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竞争对手
何添华对方月薇的手艺佩服不已，自己是个大老粗，可也懂什么是好看，“乖闺女，真好看！月薇手艺真是好，这样式咱从来没见过。等下回咱去买的确良来做衣裳，那个更好看，前头我见着有个同志穿着来买吃的，那料子看着就不一样，是贵的！”
“是倒是，人家贵有贵的道理，那料子是好看。”赵美娟回想起来，也点点头。
“这阵子挣了不少钱，干脆全家都来一身，咱们也享受享受！那天支摊，我都听人说呢，现在城里就行销这个，还不好买，抢破头了都。”何添华现在挣钱了，也想让家里人都过过城里生活。
“你又费啥钱？给月薇和俩孩子买呗，我们都啥年纪了，穿这么花干啥？”赵美娟白他一眼。
“婶儿，叔说得多，要穿肯定全家都得穿。你别心疼钱，今天下午我算了算，这阵子我们一共挣了402，穿个的确良不过分吧？”
“这么多啦？”赵美娟每天跟着卖吃的，倒没算过总账，现在一听总数吓一跳。
“听听月薇的，说得在理。明儿，就进城去扯布，一人来两身的确良衣裳。”何添华直接做了决定。
“就你能的！”赵美娟也松了口，“让月薇去选，你那眼光就不行，到时候别选个颜色不行的料子，凭白糟蹋了钱。”
何添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眼光不行，能找个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我这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眼光！”
“孩子都在呢，你瞎说啥啊！”赵美娟见他当着众人面说这些，脸上爬上一丝红晕，嗔怪道。
“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方月薇笑得不行，却强压着嘴角，担心外婆不好意思，“妞妞，你说是不是？”
妞妞不懂这些，就顺口接，“是！”
“好，那我们快走，别扰了爸爸妈妈。”方月薇牵着妞妞的手就往屋里走，更把赵美娟惹得害羞，她着急忙慌往厨房走，觉得脸上臊得慌。
这天何家人又做好吃的赶着驴车去城里，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方月薇让两人继续卖着，自己去供销社买的确良，她揣着二十块钱和去黑市换来的十五尺布票去城西的供销社，距离食品加工厂不远。
“同志，今天有的确良吗？”
“卖光了，新货还没到呢。”售卖员正收拾整理布匹，现在棉布不行销了，人人都想买的确良。
“那明天能有吗？我特意来买的，感觉总是碰不上有货。”
“明儿也说不准，不然你去城东的供销社看看，那边这几天进的的确良多些，可能还有呢。”售卖员看她也是诚心想买，给指了条路。
方月薇一合计，也不是不行，碰碰运气，万一有呢，“谢谢啊，那我去看看。”
等走了半小时走到城东供销社门口，看着店里面站着的清丽姑娘，方月薇才想起来，方月丽就在这里上班！她看着在里面摆着张脸，神情严肃的方月丽，觉得她这副模样倒新鲜。
这人在村里在家里，一向是和善可亲的，现在拿了金饭碗倒摆起谱来。
“没有，这暖瓶早卖光了。”方月丽正心烦，当供销社售卖员是好，可就是整日跟太多人打交道，尤其是些话都说不明白的乡下人，难缠得紧。
“这咋就卖光了！我明明见着还有一个的，那不是吗？”想买暖瓶的大婶看着明明还剩一个，就摆在后面的柜台上，这售卖员非说没有，她自然是不能同意。
方月丽白她一眼，眼神中透着鄙夷，“那是人订了的，明白吗？你要想买，下回早点来，现在就是买不到了！”说完她就不再搭理人，自顾自翻账本去了。
大婶张张嘴还想再说两句，还是忍住了，毕竟那是供销社的售卖员，可不能把人得罪了，她贪着又看两眼暖瓶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方月丽听着人走出去的脚步声，心里才舒坦了，天气热，她一面埋头翻着账本，一面拿起蒲扇打扇，这打出来的风都是热气。
“同志，今天有的确良吗？”
她听着问话，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答道，“没有。”的确良店里还有几匹，不少人来问，可她不能轻易卖了，得给人留着，不然城里那些官太太来了自己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吧。
“那不是有几匹呢嘛？”
