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迸溅
刘棹歌意识清醒的时候, 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勉力睁开双眼，红色的光亮刺痛了眼眸，待听到火花迸溅之声后, 才看清眼前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堆，灼热的温度烘烤着全身, 令原本冰冷的寒意褪去几分。
刘棹歌单手撑起身子, 头脑有些昏沉，她环顾四周, 一片漆黑, 仿佛置身在一处阴暗逼仄的山洞里, 耳边尚能听闻到外面滚滚翻腾的水流声。
她竟然还活着……刘棹歌有些不敢置信。
“再不脱下身上的衣物, 染上风寒，属下只有无能为力的看着殿下死于此地。”
身后传来一道肆意低沉之声, 刘棹歌立即转过头, 只见顾洺赤-裸着上身，身上除了尚未痊愈的鞭痕外，便是新添的一片片青紫，其中一处与右侧腰上的那块凹陷的淤痕重叠，伤势委实严重。
他却十分从容的将火堆上烘干的内衫套在身上，然后把另外一件外衫扔到刘棹歌面前。
刘棹歌摸着手边还带有温度的衣衫, 垂下脸一动未动。
片刻后，一双乌皮六合靴行至眼前, 刘棹歌的下颌蓦然被人抬起, 顾洺垂眼看着那双冷漠如冰的眸子，如翡翠般清透好看，就是没有半分的温柔蜜意，与平日的公主判若两人。
“不想死, 便换上。”
刘棹歌撇开头，手掌不由得攥紧，将衣衫揉皱。
她沉默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后背湿凉一片，胸口却滴水未沾，额前的碎发亦未被浸湿，如此只能说明从悬崖上掉下时，她不是整个人落入的水里，口鼻中竟丝毫未呛入河水，残存的记忆里依稀记得是被人托举到了岸边。
即便如此，顾洺也绝非善心。
刘棹歌抬起手，解开腰封，直接脱掉身上冰凉的衣物。
顾洺站在一旁，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殿下如此公然脱衣，可谓浪荡不堪。”
刘棹歌身上只余一条袔子1，然后迅速披上外衫后，抬眸轻笑一声：“这里空无一人，唯有一条狗乱吠，我自然想脱便脱，还要顾及狗是如何作想吗？”
顾
洺唇角勾起，鼓掌两声：“殿下于绝境中依然伶牙俐齿。”
刘棹歌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现下的境况对她来说非常不利，在这荒芜的崖底没有任何倚仗，可以说完全是被顾洺拿捏在手中，若他现下起了歹意想要自己的命也无不可，届时弃尸荒野，便是皇上派人来寻尸恐怕都难以寻到。
刘棹歌靠在山洞中闭目沉思，今日这番被动景象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上一世的秋猎据她所知，并没有出现过马匹失疯胡乱逃窜之事，如今虽然徐窕的嫌疑最大，但之前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刘棹歌知道徐窕便是这次的狩猎第一，对马匹做手脚的绝对不会是她，徐窕没有这个心机，也没有理由这般做，更不会蠢到单独与她一起的时候下手，只怕这次自己发生意外，徐窕也是受害者被牵连其中。
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的，刘棹歌也只能想到潘德福了。
徐丞相一身清廉，不愿与潘德福同流合污，因此二人早已结怨颇深，将陷害自己的事情嫁祸给徐窕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若真是如此，那潘德福的谨慎和手段比刘棹歌想象中还要残忍数倍，当真是一石二鸟，算无遗漏。
而顾洺的不按常理出牌，更是让刘棹歌头疼不已。
这人便是个疯子，不怕死的疯子。
刘棹歌裹紧衣衫靠近火堆，昏沉的头痛才稍稍好些，此时顾洺正倚在山洞的另一头，手中用佩刀削着一根木棍，随后拿着木棍便走了出去。
短短一刻钟，顾洺折返而回，手中的木棍上插着一条尚在挣扎的鱼，他不发一语的坐在火堆旁烤鱼，顿时山洞内鱼香四溢，外焦里嫩的新鲜鱼肉被炙烤成红褐色，滴下的热油在火堆里蹦出火花。
烤好后，顾洺便旁若无人的吃着，几口就将一条鱼悉数吞下，鱼骨扔在了火堆中，然后自顾自的躺在山洞内休憩。
刘棹歌冷眼相看，开口道：“吃饱了便出去寻路，想一辈子待在山洞做野人不成？”
顾洺眼睛都未睁开，咧开嘴角，略带嘲意道：“属
下觉得殿下此番提议不错。”
刘棹歌沉下脸色，心中火起，她干脆站起身来，自己朝着山洞外走去。
坐以待毙才是最危险的，倒不如出去留一些标记，让宫内的禁军能够快些寻到她。
然而离开了火堆几步远，刘棹歌才发觉山崖下的寒凉，完全不似初秋应有的气候，刀风刺骨，加上这里邻水，波涛奔腾的河水席卷着阵阵凉意，不断的被山风吹到洞口，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棹歌扶着墙壁亦步亦趋的往前走，脚下的路亦是波折，好不容易走到洞口，一阵风险些将她刮倒掉进河水里，刘棹歌两手连忙紧紧抓住洞口的岩石，脸色煞白，看着眼前无路可走尽是汹涌湍急的河水，只得解下衣带系在岩石上简易的做个标记。
