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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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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着火把的人往竹林间的空地走去,时黎灭了灯却没机带走的两只防风还放在原处,好在那防风是从岩阳寺里拿的,形状样式与外面卖的几乎没有什么分别。一众人围着那两盏防风看了一会儿,又四散而开,也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

    “殿下可听得见他们说了什么?”

    竹林离着他们所在之处并不算远,不过因着天黑视线受阻,站在山下看不清山上的是否有人。苏琅琅扯了扯自己手中揪住的衣袖,期盼身边这位习武之人能听的见只言片语。

    备受期待的世子殿下被扯得往她身边挪动了两步,很是无奈地让她好好感受山间从没间断过的林风,簌簌作响的树叶声充斥满耳,实在是听不到什么别的,“我只是听力比寻常人好一些,却不是什么顺风耳。”

    苏琅琅轻叹了口气,叹息声顺着山风四散飘落,山下围成一团的火星明明暗暗地往各个方向飘去,不过就一会儿地功夫,小竹林便被他们绕了个遍。

    她很有耐性地数着火星的个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个,这便一定是李主管的私下行动了,毕竟若是被苏夫人知晓自己不在院子里,就不止这么点儿人外出来寻了。

    “你家这主管品行如何?”时黎指着往山脚移动的火星,还很有与她说笑的心情,“从前在京兆府见过不少卷宗,为着一点小利出手害人的家仆可也不少。”

    他看着领头的那个走得极快,气势汹汹地像是寻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模样,“他若是纵火烧山,那你我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竹林里找不到,自然会有人想着往山上找,走得急了些也是情有可原。时黎选的这个地方还算不错,视野又好又方便走动,还是是成片的桃树林。向阳庄的主要出息就靠这片桃林,小半座山上的桃树长势极好,看起来今年的收成应当很不错。

    就为这片桃林,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殿下寻的这地方不错,即便他们恼羞成怒,为了他们自己明年能吃上口热饭,也不会纵火烧山。”

    这座山她还是十岁上来过一次,也是跟着她母亲来向阳庄上小住,那时年幼闲不住,离了京中的高墙便万事不顾,只想四处乱跑,从住的院子跑到这山上足用了半个时辰,如今看来这路好似也没有记忆中这样远。

    山上有供庄户们休息用的棚屋,顺着山间溪流一路往上便能见着。只是现下天色昏暗,实在叫人分不清楚方向,苏琅琅牵着时黎的衣袖在四周转悠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印象中的那条溪流。

    时黎见她原处打转还是忍不住帮了忙,偏着脑袋细细听着阵阵风声间隙是否有溪水流淌冲刷山石的声响。

    “只差一点就找到了。”他往自己的右手边指了指,距离他们二三十步远的地方应当就是她要寻的那条溪水,“比长青厉害不少,换做是他,他必定连溪水的边都找不到。”

    这一听便是哄人的,长青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能当他的副将,不过苏琅琅很吃这套。除去她自己对溪流的位置有大概的印象,还用了一个大致找寻溪水的法子,“我看着这处青苔长得比别处好,猜着就在这附近,只是这未免也太难找了一些。”

    不止难找,路也难走。晚间露重,前几日有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的水汽还未散尽,落在青苔上,让原本还算平整的小路变得滑腻难行。苏琅琅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时黎与她并肩而行,时不时停下脚步替她查看周边是否人活动过的痕迹。

    “我记着去岁的账本上还写着,花费白银十两翻盖棚屋,怎么找起来这样艰难。”

    按着报上去的账目,这棚屋怎么也得建在地势开阔便于找寻的地方,她也不求庄子上的人能将一个遮风避雨的房子修建得如京中的房屋一般精巧显眼,但至少也不该这样难找。

    “白银十两。”时黎轻笑一声,故意讥她两句,“苏家果真是世家,山上的一个棚屋都要雕梁画柱,花费这样多的银钱。”

    她听着这语气就知晓他是故意的,随手扯了扯他身上的衣裳,不肯退让地反问,“殿下这身织金提花的云锦外袍少说也得三百两,何故在这儿找小女的岔。”

    诚然,她自己心中是清楚这大半的银子被人贪墨了,只是现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见时黎不说话,又问上一句,“难不成殿下从未被人蒙骗过?”

