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开方家
“断绝关系？”方建设两眼一黑，哪里想得到自己闺女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给我再说一遍！”
震天响的怒吼声充斥着李国彪的堂屋，屋里其他人也是惊讶不已，村里可没听说过要和自家人断绝关系的。
“月薇，你说啥胡话呢。你是我们生的，哪儿能说断就断啊。”董玉芳上前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她左右为难，自家咋就闹成这样了。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有脸说断绝关系！哎呦”林秀芝被气得喘不上气，拉着李国彪吐苦水，“大队长，你评评理。咱们村就属你最公道。有这样的人吗？”
“你们有把我当家人吗？瞧瞧平日里防我像防贼似的，有什么好的都剩不到我手里。一次两次为了钱随便找个亲事要把你大孙女嫁出去，这十多年有个叫方月薇的在家里当牛做马，你哪儿来的脸说这些？”
“你！这么跟你奶奶说话，真是欠收拾。你别以为在这儿我就不敢打你啊。”方建设胀红了脸，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此刻也顾不得李国彪在场，就要动起手来。
他高高举起手想要扇方月薇一个耳光，却把何添华一把拦下，那手在空中就被拦住，而赵美娟同一时间将人掩在身后，“方家的，按理说这是你们家里事，我和何二不该掺和。但这回我们是真看不过眼了，哪有你们这么对自己娃的！月薇这么懂事一人，我看着都是满心满眼的欢喜，却被你们这么作践。”
方月薇本准备自己出手呢，没想到外公外婆一个拦人，一个护着自己，心里一暖，她直接瞪回去，“方建设，今儿我就要和方家断了关系，以后就别有牵扯了。”
“呸！”林秀芝叉着腰，怒气冲冲，“我还不想认你了，就当我们方家没这个人！个杀千刀的，成天就知道气我！儿啊，不准让她进家门，等她出去饿死才知道好歹，连自家人都不认了，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
“妈，你说的对，这种人方家不要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闺女。”
董玉芳一听，还得了，拉着方建设的胳膊使劲摇，“当家的，别把月薇赶出去，她一人儿出去还咋活啊？”
“你起开！就是你惯的，不然她敢这么跟我说话？”方建设瞧着自己的闺女，见她木然着一张脸，早没有了以前面对自己的害怕，反倒是多了些蔑视。许是那眼神刺痛了他，他冷笑一声开口，“和我们方家断绝关系？也行。给600块钱，就当还这么多年我们辛苦把你拉扯大的钱。”
600？
“方建设，你这话说得，你闺女才16呢，哪儿来600块给你啊。你自己都拿不出600！”何添华心想，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难道我方家就白养这人了？吃我们的穿我们的，现在大了还想断绝关系，做梦！这彩礼我们都收了，人走了，我们拿啥给人家？反正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不然就给我老老实实嫁人。”
王威在一旁一直当着透明人，没人搭理他，现在听着这话，他盼着别搅和了自己的亲事。毕竟他不想要钱，只想要人。
“方建设，你看看你这样子，真当是卖闺女呢？”李国彪白他一眼。
“大队长，我儿没说错，咱们村哪有这么不孝的人，给她拉扯大了说要离家去，这要是方家列祖列宗听着了，都得祖坟冒烟！肯定是没这种道理的。”林秀芝对李国彪说完，又侧身看着方月薇，“现在就收你600块，也是我们方家发善心，你这种人下地狱都阎罗王都不收的，真是不孝，真是不孝！”
李国彪见着林秀芝说着气不顺，劝她，“林婆，你也别太操心，自己身子要紧。月薇啊，你看看你们这事儿闹得，咱们东风村确实没出过这种事情，儿孙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说出去确实不合适！到哪儿都要被戳脊梁骨的。我觉着，自家人没有隔夜仇，都再合计合计，也别说气话。”
“大队长，我是想清楚了，方家人也说清楚了，大家都说好了，断绝关系啊。不过这钱呢，我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方月薇说话硬气得很，把方建设气个半死。
“你不给钱，就别想从家里出去！你户口在家里，我看你能干啥？出门都开不了证明信，我倒要看看你就这么出去能咋活？”
“好啊，那我们就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去派出所干啥？”林秀芝听着派出所就犯怵，虽然没做过什么犯罪的事情，可见着穿警服总觉得心里犯哆嗦。
