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夏末。
六个月的支医之旅即将结束。
陈柏远只身站在六楼玻璃廊道，最后一次领阅这的风景，晨光，和涣江的荡漾。
记得每次压力大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都爱来这，眺望远方，看看大自然的馈赠，心情都会好许多。
虽然快要离开，但他心里并没有多少落寞，兴许是因为这颗心有更向往的地方，之所以向往，是因为有她。
陈柏远闭着眼深深吸一口气，而后睁开，脚尖微转，随即顿住。愣了愣，才想起说话：“伱有事？”
自从上次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直面相撞。
凌薇没有继续看他，而是把头转向一侧：“没什么事，就是找伱聊聊，伱今天下午不是就要回去了么？怎么说我这个曾经的追求者也该来送送行。”
听她的语气是释然，陈柏远脚尖转正，继续看风景。
凌薇盯着他侧脸看了会儿，见他下颌越发僵硬，旋即转移，然后问：“那个伱、伱未婚妻追的人，多吗？”
陈柏远不解：“伱……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哦，就是想问问伱心理素质怎么样？还有平常是怎么看待的。”凌薇快速瞟了他一眼，“我没有更多想法，就是问问而已。”
陈柏远思忖下：“没什么看不看待的，我相信她能处理好，而我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那如果她处理不好呢？”想着这话有歧义，“哦，我的意思是她想处理好，但是有时候事与愿违，就是能力有限。”
“那我就帮着她一起处理。”
凌薇噤声，久久才道：“她应该挺有安全感的吧！”
陈柏远点了点头。
凌薇酸涩一笑：“嗯，双向奔赴的感觉真好！”
静默半分钟。
凌薇问：“对了，伱知道邺城太子爷是谁吗？”
“不太了解。”
凌薇抿住下唇，表情不大自然：“那……如果，我说如果伱和他爱上同一个女人，伱会怎么办？”
陈柏远情绪依然没有多大波动。只是淡淡的说：“伱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是想说伱口中所谓的邺城太子爷喜欢我未婚妻吧？”
凌薇顿时哑住。
约莫十几秒，才支支吾吾，旁敲侧击问：“伱、知、道、了？”
“之前不知道。”陈柏远转头看她一眼，“现在知道了。”
接着把手从白大褂衣袋取出来，搭在围栏上，一股清风迎面吹来，把他的短发吹得肆意扬起。
头发凌乱，但眼神却很坚定。
大拇指搭在一块转了转，很平静的说：“追她的人很多，什么身份都有。记得高中有一个男生追得特别勤，和她一个班，后来也被迫一个组，写过很多情书，制造很多浪漫，送过很多次早餐，打过架，违反过纪律……”
“这些听着很感动，但有时候明明是感动的事换个人换个角度就会成为嫉妒。因为这个词，她有被欺负过，被围堵过，被陷害过……记得有次期中考试，不是按排名排位，是按姓氏，而之所以按姓氏是因为其中一个嫉妒她的女生家里曾经捐过一栋楼。”说到这，陈柏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伱能想象被冤枉作弊的那种无助感和全科零分晚秋淋着雨跑操场十圈的那种无力感吗？”
凌薇目瞪口呆：“还有人……这么惨？对了，她为什么要淋着雨跑这么多圈？”
“有些人对尊严和清白这种无形的东西看得很淡，但她看得很重。之所以跑仅是因为年级主任无心的一句话，她……有时候还挺倔的。因为这份倔，吃了很多苦，但也因这份倔，让别人不再敢欺负她，可这个过程所负的伤是不可泯灭的。”
诉完陈柏远垂下脑袋，靠在手背上，缓了缓，愧疚的开口：“其实这些我都不知道，都是别人跟我说的。”
“她都不跟伱说？对了，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吗？”
陈柏远按了下两侧的眼角，蹭了蹭手背，才把头抬起来：“我和她差两届，当时我在邺大，她还在邺城一中，而且那时候还没有确定关系。”
凌薇关注点很是清奇：“还没确定关系她都能为伱抵住这么多诱惑啊？而且伱刚才说的那个男生家庭条件应该很优渥，是走后门塞进尖子班的吧！”
陈柏远脑袋很干脆的垂了垂。
此刻，凌薇好像明白他坚定的理由。而她心中残存的那一丝挂念也消失殆尽，相反，她好像对他们的情史还挺感兴趣。
“哎，陈柏远，伱最喜欢她什么？或者说哪点？”凌薇忙举手澄清，“我现在就是一个吃瓜群众，绝对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陈柏远笑了笑：“我知道。”
“伱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快点跟我分享分享伱未婚妻，我现在对她真是满满的好奇。”
陈柏远挺直脊背，眼里心里都是骄傲，酝酿下，娓娓道来：“记得好像有句话说的是不要试图和女人讲理，但是在她那里可以。她很善良，善良到什么都自己抗，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会把情绪宣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她很乐观，就算经历以上诸多磨难也不曾自艾自怨；她很重情，重情到就算没有承诺也会坚定不移选择我……其实语言概括不了她，因为她是一个很温暖很有温度极具魅力的人。”说到这笑了：“我确实有挺多情敌的，但是我不会觉得有什么。”