“那不卖”这又来一个没眼力见的，方月丽有些烦，抬头斥责，可话就说了一半，她发现来人竟然是方月薇。“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买的确良。”方月薇见方月丽穿着那日两人进城扯布做的衣裳，确实精神奕奕，看来那裁缝婶子手艺真不赖。
“你？”方月薇已经和家里脱了关系，她懒得搭理她，“你有钱有票吗？这的确良可是好料子，不比那些棉布，谁都能穿。”
“你把的确良拿出来，就知道我有没有了。”
换做是旁人，方月丽肯定直接把人打发走了，可这是方月薇，她存了炫耀的心思，去后台柜台上拿了两匹的确良布匹，一匹是亮黄色的，一匹是天蓝色的，看着就顺滑，怪道不得贵呢，颜色比棉布鲜亮多了，没那么死气沉沉，面料也不易皱。
“瞧瞧，这可是省城来的货，就剩这两匹了。”方月丽说得得意，仿佛这布匹是自家的。
“我要七尺黄的，八尺蓝的。”方月薇利落开口，连价钱都没问，倒是把方月丽惊着了。
“这可是一块钱一尺！”方月丽估摸着这人是充大方呢，方月薇哪有钱买这么贵的的确良，要知道现在的棉布才卖三毛钱一尺，的确良贵了好几倍。
“我知道，你给我包起来吧，这是钱和票。”方月薇数了一张大团结和五张一块钱的票子给她，另外给了两张布票，一张是十尺的，一张是五尺。
“你哪儿来的钱？”方月薇出手阔绰，一时扎了方月丽的心，她还想着上几个月的班咬咬牙买件的确良，现在自己姐居然直接买十五尺，“是何家卖田的钱？他们还挺大方啊，让你来买布。哼，你去何家别以为拿着那些钱能过好日子，没有地，你们后台拿啥吃饭？现在买点布就要花十五块钱，那三百够你们花几个月啊？”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我今天就是来买布的，给我包起来吧。”
“不行，这的确良有人要了，不卖。”方月丽见她这样，更不想卖给她，忙将两匹布收回去，又撑着台面看向她，“没有其他要买的，你就快走吧，别耽误其他客人买东西。”
供销社里还有几个客人在选商品，等着方月丽收钱结账。
方月薇自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这是真有人要了，还是你不想卖啊？”
“你管那么多做啥？我想卖就卖。”历来都是供销社挑客人的理，毕竟里面的东西永远不愁卖。
“我待会儿去问问朱姐，的确良是不是真这么难买？”
“你认识朱姐？”方月丽大吃一惊，方月薇平日就在村里哪有机会认识供销社主任的媳妇儿啊，自己这工作就是因为救了朱姐才得来的。
“朱姐不是爱头疼脑热嘛，我给过她一个方子”方月薇自然不认识，可是这是她在书里看到的，凭着记忆说出来，也有个八九不离十，“不行，我就去问问她。”
“别！”方月丽也是无意中听朱姐说起过那毛病，一般人肯定不知道。显然方月薇真和朱姐熟。她可不想在朱姐面前坏了好印象，虽说这供销社的售卖员一向有些傲气，可她在朱姐面前扮演的是善良亲近的售卖员，就想让朱姐觉着她不错。“我给你扯布，一共十五尺，把票和钱给我。”
“行，那谢谢你了。”
方月薇高高兴兴抱着十五尺的确良布匹往回走，迎面被一个妇女撞着支出来的布匹，“对不住啊。”她赶紧把的确良往回收收，跟人道歉。
“哪儿是你的错啊？是我走路没注意，撞着你的布了，对不住。”妇女有些微胖，瞧着很和善，说话都带着笑音，“哎呦，你这买的是的确良啊，这是好布，现在可不好买。”
“就是难买，可花了大工夫呢。”二人在街上聊了两句各自朝着相反方向走去。这妇女一路走，走进了供销社。
“朱姐，你怎么来了？”方月丽还在为刚才的事儿怄气了，突然见着朱红素走了进来。
“我刚刚瞧瞧，这些天生意咋样？”朱红素把包一搁，翻起账本。
“还成。就是货不够，跟不上卖的速度。”方月丽给她沏了杯茶，放在桌上，“对了，朱姐，你还认识我姐啊？”
“你姐？”朱红素端起搪瓷盅抿了一口，有些疑惑，“谁啊？”
“方月薇啊，你们不是认识？”方月丽瞧着她的脸色，慢悠悠说出来。
“方月薇？”朱红素仔细回忆了会儿，确实想不起来，“真不认识，这名而我都没听过。”
方月丽傻了眼！这人居然还会骗人了！
方月薇抱着两匹的确良回到摊上，“叔，婶儿，看我买回来啥了？这颜色不错吧。”
“月薇，你可回来啦！”赵美娟没兴致看那的确良，眉头微蹙，忙拉着她说悄悄话，“那边有家人跟咱卖一样的土豆呢！”
方月薇顺着赵美娟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有两口子，三十多岁的模样，也支了个摊，在卖狼牙土豆和稀粥，写着狼牙土豆一毛钱一碗，棒子粥五分钱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