“现在不是抓流氓罪吗？我们这儿有案情肯定得上报啊。”
“谁流氓了？我们这是嫁闺女！你别胡搅蛮缠啊。”
“流氓活动罪（简称流氓罪）是指聚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者进行其他流氓活动，破坏公共秩序，情节恶劣的行为。其中侮辱妇女指:追逐、堵截妇女造成恶劣影响，或者结伙、持械追逐、堵截妇女的；在公共场所多次偷剪妇女发辫、
服，向妇女身上泼洒腐蚀物，涂抹污物，或者在侮辱妇女时造成轻伤的。”方月薇一字一句背出来这番话，可把在场的人镇住了。
他们知道国家抓流氓呢，可谁记得住这些啊，也就是偶尔听到个小混混，二流子调休妇女被逮走了，说是要蹲大牢，大伙儿也跟着起哄要打流氓。
“你你瞎背啥呢？谁教你的。”林秀芝倒没发现这个孙女记性这么好，听着不像是假的。
“刚刚你们用绳子捆住我的双手，用破布塞我嘴里，强行让人把我带走。还给我造成轻伤，看看。”方月薇露出手腕，确实一圈红，“这可是大罪，现在国家正抓这个呢。”
“胡扯！那是逮流氓，我们这是自家人，哪里能和流氓罪扯到一起。你别整这些歪的。”
“既然你们这么确信，就一起去趟派出所吧，反正人证也，物证也在。我听说县里的派出所正愁抓到的流氓不够多，指标不够呢，这可巧，还有现成的。”方月薇把捆自己的粗绳捡起来，在手上绕了两圈，“咱们走吧，警察同志还没休息呢。”
“我是给了钱来接人的！过了礼的，你可别赖我啊！什么流氓不流氓的？”王威一听还得了，嚷着这婚不结了，让方家退彩礼钱！好好结个婚怎么事情还越闹越大了。
“这”方建设心里打鼓，他哪晓得是不是真会出事，自家这回是做得狠了点，不会真被警察给逮了吧？一旁的董玉芳和林秀芝更是吓得不轻。
“你别吓唬我们！我是你奶奶，让你嫁人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谁来都挑不出错！”
“既然你理这么正，我们就上派出所，看看警察同志怎么说。给人看看这又是绳子又是破布的，算不算侮辱妇女？能不能判个十年八年的。”方月薇知道这事儿算家事，警察不一定能管，但是她就是仗着村里人没那么明白，把人唬住。尤其是方家的，本来就心虚，哪经得住吓。
“儿啊，这可咋整？”林秀芝凑到方建设身边，悄声说话，声音都在发颤，“别真把我们逮了啊！这就是嫁人，咋还闹出啥流氓罪了？”
方建设吞了口口水，喉咙发紧，他想着前头自己还听说过有个县有人就是因为流氓罪被抓了，可自家也不是流氓啊，但是那绳子和破布确实也说不出清楚。他想着派出所，想着穿警服的警察，双腿发软。他可不能冒风险！
“月薇啊，这都这么晚了，哪儿能去打扰人警察同志。不行，这婚事咱们再回家商量商量。我们肯定也不能逼着你嫁人。”
“警察同志正愁抓不到人呢，我看啊，我去报案正好。我相信他们能主持公道的。”说着，方月薇就要拿着绳子往外走。
“哎哎哎。不准走！”林秀芝冲到门口，将人拦下，她急得不行，生怕自己蹲大牢，“建设，你说句话啊！快，玉芳，你劝劝你闺女，她就听你的。”
方建设看她这模样，心一横，“你到底想咋样？”
“断绝关系，方月薇从方家户口上落出去，从此以后大家就没关系了。”方月薇看着方建设，说得慢条斯理，怕他没听清，“还有，我可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
“你！”方建设牙得紧，腮帮子硬着，他今儿算是栽了，“行行行！我们方家可不要你这种不孝子，以后你冻死饿死在外面，别来扰我们！大队长，你给我们做个见证，以后我方建设家就没有方月薇这人！”
方月丽前头跟方家三人说了气运的事儿，她只说是被先人托梦，那锦鲤是仙物，能帮着他们家把何家的运势抢过来，前面几个月的桩桩件件，正是印证了这说法。这田就是抢的何家的，可前头抓阄出了岔子，几人还疑惑呢，正巧遇到何家要卖田，分明是仙物又显灵了！他们得意得很，方月丽还说了，梦里面方家能靠着这田发财，成为村里最有钱有粮，最有脸面的一户。现在方建设只要能保住田，能保住人别出事儿，方月薇想走就走呗，以后有她后悔的日子。
“哎。你们真要断关系啊？”李国彪看着这好好的一家人闹成这样，心里有些不落忍。“方月薇，你才16，这离了家你住哪儿吃哪儿，别上头说这些话，以后咋生活啊？”
“大队长，让月薇住我们家！”赵美娟站出来，义愤填膺，“我是看明白了，这家人对自己孩子心太黑了，他们不要这么好的孩子，我们家要，不能让她睡大街去！”
“月薇，我们家里不宽裕是真的，但是家里都是好的，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过，等你以后成家了再搬出去，到时候我给你当娘家人！”赵美娟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娃，怎么就摊上这种人家了。
方月薇看着外婆心疼她的神色，说了声，“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