这一通操作便令她额间冒汗，刘棹歌转身走回山洞里，方才刚暖和一些的身子现下被山风吹了个透心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唇色也淡下了几分。
顾洺这时睁开眼，兴味浓重的看向她，好似在欣赏着公主难得一见的狼狈相貌。
刘棹歌重新坐于火堆旁，烘烤着冰凉的身体。
“听闻殿下一曲歌喉名震天下，若唱一曲，属下便考虑出去为殿下探路。”
刘棹歌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她白着脸，弯起眉眼。
“闭嘴，疯狗。”
顾洺眸中更是燃起兴致，喉咙微动，有些哑声道：“殿下是否在想，回宫后要如何让属下生不如死？”
刘棹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既然知道，便放老实些。”
“属下倒是可以猜猜，殿下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才对属下如此恶意深重。”顾洺瞳内幽深，一瞬不瞬的盯着被火苗映红面颊的刘棹歌。
刘棹歌则是心头一跳，抬眸与他对视，却一言不发。
顾洺眸中火光微闪，看着刘棹歌波澜不惊的眼神，嘴边张狂的笑意扩大。
“是姓氏？还是这张脸？”他起身走到刘棹歌近前，抬手指了指面颊。
刘棹歌故作不知，浅笑道：“你这条疯狗，又在发什么疯？”
顾洺站起身
，碎发遮住面容，肆意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洞内。
“殿下既已知道，何必遮遮掩掩，是怕属下在此杀人毁尸？”
刘棹歌脸色不郁，她越发的头痛欲裂，不知道顾洺是故意诈她，还是真的发现其身份暴露，不论如何，此时此刻的刘棹歌都绝不能承认知晓对方身份一事，若是认下，当下定再无活路。
顾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眸中尽是兴奋之色，他舔了舔唇角：“殿下宽心，属下还未玩够。”
刘棹歌闻言，不为所动的抬头看去，笑道：“发完疯了？”
刘棹歌身子微晃的站起，抬起冰凉的双手摸向顾洺的脸庞，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颊，右手轻轻拍了拍，柔声细语道：“是谁允许，你可以如此放肆的与我说话？”
她的双手便缓慢下移，放到顾洺的脖颈处，摸着那块凸起的喉结，用力掐下！
“跪下。”
顾洺喉间一痛，跪于地上。
刘棹歌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将他的脖颈掐出一条深红色的印子，甚至想一举将他掐死在此，以绝后患。
然而耳旁却听到顾洺沙哑的声音。
“殿下食米未进，一双柔荑力道太过微弱。”
刘棹歌垂首看着他非人般的疯癫眼眸，指尖在他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跪在这里不许动。”刘棹歌笑语吟吟：“自是要留着你的狗命，回去好好用刑。”
刘棹歌松开手，转过身，有些乏力疲软的坐在火堆旁，不再理会跪在一侧的顾洺。
刘棹歌清楚自己身体状况有些不妙，现下的她必须积攒体力，撑住几日的时间等来救援，如果在这里生病，身旁还有个实非善类的疯狗，定然凶多吉少。
然而这幅身子，远比刘棹歌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不已，即便身在火源旁，依然浑身冰冷，在刚刚空腹又吹了冷风后，导致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她闭目休憩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面如纸色，绞痛感越发的明显，后背逐渐冷汗淋漓。
刘棹歌撑不住身子倒下的时候，意识尚且是清醒的，她看到眼
前一道模糊的影子，随即自己的身体便被人强行拉起，伴随着体内五脏六腑的一阵痉挛，刘棹歌忍不住蹙眉呻-吟出声，喘息恨声道：“不许碰我。”
顾洺将自己唯一一件内衫铺在冷硬的地面上，才把刘棹歌放下，看着眼前明明痛苦难忍却依然强撑着意识的女子，眼神中是浓浓的戒备之色。
原本想照料她一番，让她不至于病死在此，顾洺却眼神微转改变了主意，或许挑战一个人的底限才更加有趣，他十分想知道这位久居深宫中的公主殿下，还可以爆发出多大的毅力，才会向自己服软。
顾洺便抬手按在刘棹歌平坦微凉的小腹，然后慢慢向下挤压。
看着她倏然蜷缩起身体，一双手抓住顾洺的小臂想要推开却徒劳无功，那只宽大的手掌依然在向下碾压，仿佛要把体内的器官挤碎。
刘棹歌睁大双眸，痛的难以呼吸，她气息不稳的看向顾洺，微弱的声音颤抖低喘：“你过来。”
顾洺闻言兴奋着眼眸，垂首凑近。
刘棹歌眼神突变，暴戾而起，一口撕咬在顾洺的左耳上，顿时血腥溢满口腔。
“让你滚开，听不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1“袔（hè）子”是古代一种无肩带、侧开合内衣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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