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香喷喷卤菜
“啥人才？”赵美娟扭头朝那蓝色小卡车看一眼，搬砖还能搬成国家的人才啦？她觉着方月薇是不愿意说，倒没继续追问，人小年轻的事情她也不能追着掺和，别给搅黄了。“行，等你愿意的时候再跟婶儿说啊。”
何家做了整整一周的全鱼宴，当然后头也有东风村村民的意愿，大家吃上瘾了，一个个下河捞鱼提溜着就往何家送，几乎把东风村河里游的一网打尽，就连一条拇指宽的小鱼苗也被捞上来了，还是方月薇说让它再养养才捡回了一条命。村里人知道做鱼费油，还一家家凑点菜籽油送过去，不然哪好意思全用何家的油。不过赵美娟没收，硬是给推回去了。这一周整个东风村是一直飘着鱼香。个个都吃的油嘴光面，心满意足。
唯有一家人日子难受。
碍于和方月薇脱了关系，方家人没脸往前凑，可他们馋啊。在村里随处走着就能见到有人端着一碗鱼肉往家去，从旁边走过还能闻到一阵香气。
“这何二家在干吗呢？都吃了一周鱼了。”方建设被馋得不行，毕竟他们也是吃过方月薇做的水煮鱼的，时间过得再久，那味道仿佛还充斥着口腔。
“爸，我想吃鱼！让大姐给我做鱼！”方耀祖每每想凑上去吃两口，就被林秀芝给抓回去，方家哪儿能丢这种人？去脱了关系的孙女那儿讨吃的。
“啥大姐？方月薇跟咱可没关系了！大宝，这儿这么多菜呢，快吃。咱不能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桌上摆了四个菜，方家现在日子也好了，土豆马上转手卖出去又是一大笔钱，今天方月丽从城里搁了两斤猪肉回来，炒了个回锅肉，按理说也是香的，就是在那随处可闻的麻辣水煮鱼的衬托下显得逊色了。
林秀芝说是这么说，也偷偷咽口水，那味道想起来就馋，她把筷子拍到桌上，越想越生气，“这东风村的鱼都要被何家给吃完了，他们也是吃不腻啊？非要大张旗鼓到处吆喝，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我听说，今儿李大民几个下河是啥也没捞着了，这鱼真是一条不剩了。她做那鱼多费油啊，何叔家就三百块钱又是盖房又是天天吃好的，不知道能折腾多久？”方月丽笃定这家人没多久就要把钱给霍霍光了。
“妈，吃点肉，这肉也香。”董玉芳给婆婆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并着蒜苗，好言好语的劝。
杂物间里，玻璃缸中的红鱼听了院里方家人的话，愣住了，它记得方家大女儿从这里家里搬出去的时候在门口说了一句，以后要去何家住了，谁敢欺负何家就手起刀落。它没放在心上，照样吸着何家的运势给方家种地，可现在听着那一周不带重样的全鱼宴，顿觉害怕，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狠的心！
它咕噜咕噜又吐了几个泡泡。
方月薇带着全村吃了一周的全鱼宴，吃到东风村再i摸不到一条鱼才消停。书里写着，那条锦鲤看似刀枪不入，实则有破肚之法，可下手之人必遭祸患。不过不能动手不代表不能吓唬，书里自己一家人惨遭团灭后，锦鲤还念念不忘报恩，何家运势没了，便开始吸方家后半辈子的运势给方家人现在用，属于是提前享用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建设和方月丽吃了早饭就搭上驴车进城了，今天方建设要去食品加工厂签合同收钱，再让人来运土豆。这单子搞定了，以后自己地里种啥搞不好都有销路了，能不开心吗？
坐在驴车上，吴大叔瞧方家父女俩这么高兴好奇一问，才知道这事，“你们家真厉害啊！我吴老二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这么稀奇的事。”
“都是运势好罢了，当不得真！”方建设这些日子听惯了恭维的话，还谦虚起来。
“那哪是运势好，还是你们家有本事！咱东风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土豆。”吴大叔一路赞着方建设，直把他一向严肃的脸吹得笑烂了，直到下车的时候还在跟人讲这种地要领。
