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主你好
“行了，跟你开玩笑呢。”石三儿从小就爱逗她，还经常把方月薇举高高，因此方月薇也爱和他说笑。“石三哥，你尝尝这两个。”
石三儿以前也吃过凉面，但是味道不太行，面又干又坨，拌的也难吃，他本有些看不上，可现在却是充满了好奇。他夹起一筷子，几根凉面混杂着几块凉皮，囫囵送进嘴里，咬一口，筋道，咬两口，得劲，再喝一口凉虾，清凉爽口，真是应了黄立天那个字，“爽”。
“月薇妹子，你这手艺太好了，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他吃着还抽空夸夸自己老板，发自真心的。
方月薇师承外公外婆，将那几十年的老字号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自然是当得起这个夸奖的。“这东西呢，好的有它贵的道理，入了口自然会记住这个味道，所以也不怕别人学个样子来打擂台。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嘛。”
冯家两人本来志得意满，看着不到晚饭点已经挣了三块多，激动地不行，结果方月薇一来，竟然还带来了新的吃食，有客人去吃了之后，连连称赞，最后人越来越多，直把她围在里面，生意好得不得了。他们在一旁眼热得紧，再吆喝也无济于事，到后来收摊才挣了两毛钱。
“月薇妹子，今天挣了多少啊？”
方月薇带的四个桶差不多卖光了，她大致数了数，“四五十吧。”
“四五十？这么多！”石三儿看她的眼神变了，本来觉得这人是个年轻小姑娘，现在觉得是真有本事啊，“月薇妹子，你真会挣钱啊。不得了不得了。”
“还能挣更多呢，你要不要跟着我们干？”方月薇的话仿佛是蜜糖是□□，有致命的吸引力，也仿佛是地上的钱，就等着石三儿去捡。
“干！你们能看上我，我肯定干。你放心，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小本领还是有点的。”石三儿这人早出来社会摸爬滚打，可面对方月薇总是不自觉听她使唤，觉着这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对。
方月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石三儿画大饼，讲起话来滔滔不绝，让石三儿拜服。
“石三儿哥，你就替我在城里物色个店面，最好就在这一块。毕竟卖熟了嘛，回头客多。到时候咱们扩大规模，多卖些吃的，现在一天挣几十，下次就一天挣几百，几千，几万”
“妹子啊，咱们做人哪还是得踏实点儿，别见天发梦。”石三儿好给人吹牛，经常被村里老人数落不踏实，没想到现在棋逢对手了，他反倒劝起方月薇来，“找店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两人带上家伙什驾上驴车回家了，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年轻女人蹬着二八杠自行车赶到摆摊的位置，将车停下，四处寻找着什么。
程静在城东上班，自家男人是食品加工厂的，买过两回方月薇家的土豆拎回去，全家都爱吃，尤其是家里的娃，喜欢得紧。这回男人上夜班，她头一回自个儿来买。就记得男人说是在食品加工厂后门旁边的歪脖子树下面，有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卖，生意好得很。
她左右张望看到一家卖土豆的，走过去问询，“大姐，这儿有家卖小吃的吗？说是卖土豆的，三毛钱一碗。”
“就是这儿！妹子，要不要来一碗。”刘正芬带来的土豆还没卖完，于是多摆了会儿摊儿，正巧就遇上程静来问。她心里清楚人是问方月薇家的，可现在也管不了太多。
“我看这价钱不对啊。”程静明明记得自家男人说的是三毛钱一碗。
“是，本来卖三毛的，这不要收摊了嘛，杀了价，土豆一毛钱一碗，棒子粥五分钱一碗。”刘正芬热络的给她看，那桶里还有不少土豆呢，就是形儿不太好。
程静信了，“行，那给我来两碗土豆吧，我带了饭盒。”
刘正芬三两下拌好一份，倒进大姐自己带的饭盒里，空荡荡的饭盒登时盛满了浅酱色的食物，冒着香气，馋得程静咽了咽口水。
程静买完土豆又蹬上自行车往回赶，快到自家筒子楼的时候，在供销社门口碰到刚出来的方月丽，她一个刹车打招呼，“月丽，咋才走啊？”两人一起下班，她都去城西买了吃的回来，这人居然才准备离开。
“静姐，你还没回家？”方月丽没回她的话，反倒问起她来，成功把话头给岔开了。
“我去买了好东西，馋得慌呢。正准备回家。”
“啥好东西？”方月丽来城里不久，倒是没听过什么好东西，她和程静都是供销社的售卖员，一同上班，瞧程静的模样倒好奇了起来。
“给你尝尝！”程静扒开饭盒，献宝似的放到方月丽面前，“你闻闻可香了！”
方月丽本就饿了，此刻觉着一股香气袭来，肚子差点咕咕叫出声，接过程静递来的筷子，她夹起一根土豆送入嘴里，轻轻咬着，结果味道平平，土豆软趴趴的，拌料也太咸，亏她入嘴前还有了些期待，“静姐这味道”