    “自然是有的。”他回应得很是诚恳,这世上最不缺自以为聪慧的人,这些人总以为自己能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把旁人都当作傻子看待,很是不巧,他就是这些人眼中好欺瞒的人之一。自小到大想着骗他的人不少,从宫中内侍到朝中大臣,更甚是他的亲信属下,大略算算怎么也有十多人,“不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处不动,等着在前边带路的人回身才轻声问道,“你呢?骗过我吗?”

    苏琅琅正气呼呼地扯着他的衣袖大步向前,没走两步便走不动了,回身刚要催促便被一句话问得没由来地慌乱。原本接近他就是目的不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随口说的话又多不胜数,那些话好似是能算得上蒙骗两字,好似又算不上。

    她没有时间想太久,又不大想开口骗他,便模棱两可地质问,“殿下觉得自己哪里被骗了?可有损失什么?”

    时黎听见这句话便心中有数了,他静静地看着苏琅琅,直到举着火把的人群往山上聚集,甚至等到连苏琅琅都隐约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时,他才又开口,“走罢。”

    滑腻的青苔遍地都是,被问得乱了心神的人没能再小心脚底,刚走出去两步,整个人就往侧边一滑,结结实实地侧摔在碎石满地的山路上。跟在她身后同样心不在焉的人一样没能反应过来,被扯着衣袖一同摔了下去。

    山间小路因日日有人来回走动,地面上的碎石被踩得分散各处,她这般直愣愣地摔下去,最先伤着的就是下意识撑在地面又往前滑动了一段距离的手掌。发麻的手掌和被碎石膈痛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位因着反应快,摔下去时用小臂做了缓冲,虽说摔下去时还往下滚动了几圈,不过到底没有撞到什么,他略活动一下手臂确认自己只是皮外伤,便赶紧起身去寻苏琅琅。

    侧躺在地上艰难呼吸的苏琅琅仍维持着摔倒时的姿态,时黎见她呼吸困难轻易不敢动她,只安抚着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跟着自己的节奏呼吸,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平静一些,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别怕。”

    原本还只是疼得皱眉的苏琅琅在听见他说话的一瞬间,忽然鼻头一酸,眼中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嗓子被哽住,时黎见着她好不容易快要平稳地呼吸又急促起来,怕她哭伤了肺便只能一遍遍小声安抚。

    “你别说话了。”好不容易能开口的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命令,时黎不明所以,又见着她躺在地上实在可怜,只能乖乖闭嘴,等着她自己平复。

    对着微弱的月光,只能瞧见她那只沾满了泥土的手被垫在脑袋下,露出的一小截胳膊上除了少许深色印记并没有别的伤口。看起来伤得不算太重,时黎略松了一口气脱下外袍,一手垫着她的脑袋,将人从侧躺的姿势慢慢移动成平躺的样子,没多一会儿她的呼吸便平稳了不少。

    时黎在军中学过几天医术,虽不精通但把脉的本事还是有些的,他伸出两指按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腕上,又细细问过可还有哪处不适,想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来。

    “先吃了镇痛,你身上的伤当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也得寻个大夫好生看看。”他看着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得小丫头忍不住教训,“现下可还要逞能了?”

    方才他便说夜间的山林小路难走,叫她不要逞能,她偏生不信,非要自己走在前边带路,现下可好,这路带得将自己带到了地上。

    “殿下现下有空斥责小女,不若找找歇脚的地方。”周边杂乱的脚步声越近,她当下没有闲心去听时黎的教诲,即便他说得都对,“要被发现了。”

    “苏琅琅,你现在好似很习惯来驳我的话?”他伸手对着她的脸颊就是一掐,还没等苏琅琅反抗,又单膝跪在碎石路上,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勾住她的膝弯,毫不费力地轻松将人抱起,“放心,不会叫你被人发现的。”

    话刚说完,时黎又想到什么似的语气狠戾道,“被发现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你家这小个主管还能翻起什么波浪来。”

    “快些找路吧。”苏琅琅小声催促着,她不怀疑时黎说到做到的性格,也清楚他的手段,不过这件事还是该由她自己处置,“区区一个小主管,哪里还要劳动殿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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