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招工面试
东风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四五个大爷，大娘围拢打转，闲话家常。
何大爷卷着一杆旱烟，送到嘴里咂咂味儿，满足的吐出一口白烟，“何家要发达咯，我早说何二是个有出息的。”
何家的小吃店在县城生意红火，消息也传到了东风村，自然是有人羡慕，有人眼热，背地里说了好几轮了。
陈大娘一听不乐意了，她捏着针正仰头对着天空穿线，试了好几次都歪了，“有钱没票有啥用？出去挣钱能有咱们自己种地好？我们可是种的都归自己，不愁吃的！”
“你就是见不得人好嘛，人房子马上也盖好了，还在城里开店了。这日子不得了哟。”王大娘随口碎她两句，反正她是眼馋的。
“我也没说啥不好，那不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嘛，喊你去开店你会吗？”陈大娘好不容易把线穿了进去，往手上的衣衫上缝补。
“那可不，都有活法，富也活，穷也是活，你说是吧月丽回来啦？”王大娘说着话，冷不丁瞧见方月丽走过来，冲她打招呼。
“月丽也是好活法，供销社的工作可金贵！”
方月丽今天正好休息，去了趟公社回来，就听着几人的闲聊。她露出端庄温柔的笑容，亲热地跟几人打了招呼。
“月丽啊，你们家是有出息的，那地里种的东西可不得了，昨儿我去瞅了一眼，黄瓜，冬瓜，茄子长得快得嘞。还卖给省城的大老板，也是能挣钱的！”
“陈大娘，都是运势好些罢了，赶明儿收成了，给你们都送些去，大家也尝尝味儿啊。”方月丽在村里一贯会做人，名声也好得很。
“哎哟，说笑了，我们不缺这口，你还是有心了。”陈大娘转头对其他几人说，“咱村里就属月丽最乖顺，挑不出个错处来，真是能有那么周到。”
王大娘也顺着话头夸了她几句，又想起那脱了关系出去的方月薇，“要不说你们家运势好，看看你姐，月薇，去了何家之后连何家都旺起来了。”
方月丽听着这话脸僵了一瞬，又马上恢复如常，笑着和几人道别往家走去。
方家院里，石三儿让人搬运新种的蔬菜，一地的红艳翠绿，蒜苗，莲藕，茄子，黄瓜，冬瓜，萝卜，山药
装上租来的小卡车，往外运去。
石三儿爽快付了钱，又去看了看方家养的猪和鸡鸭鹅，长得确实好，“方叔啊，你们家种的菜，养的鸡鸭别家确实比不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家运势咋样！了不得，过阵子鸡鸭都能杀了，你再来运啊。”
“石三儿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方月丽甜甜的开腔。
石三儿笑着应了，临走又夸赞他们一番。
几百斤，十来种蔬菜堆在仓房里，离县城不远。这是他们特意租的地方，以前是这地儿是粮仓仓房。方月薇看着种类繁多的蔬菜，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筹备自己的冒菜店了。
第二日，热辣了多日的天终于变了脸色，黑云聚顶，一阵暴雨倾斜而下，将地里的庄稼浇了个透，也洗去了满室闷热。
方月薇刚起床刷牙，就见着方添华和刚子冒着飘落的毛毛雨，抬着七八根翠绿的竹子回来了，长长的，竹节明显，被扔在院里空地，一根接着一根。
“叔，你起这么早去砍呢。”这竹子是用来做小方桌，小方椅的。那家店面积也不大，放大桌子占地太宽倒划不来，方月薇想起前世的冒菜店，多是较矮的桌椅，能省出不少空间。
昨晚她先跟何添华提了一嘴，没想到他手脚这么快，一大早就砍了竹子回来。
妞妞刚被方月薇央着喝了一碗白开水，蹦蹦跳跳出去看热闹。
她见爸爸就着竹节把一根老长的竹子锯成很多小节，布满沟壑的手拿着小刀用力钻孔，他干惯了这活，倒还得心应手，钻完的竹节丢到地上，刚子在一旁拿攒着的废旧铁丝穿过孔严严实实的绑起来。
“爸，这是在做啥子？”妞妞大眼睛圆溜溜，看得起劲，说起话来慢悠悠的。
“乖宝，做椅子呢。”方添华一边说话，手上动作也没停，“你走远点去，免得打到你。”
“妹妹，离远点去。”刚子也跟着嘱咐她。
妞妞点点头，听话的退后两步，小短腿迈得步子不大，觉得自己已经离得远远的了，继续蹲在地上看起来。她回头看看方月薇，马上兴奋地冲她挥挥手，“月薇姐，你快来看，爸爸在做竹椅子。”
方月薇刚刷完牙，规整好，被妞妞拉过去，前世她就知道外公年轻时候是做这些的好手，不论是打家具，还是补锅碗瓢盆，都不在话下。不一会儿一张简易版的竹节椅子就做好了，她们挨个上去试坐，挺合适的。