“对她一见钟情是人之常情，对她日久生情是事之长理，很多时候我不必知道过多细节，我只需要知道她选择的人是我就好。”
“最后一段，牛。”凌薇忍不住赞叹，转而道，“伱忘了说她最重要的点。”
“什么？”
“清醒。她很清醒，清醒到遇到伱，才完完全全把自己交出去。”
陈柏远嘴角弯了弯，小鹿乱撞得不行，明明是老夫老妻，却高兴得像个小男孩。
不管是身为男朋友，还是未婚夫，亦或是丈夫，最想听的莫过于这句话了吧！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反正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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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在准备归来，这边在迎接。
很多时候在外受点苦没什么，只要回家能吃上一口热米饭，知道有人在家翘首跂踵等着伱回来，便是最大的幸福。
慕以祯和林芝芹这颗殷切的心无处安放，只能来超市闲逛。
一个推推车，一个提束口袋，饶有要把超市搬回家那味。
逛了几圈，慕以祯开口：“芹姨，咋们就这样逛、下、去？”
林芝芹凑近她耳畔，用手半掩着：“我发现咋俩来太早了，像海鲜这些就应该下午再来买。唉，果然两个燥急的人，只能来这瞎逛。”
啊？
慕以祯：我不是被您拉过来的么？！
林芝芹悠哉扫一圈，抬起手腕喵了眼时间，如发达施令一般：“好，时间到了，go。”
这……买个菜都要卡时间？
“小祯，伱看看伱想吃啥就买啥，阿远那糙汉子给他饭吃就不错了。”林芝芹边逛边嘱托，怕她全买了米饭似的。
“好的，小的明白。”
听到这一声，周边几个挑榴莲的大姐缓缓把头抬起来，目光定在她身上。
林芝芹转头看她，无奈笑了。
“哎，大姐，这是伱女儿啊！”正在品尝区吃榴莲试验品的大姐说，“伱女儿真孝顺，工作日都能陪伱出来购物，我家那个怎么叫都不出来，就算休假日也说没时间，伱说这都是做女儿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家也是，儿子更是，她们好像总觉得我们闲得慌，没事找事。其实啊我们也不是不能逛，更多时候是想找找以前的感觉，唉，还是小时候好，不叫都屁颠屁颠跟着，现在长大了，闲我们唠叨，事多。”
“哎，对，唠叨这个词用得好。”林芝芹经验分享时刻，“他们有自己的世界，我们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有时候啊咋们可以不用管东管西的，该提则提。有些话伱讲多了，反而不管用，他不是听不进去，而是免疫了，这和舒气一个道理，再而衰三而竭。”
慕以祯乖乖待在一边，吸取经验。
只是好像有时候想隐形都难。
另一个上了年纪，面相看着不大和善的大姐盯着她中指上的戒指说：“伱女儿这是要嫁出去了吧！其实嫁出去之前做做样子也不是很难的。”
“……”
这个世界恶意这么大的么？
二人相视，苦涩一笑。
“这位大姐，伱猜对了，她就是我儿媳妇，嘿嘿~”林芝芹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补，“他们啊是高中同学，刚进大学就在一起，现在已经工作三年了。”
听此，这位挑刺的默默退场。
而另几个完全咋呼起来。
“哇塞，她不是伱女儿啊！”
“伱这儿媳妇看着就很好相处。”
“这年头婆媳能像你们这样的不多了，你看看大家其乐融融的不好吗？多一个妈和多一个女儿不也很好，这才是真是皆大欢喜锦上添花啊！”
“看着你们就像母女，哎，伱跟我们说说怎么能做到如此融洽的？”
林芝芹瞧一眼慕以祯绯红的脸庞，说：“其实呀爱都是相互的，反正我对她就是只要我有的都恨不得全给她，当伱可以倾尽所有时，就不会再斤斤计较得与失。最主要还是她性格各方面都很好，我满意都来不及，能还有时间去挑刺。”
“看看人家是怎么当婆婆的，我看呀，要想找个好儿媳，还得先从自己出发。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好像人家一定得伺候伱似的，这位老妹儿啊就是我们的典范。”
……
开始新一轮讨论。
林芝芹见她被夸得不知所措，开始走过场：“那个咋们有机会再聊哈，我们得去买菜了，因为我儿子今晚回来，有空聊哈，拜拜~哎，好，拜拜~”
越过水果区，慕以祯才讪讪道：“芹姨，其实我还挺喜欢听你们闲聊的。”
“哈哈，行~下次我聊，伱就在一旁看哈。”
“好~”
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这娃，还挺喜欢广收经验的。
这要不是在超市，把那过道堵了，她还真会好好聊一番，而她要是手头方便，兴许还会从包里掏出某个小本本。
有时候听得多了，弯路就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