“吴哥，下回我在跟你讲讲啊！”方建设和方月丽一同下了驴车，还跟人挥手，“不行就下个星期，我要在公社做演讲，你说这事儿我也是觉着当不起的，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哪会这个，可是大队长非要要我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还是你有本事！我到时候肯定好好听啊。”
方建设在城西口下了驴车，方月丽坐在驴车上往城东走，她要去上班，临走不忘叮嘱，“爸，你跟人签合同看仔细些啊。”
“行了行了，你上你的班去。”
食品加工厂门口人来人往，不少摆摊的，方建设还在外面逛了一圈才进去，他少有进城难得来一趟觉得处处都是好。
“钱主任，我来签合同的。”上回方建设和人说好了，双方说定了，今天来签采购合同，交钱，给货。
钱明看他一眼，面露难色，叹了一口气才开口，“方同志，这事儿出了点岔子，土豆我们要不了了。”
方建设一听，皱起眉，马上追问，“咋啦？钱主任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这不能够啊！我们土豆是真好，你上回也见过的。”
钱明安抚他，脸上也有些愧疚，“上回咱也没说死啊，我要请示请示领导嘛。厂里领导说了要不了那些土豆，我们现在是真不缺，你不如拿到别的地儿卖去”
本来以为能到手的一百多块钱飞了？方建设不能接受，他抓着钱明的手，使劲握着，脸上表情越发狰狞，“钱主任，你再跟领导说说，这土豆可不好找！十里八乡没有比我们这更好的。不行，我们让点价也行，三分钱一斤，行不？”
钱明被抓得生疼，一把推开他，理理袖口，暗道这大老粗力气是真大，不免有些不耐烦了，“方建设这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土豆我们厂是不会要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哎，哎，钱主任！咱再商量商量啊！”方建设追着钱明离去的脚步出去，被厂里保卫科的人拦下，那两人人高马大，方建设也没敢造次。
本是高高兴兴来拿钱，结果生意黄了，方建设在食品加工厂门口，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咒骂了两句才离去。
“高主任，这事儿我可推了啊。”钱明摆脱了方建设进了厂里一车间的主任办公室，高坚正坐在里面。看到钱明进来，忙起身倒茶。
“谢了啊，老哥。”高坚刚从外地出差学习回来，一回来就听钱明说要采购方建设家的优良土豆，当初提亲一事，他在方家丢了大面子现在怎么能容忍厂里买他家的土豆，于是找来钱明一番商量，把这事儿搅黄了。
“我这儿有条大前门，你不嫌弃的话拿去抽。”
“哎呦，那我可不客气了！”钱明接过烟，这可是整整十包，要卖四块钱，高坚出手果真是大方。他掏出一根嗅了嗅，这烟真香。他收好烟，看着高坚又有些为难，“可这事儿要是厂长知道了”
“放心，我姑父那儿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我担着。再说了，我们不能找个理由拒了？那土豆本来就不行，看着个头大，实际上一划开全是绿的，钱主任也是后头才发现的。”
“行行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另一头，林秀芝听了方建设的话差点两眼一黑栽倒在地，幸得儿子儿媳把她扶住，自家好不容易找着销路能挣一大笔钱咋就黄了，她仍是不甘心，“别是你得罪那钱主任了，上回都说得□□不差了，咋突然反悔呢？”
“妈，我咋可能厂里的主任，我巴着他还来不及呢！”方建设平常多横一人，在钱明跟前是点头哈腰的，“他说是厂里领导不批你说说卖个土豆咋这么难？”
“不行，咱去松松路子？”林秀芝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她一个眼神飞去，手上大拇指和食指贴着搓了搓，方建设和董玉芳都懂了。董玉芳一向胆小，朝院子外头看看，掐着气声说话，生怕有人听见。
“妈，这是犯法的！外头抓这个呢，使不得，使不得。”
“要不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方建设倒觉得是个好主意，能搭上食品加工厂这条路子，以后自家地里种啥都能一气儿卖出去，省得去外头摆摊，几斤几斤的卖，太费劲。“能弄包烟，弄瓶酒就好了，可是没票啊！”
“去黑市买！”林秀芝早知道这些事儿，以前她也去过黑市拿鸡蛋换点粮票。