刚子跟着学过些时候木匠，拿着砍刀把椅子翻来覆去刮了一遍，省得有什么竹刺刮着人，直把竹椅打磨得干干净净。
驴车装不下那么多，他们今天先托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放过去试试，没问题的话再租辆小卡运过去。
因为打桌椅的事儿，何家人临近中午才到店。
方月薇牵着妞妞走在后头。许是下了雨觉着好玩，妞妞小步子哒哒哒踏在地面，随着双脚走动溅起一层层浅浅的水花，她低着头看着水波玩得开心。
“看着路，小心摔了。”方月薇把妈妈当年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又原封不动还给她。
“好！”小奶音说着，脚下动作倒没变，方月薇笑得无奈，仿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做派。
答应的好好的，就是不改。
到店后，几人一阵忙碌，趁着午饭时间卖了一轮吃食，等下午一点半左右，生意渐渐淡了下去。
何添华和赵美娟抬着竹桌和竹椅，去冒菜店做准备最后的收尾工作，准备过两天开起冒菜店，而方月薇则在土豆店里“面试”招工。
那招工告示贴上去没多久，引来了一些人应征，虽然店里生意不错，可是这年头农村人刚分田到户更舍不得那块地，城里人眼巴巴望着进国营工厂谋个职，当工人可比干个体户神气多了。因此来的人也不多，满打满算就十来个。
拥挤狭小的屋内，摆放了一桌小方桌，上头搁着一个本子，一支笔，还有一个搪瓷缸子。方月薇坐在方桌前的椅子上，往本子上写字，就写了序号：1-15
第一位进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瞧着老实巴交的模样，穿着打了补丁的棉布衣衫，本来的深蓝已经别洗的泛了白，隐隐有些旧色。
“你好…我叫徐…铁生。”小伙子有些腼腆，紧张起来说话还有些结巴。
“你好，别紧张，先简单说说你的情况吧。”方月薇和颜悦色，把前世自己面试的经历拿出来，力争做个温和的hr。
徐铁生深呼吸一口气，磕磕巴巴说了自己的家乡，家里情况，说完又腼腆的望着她，颇有副无辜的模样。
方月薇在心里叹口气，委婉拒绝了。
一连“面试”了四个，都没挑到满意的，她也有些气馁，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就是半杯凉白开下肚，暗忖是不是得降低标准了。
第五个来应聘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脸微圆，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挽着袖子，指甲修剪地很短，皮肤被晒得有些黄。
她一进屋里就开口跟方月薇打了个招呼，开口大方，说话也不急不慢，第一时间就给方月薇留了个好印象。
“你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吧，家里怎么样啊，现在会做些什么，随便说点就成。”
宋英是个能聊的，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哪像是来应聘招工的，倒像是来讲故事的，可她说话又让人觉得亲切，不自觉就听了下去，“家里就是这么个条件，我寻思着大伙儿都种地呢，我们分的田不行，也种不出个名堂，顶多交完公粮填饱肚子，倒不如出来拼一把。”
她见方月薇听得认真，不时点点头，也越发有了信心，笑容更加灿烂，“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手艺真是不赖的，去村里打听下，都知道，干活也利索…”
宋英一股脑说着话，话里话外都十足诚恳，方月薇十分满意，招了第一个工。凡事有一就有二，开了头就顺畅了起来，她接着又挑了四人，两男两女，还剩最后一个名额。
“下一位。”脆生的声音响起，方月薇半直起身偏头朝外边喊完，又坐回椅子上。这是何添华特意打的竹椅，靠着伸个懒腰，顿觉舒适。
外头毫无动静，回答她的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她这才往本子上一看，原来已经面完第十五个人了，计划招六个，只招了五个，倒也不急，她合上本子，准备收拾着准备中午的营业。
“方同志，还招工吗？”一声清亮的男声，在店外响起，打断了她的动作。
这声儿有些熟悉，她抬头望去，竟是陆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