“咋样？好吃吧？我们家玉刚带过两回回来，是真好吃！”程静收回饭盒，又小心给包好了。
“你还专程蹬自行车去买的啊？”方月丽大为不解，这东西哪里值得去城西买。
“对，就在食品加工厂后门，有两口子卖的。我不跟你说了，家里人等着开饭呢，我先回！”
“好嘞，你慢点啊，明儿见。”方月丽看着人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走远了，才露出一副嫌弃神色，直道这人没见识，什么东西都能当宝贝。
接下来的日子，方月薇和石三儿去城里摆摊卖吃的，何添华和赵美娟待家里扒房子，老家房子不值钱，就顶上的大梁是好木头，拿去城里卖了120块钱。
一周后，房子扒得差不多了，何添华又去县城的砖厂买红砖，一匹砖四分钱，他定了两千匹，分几次送来。黄力天的砖厂开了多年，生意是越做越大，他跟何添华谈好价钱，收了三十块定金。
当天下午，日头晒得足，何家人聚在老房子跟前眼巴巴向前方望着，不知等了多久，一辆跃进牌蓝色小卡车缓缓驶进了东风村，车后头拉着五百匹红砖。
“哎呦，两位师傅辛苦嘞，喝口水。”赵美娟把井里冰着的铁盆提上来，里头是早上烧开放凉的白开水，又这么冰了半天，喝起来爽快。她打了两瓷碗水，给人送上去。
砖厂的两位师傅一个看着三十来岁，身材矮小，有些发福，另一个估摸二十来岁，长得挺俊，就是看着有些瘦弱，许是搬砖干活时间久了，皮肤晒得有些发红，他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擦汗，接过瓷碗，一阵凉意已经扑面而来，一气儿饮下，两人才觉得好受些。
“多谢婶子。”那年轻男子开口也脆生，加上英俊的长相，一下子博得赵美娟好感。
“何二，我们先把砖卸下来。”另一位师傅开口。
“哎，好，赵师傅，我帮你一起啊。”何添华和赵师傅认识，人是砖厂的老人。他领着几个村民一起帮着卸砖，一人双手撑着抱起一摞红砖，放到院子里。没多久何家老房子的院子里就立起几十摞红砖，形似城墙蔓延，看着颇为壮观。
何添华早买好了砂浆，一刀利落的划开编织袋，翻身将其全部倒了出来，再掺上沙子和清水，堆在地上用铲子不停搅拌，一大滩深灰色的水泥渐渐成型。
外头的人干得热火朝天，屋里的人也没闲着。
赵美娟在厨房做叶儿粑，将糯米粉加了面粉，揉面发面，又在锅里炒香了碎肉、新鲜竹笋和芽菜。待面发好，将面团中间旋出坑，包进馅料，再两边包回，每一个都放在一片青菜叶上裹起来。
她手脚快，没一会儿就包了三十来个，放在屉笼里，三十来个叶儿粑白白生生的，乖巧的躺在绿叶上，放到锅里蒸上十来分钟。与此同时，她按着方月薇教的方法将凉虾做好，掺进在井里冰过的水里，舀上一点点红糖。
一阵阵白气从锅盖四周的缝里飘出，伴随而来的还有叶儿粑的香味，用菜籽油炒香了的馅料混合着青菜叶的清香，正好交织融合。她揭开盖子，白烟散去，露出一个个发胖不少的粑，用筷子夹起一个个放进芍箕里。芍箕还是赵美娟自己编的，巨大一只，能装。
“刚子，妞妞，帮着端凉虾。”赵美娟喊了一声在门口玩耍的孩子，自己先端着芍箕出去了。
今天来帮工的村民不少，就连砖厂的两位也帮着指导砌砖，这是黄立天的规矩，不能把东西一卖人就跑了，得帮客人解决问题。
“谢谢婶儿，你这手艺太好了。”砖厂年轻的帅小伙儿吃一口叶儿粑，肉香四溢，再配上一口凉虾，浑身顺畅，边吃头上还滴着汗，直顺着脸颊流过脖子淹没进衣裳里，消失不见。
“何二，你这肉放得大方！”村里吴叔没见过这么舍得放肉的叶儿粑。
“今儿多亏你们帮衬，不然也干不了这么快。这天热，干起活来也累。我过意不去啊，可不得多放点肉！”何添华吃完一个，一口喝完冰粉，把碗递给刚子让他放回厨房去。“大伙儿敞开吃，不够你们婶儿再去包。”
“那可是辛苦婶儿了！我们就不客气了。”
下午五点多，砖厂的两位师傅要回厂，何添华一路送到后村口，小卡车就停在那儿，他再次表达了感谢，又确认了五天后送砖来，话刚说完，一驾驴车就出现在眼前。
“叔，你这是特意来接我们吗？”方月薇见何添华站在村口，打趣他道。
“哈哈哈也算是，砖厂的师傅来送砖，我送送他们。你们回了正好一起走了。”何添华又冲两人道别，“你们慢走啊，下回见。”
“成，何叔你也回去歇着吧，忙一天了。”那年轻师傅说完蹬上脚踏上了驾驶室。
石三儿送完人就回村了，剩下方月薇和何添华两人往家走，她细细问着盖房子的进展，还准备自己亲自设计个样式，来个乡间小别墅，“叔，我画个图给你，就照着盖，到时候咱们家就是全村最时髦的。”
“哈哈哈哈行。我回头给陆征师傅把把关，他厉害着，年纪轻轻可不得了。”
“谁？”方月薇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陆征？”
“没错，就刚砖厂那个小年轻，咱们十里八乡唯一念书最厉害的，公社老师都说这人数学太灵了，就是其他科拖后腿，第一年高考就没考上。后来家里实在是穷，也没再试了，进砖厂干活去了。可惜了，可惜了。这要是出个大学生就了不起了。”
听着何添华的碎碎念，方月薇想起来了，陆征，书中的数学大佬，后世的科研巨匠，那可是大牛人物啊，现在在这里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