“成，我现在去就去城里。”方建设是半刻也等不得，急匆匆跑了出去，董玉芳不放心，跟着追出去，两口子一起往村口走，准备搭驴车进城。
路上尘土飞扬，迎面一辆蓝色小卡车驶来，他们连忙往路边走去，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后台放着上百匹红砖，方建设待车离去，只能看到个车屁股才啐了一口，“我倒要看看何二啥时候把钱霍霍光。”
陆征送来了最后一批红砖，七百匹，今天赵师傅要去别的地儿送砖，不能一起来。他拿出一张纸让何添华签字，上头写好了总共送了三次，一共2000匹，每回都让他签好字，留作凭证，这样就算结清了。
“谢了啊，陆师傅，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们了。”何添华签好字，把纸递还回去，“先别忙着回啊，吃点东西再走！我们家正在做卤味，香得很。”
方月薇这些日子又在研究卤味，她把前世外公外婆的独家秘方默了出来，去城里供销社买了八角，香叶，沙姜，草果，陈皮等七八种香料，幸好大部分的香料都是些常见的，唯一差的两样村里山上还有野生的，罗汉果和白豆蔻，基本齐活了，她就带着赵美娟熬卤水。
将切段的大葱，整蒜，生姜放入烧到七成熟的油中，爆香捞出，剩下底油。再放入冰糖，酱油，料酒，新鲜的葱姜蒜，最后加水，香料包小火慢熬。
何家院子角落放着一个木桶，里头盛满了金黄的啤酒，干活辛苦，何添华买了十多瓶啤酒回来，给大伙儿解解馋。这年头啤酒不容易买，僧多粥少，何添华在啤酒厂门口排了两小时队才打了一桶散啤，再小心抱着坐驴车回来。
方月薇拿着一个瓷碗从桶里舀了一碗金澄澄的啤酒，全都倒进了锅里，小火刺激着铁锅，里头的卤水浅浅冒着泡，渐渐的生出些香味。再倒入焯水后的排骨和一些素菜，鸡翅膀，鸡爪不好单买，现在不像后世能单买成斤成堆，大家杀鸡杀鸭都是整只炖了烧了。
“太香了！”赵美娟在一旁看着，认真记下步骤，方月薇说了之后开店她可是要当大厨的。
整整炖了两小时，排骨已经炖的软烂，筷子一戳就骨肉分离了，方月薇把肉夹起，要送到赵美娟嘴里，那肉还冒着热气，又混着卤香味，直勾人。
“给两个娃先吃。”赵美娟是苦惯了的，什么都想着孩子，以前家里难得吃回肉也是自己最后动筷子。
“没事，你先吃，肉多着呢，少不了他们的。”方月薇坚持把肉送到外婆嘴里，低头看着两个小萝卜头眼巴巴望着自己，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真好吃，太香了，这卤的比烧的还好吃呢。”赵美娟嗦了嗦手指头，上头都是带着香气的油。
她嘴角染笑，又夹起两块排骨放在碗里凉了会儿才给二人，看两个小的猴急的模样直接给了怕是会被烫着，“小心烫啊，自己吹吹再吃。”
妞妞接过一块厚实的排骨，肥瘦肉相间，弹弹滑滑的，一口咬下去，轻轻往外一带，整块肉就脱了下来，她囫囵吃进嘴里，觉得满口都是卤香，小嘴吃得油光光的不住点头，“月薇姐，真好吃。”
方月薇摸摸她的头，又看向刚子，“好吃不？”
旁边的刚子也解决完了一块，脸上带着笑，狠狠点了点头，“好吃！”他第一次吃卤味，真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方月薇关了火，用家里最大的铁皮装了满满一盆的卤菜，排骨，五花肉块，猪蹄，土豆片，藕片，豆腐干，每道菜都被卤水染成了深酱色，看着浓郁又深沉。当她抱着这么一大盆走出厨房的时候，带着飘散的浓郁卤香味，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吸引住了，正在砌砖盖房的村里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齐刷刷看过去。
陆征听着何添华的盛情邀约，摆摆手拒绝，“不了何叔，上回都在你家吃了碗鱼肉，哪有成天白吃白喝的道理。”
“这话咋能这么说，你送砖来可是辛苦得很，吃点东西咋了？就该吃！”何添华把人拉着往院里走，不容他推拒。
“叔”陆征本想推辞，现在大家都不富裕，自己也不好蹭吃蹭喝的，可是刚进院里一阵香味袭来直把他香得头脑发晕，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那就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