佑道。

    “那便是了,秦姑娘制扇,梁文生题字,少一人都没有秦扇如今的名声。只是后来听秋竹县民说,秦姑娘与梁文生生了分歧,屡有不合。一次吵闹之后,梁文生便就此离开秋竹县,再没了音讯。而秦姑娘也不制扇了。我们这回去秋竹县,听说秦姑娘被杀猪的柯老三抓走了,不知下落。你等此行,是要扑了空的。”

    “什么?!”楚天佑十分惊诧。

    “秦姑娘是和柯老三有什么过节么?为什么要抓她?”白珊珊问。

    “秦姑娘很少出门,只是左邻右舍与她相识而已。怎么会与杀猪的有过节,恐怕是柯老三贪酒好赌,抓了她去卖也未可知,实在可惜。”言者扶桌而叹。

    丁五味听了半天,是一头雾水。

    “我说兄弟,你们说半天了秦姑娘秦姑娘的,她没有名字么?”丁五味问。

    几人相视,道,“不曾听过她的名字,左邻右舍也都叫她秦姑娘。与她相识的梁文生亦只称她作贤妹。”

    丁五味道,“咄咄怪事。”

    楚天佑思忖片刻,对几人道,“诸位,楚某还有一人相问。”

    “楚公子请问。”

    “诸位可知一个叫赵恩娘的人?”说着,他拿出了一枚花钗,递给他们。

    他们翻看过了以后,指着其中一人,“是你们延州那个赵恩娘吧?”

    他翻看着那花钗,道,“赵恩娘似乎不戴首饰,这花钗许不是她的。”

    “你们认识?”赵羽问。

    他们点了点头,道,“我们李兄的家乡延州安冢县倒是有一个叫赵恩娘的女子,她父亲赵公前一阵故去了,她在家中守孝,每日都是素衣绢花,浑身不配首饰。”

    “延州安冢县?”楚天佑与他们确认。

    “是,你到延州安冢县问,大多识得赵恩娘。”他道。

    白珊珊问,“这赵恩娘有何奇特之处么?为何一县之大,大多识得赵恩娘?”

    其中延州人道,“赵恩娘性情开朗活泼,喜好投壶射箭,安冢县多祭祀庆典,她常在其间流连摘取头彩,故而闻名一县。”

    赵羽从他们手中取回了花钗,对楚天佑道,“公子,这就对上了,延州安冢县的赵恩娘,应当就是庄鬼口中的赵恩娘了。”

    白珊珊道,“只是秦姑娘被抓走,我们何处寻她踪迹?”

    “水过留痕,雁过留声。”楚天佑望着扇子,道,“我们仍去秋竹县访问秦姑娘故居,或能有意外的收获。”

    “好!”丁五味拍大腿,“我们就去秋竹县!”

    临行之前,那四人向楚天佑借扇一观,随后将扇交还楚天佑。

    “楚公子,你得此扇时是否有一个雕着祁阿娘赠扇图的檀木盒?”

    楚天佑道,“确有此盒,可有什么玄机?”

    他道,“此盒之中尚有暗格,其中玄奇,楚公子打开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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